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美香早上没吃饭，中午只吃了点昨晚从麦当劳捡的客人吃剩下的鸡块和薯条。
这会儿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
她一路加速跑到操场，心跳噗通噗通，坠上坠下。
操场上，体育老师已经不在了。周围同学三三两两凑在一堆聊天。
邝美香攥着衣角忐忑地东张西望，不敢去问同学。
体测已经结束了吗？
终于，邝美香看到覃嘉泽拿着体测数据表从器材室走出来，脖子上挂着一个计时器。
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低沉有力的嗓音微扬：“800测试，女生报到名字的过来排队。
还好，赶上了。
心头的压迫感消失，邝美香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她动作飞快地将脏兮兮的鞋带紧了又紧，往前跑去。
她的学号排后，5分钟后覃嘉泽测完一轮
轮到她们这一组。
邝美香想挤到跑道内圈，稍微能不费力些。
同一组的柳佳音毫不客气地发话：“你能不能站到外面去，太臭了。”
“我…….”
邝美香还没反应过来，起跑哨声响起，女生们弹簧般从跑道加速弹出，不知是谁狠狠撞到她的左肩，她重心差点不稳差点被撞倒在地上。
邝美香不甘落后，调整姿势，发了狠地往前冲。
可惜邝美香这幅身体因长期饿着肚子，已经营养不良。较刚入学时，体重骤减，整个人瘦得像根风干的香肠。
她才跑了不到200米就开始两眼发黑，喉咙里像卡了颗尖利的枣核，血腥气不断往鼻腔里涌。
邝美香最不缺的就是意志力，速度不减反增，竟然越跑越快。
脑海里走马灯一样，她分神回忆起上一学年的体测。
綦天青在跑前把她整个人拉到他臂弯里，认真地给她放松心情：“我站在终点等你，记住我说的,把握好呼吸节奏，控制好自己能适应的速度，800米肯定能及格。”
她还记得清清楚楚，綦天青那天穿了整套的运动装，肩宽腰窄，整个人健硕而不失灵活，放松时两侧的肱二头肌依旧可观，惹得周围的男男女女目光热切。
其实，都不用他说那么多，她一对上他满含笑意的棕褐色深瞳，就什么紧张感都没了。
都说白月光是心头的朱砂痣，邝美香这个人偏偏又执着，即使明白綦天青没有真正喜欢过她，一回忆起从前他的那些好，心里的肉就像打了死结一般隐隐作痛。
记起他的呼吸口诀，她三步一呼吸，逐渐找到了节奏。
终点区，柳佳音已经第一个完成800米。
她一跑完就往四周寻去，看到綦天青正靠在单