第15章 满门抄斩[1]

“父亲!父亲!”姜清泉抱着姜仁,呼喊他,他却毫无反应。

眼下残留的泪顺着骨骼流下,林倾婉趁乱跑出主院,她抬手把自己的头发揉得一团糟,一出院子就开始喊:“来人呐!快去请太医!姜家出事了!”

一路从主院喊到姜府大门,外头路过的人都侧头打量着她。

见她浑身狼狈,几个认识的路人凑在一起,掩着嘴不知在说些什么,总归不会是什么好话。

目的达成,林倾婉悄悄拿出银针扎向自己的后颈,眼前一昏,便要晕倒在姜府门口,被赶来的春分稳稳接住。

建顺九年二月二十六,太医院院判姜仁与家中兄弟发生矛盾,急火攻心,不治身亡。

始作俑者姜浒在事发后,带着钱财离开姜府,到府衙报备分家,另立门户,从此与姜家再无关系。

一夜之间,姜家成了满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云锦瑟连夜吩咐下人把牌匾与屋檐间的红绸全部撤下,换上白缎。

前几日还喜气洋洋的府邸,今日便充满死气。

一朝大喜,一朝大悲。

姜府的灵堂内跪了许多人,他毕竟是淑妃的长兄,也算皇亲国戚,前来悼念的人不少,灵堂内哭声一片。

只是这哭声里有几分真情,就不得而知了。

为首的云锦瑟抱着姜仁的牌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红彤彤的,肿得老大,像是哭了一夜。

林倾婉身穿孝服,跪在姜清泉身后,低着头,掩盖脸上的情绪。

淑妃自然也来了,带着四公主和五皇子。

他们一进门,淑妃便开始抹眼泪,带着两个孩子跪在云锦瑟身后,低着头,小声啜泣。

林倾婉一眼便看出她哭得很假,没别的原因,只是她跟林倾婉假哭的方式如出一辙。

看来姜仁跟他这个妹妹关系一般啊。

淑妃身后的两个孩子也不见得有多真心,他们大抵都没见过姜仁几次。

尤其是姬玉松,他才十岁,恐怕连生死都不大明白,满眼懵懂,却还是低着头装作难过的模样。

淑妃和姬玉松好歹还挤出两滴眼泪来意思意思,姬玉瑾则演都不演,仗着自己眼睛“看不见”,蒙着眼,一滴眼泪也没流。

林倾婉微微侧头向她看去。

姬玉瑾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眼神,微微抬头,勾唇,光明正大地冲林倾婉微笑。

挑衅,对死者**裸的挑衅。

可谁会去计较一个盲女呢?她看不见啊,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头偏向哪里,嘴角的弧度对不对?

更何况这位盲女还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公主。

灵堂一屋子人装模作样哭到正午,云锦瑟吩咐下人准备吃食,招待众人。

男女分席,林倾婉、姬玉瑾和淑妃被分到同一桌。

姜仁死得突然,且今日不是正式的丧席,桌上只有几碟凉菜和一盘馒头,着实有些寒酸。

林倾婉作为姜仁的儿媳坐在这桌的主位,她身旁便是淑妃。

姬玉瑾本该坐在淑妃旁边,可她向随身的侍女低语一句,侍女带着她绕了一圈,坐在林倾婉身边,侍女则退至一旁。

这侍女是姬玉瑾前两日才收入宫中的,不是旁人,是林倾婉派过去的夏鸣。

姬玉瑾一坐下就伸手要去拉林倾婉,林倾婉巧妙地躲开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把她面前那盘芥辣瓜儿拿走,换过来一盘凉拌莴笋。

姬玉瑾手握了个空,嘴巴微张,不敢相信林倾婉居然躲开她的触碰。

林倾婉偏头小声提醒她:“小动作收一收,我们‘不熟’。”

“哦。”姬玉瑾撇嘴,拿起筷子在桌上敲了两下,表达心中的不爽。

林倾婉无奈地摇摇头,夹起一筷子莴笋,放入姬玉瑾盘中:“吃东西吧。”

姬玉瑾见好就收,夹起莴笋,美滋滋吃下。

林倾婉刚准备给自己夹些东西吃,筷子还没伸出去,一个侍女跑来她身边,低头在林倾婉耳边说道:“少夫人,有人找你。”

“找我?”今日姜仁的小殓,谁来找她做甚?

林倾婉吐出一口气,放下筷子,起身带着春分离开席面。

侍女领着两人来到主院一间厢房前。

林倾婉推门进去,入眼是一个满是鲜血的背影,背上的鞭痕交错纵横,血液还在不断往外渗。

“秦沐风?”林倾婉认出眼前的女子,她把门关上,向秦沐风走去,“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秦沐风转过身,她正面也有许多伤痕,身上的钗环乱七八糟,头发散了一半,眼中含泪,嘴唇苍白,不自觉抱紧自己的肩膀:“清婉…我…”

“先别说话,我给你止血。”林倾婉扶着她坐在厢房榻上,“春分,去我房里取药箱来,顺便拿一小壶药酒。”

林倾婉要先帮秦沐风把衣服褪下,可她的血粘住一部分衣服,有点难脱。

“你忍着点。”说着,林倾婉手上用力,猛地把被粘住的衣服撕下。

秦沐风身子一抖,没有出声。

“疼的话可以喊出来。”林倾婉又撕下一片衣服。

秦沐风咬着牙,依旧没有出声,眼泪却抑制不住流下。

见秦沐风不出声,林倾婉快刀斩乱麻,一鼓作气,把剩下的部分一把撕下。

春分拿着药箱和药酒返回,打开放在林倾婉手边。

林倾婉拿起药酒,淋在秦沐风背上,拿出布巾擦拭,帮她消毒。

随后从药箱里翻出布巾和金疮药。

她把金疮药撒在秦沐风的伤口处,用布巾给她包扎好,轻轻按压,辅助止血:“这金疮药是我自制的,不会留疤。”

秦沐风点点头:“谢谢。”

她背部的伤口太多了,林倾婉几乎要把她整个背包起来,正面就好很多,都是些小伤。

做完止血工作,林倾婉把秦沐风扶躺在榻上,后背朝上。

“好了。”林倾婉用清水清洗自己手上的血,“你可以跟我说说你这伤的来历了。”

秦沐风将头埋在枕间,声音闷闷:“是我夫君。”

“你夫君?”林倾婉坐到塌边,回想一番,“王成?”

“是他,清婉居然知道我夫君吗?”秦沐风转头看着林倾婉。

林倾婉道:“有印象,不多。只记得他是建顺七年的榜眼,中榜没几日便娶了你,花轿还路过我们府了呢。”

不过那时林倾婉与秦沐风并不相识,她没喝上秦沐风的喜酒。

“听你的意思,你身上这些伤,都是王成搞出来的?”林倾婉蹙眉,“他不是文人吗,怎会如此?”

秦沐风叹了口气:“他的父亲是屠夫,他在成为文人前就跟着他父亲打杂。”

秦沐风与王成不是京城本地人,他们都是从颖州迁到京城来的。

秦沐风的父亲是颖州有名的富商,膝下有许多儿子,只秦沐风一个女儿,从小就锦衣玉食的养着,要星星不给月亮。

彼时,王成不过是普通人家的一个普通孩子,家中兄弟众多,吃饭都成问题。

秦沐风十岁那年,颖州罕见地举办了一场烟火大会,她喜欢热闹,前去参加,在那场烟火大会上,她遇见了王成。

那日,王成因为多吃了一个馒头,被自己的兄弟们堵在巷口围殴。

许是烟花太亮晃人眼,竟无一人察觉到这场围殴。众人在街边欢声笑语,王成就缩在那个巷口,捂着头,被迫接受兄弟们的恶意。

秦沐风坐在父亲的背上,隔着烟花,看到了那个可怜的少年。

从小就正义感爆棚的她看不得这种场面,拉着自己的父亲兄长前去阻止。

她吓跑了王成的兄弟们,扶起王成,那时的王成很瘦,干巴巴的,明明比秦沐风年长三岁,瞧着却跟秦沐风差不多高。

秦沐风瞧着他,动了恻隐之心,她求着自己的父亲把王成带回秦府。

秦父抱着给秦沐风养个玩伴的心思,答应了。

秦沐风成功把王成带走,给他找来新衣服,还让厨子给他做了好吃的。

没几日,王家的人找上门,秦父直接扔了五十两银子跟他们,他们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王成彻底在秦府住下。

此后,王成成了秦沐风的小跟班。

秦沐风去上学堂,王成跟着。

秦沐风去吃东西,王成跟着。

秦沐风去上街游玩,王成跟着。

甚至秦沐风去学习女儿家才学得插花、刺绣,王成也要跟着。

多年陪伴,日久生情。

王成在秦府的培养下,在建顺七年一举高中榜眼,年少成名。

中榜当天,他就跪在秦沐风父亲面前,表示喜欢秦沐风很多年了,愿意娶秦沐风为妻,此生只秦沐风一人,绝不纳妾,神色认真,言辞恳切。

秦家是商贾之家,徒有钱财,社会地位却很低,大多数人都瞧不起商人。

王成是秦父看着长大的,秦父见他人品不错,确有文采,对自己女儿也算真心实意,与他结亲,秦家还有机会摆脱商人的身份,从此不再被人诟病,一举两得,便答应了。

皇帝赏了王成宅院,秦沐风从秦家风风光光嫁入王成的新府。

其实秦沐风对王成说不上多喜欢,但王成对她很好,两人婚后的日子也算甜蜜。

成婚一年后,王成如他当时所说,没有纳妾,可秦沐风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

身为妇人,秦沐风不能为夫家开枝散叶,可是要犯七出之罪的,京中其他妇女本就瞧不上她是商贾出身,这下更是拿她当笑柄。

她自己也很着急,私下找了许多大夫来为她检查身体。

可每一个大夫都说她没什么大毛病,只开了些滋补的药给她,说喝了会更容易有孕。

半年过去,秦沐风依然没有怀上。

她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她找来大夫借请平安脉的名义给王成把脉。

问题果然出在王成身上,或许是他从小营养不良,又或许是别的原因,大夫诊断后告诉秦沐风,王成的身子很虚,难以使人有孕。

秦沐风把真相告诉王成,并希望跟他和离,放彼此一马,好聚好散。

她承认,与王成成婚的这两年,王成待她确实很好,可京城实在是个吃人的地方。

自从京中妇女们知道秦沐成婚一年半载还没有身孕,她们的眼神似是要把她吃掉,或嫌弃或鄙夷,偶尔还掺杂几分怜悯,她们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秦沐风已经受够她们的眼神,也受够这种虚与委蛇的日子了,更何况问题并不是出在她身上,凭什么要她承受这些?

可王成却不愿意,他跪下来央求秦沐风留下,他不想跟秦沐风和离。

阿瑾被阿婉拒绝拉小手后:阿婉,我难道不是你的嫡长闺了吗?[哦哦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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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满门抄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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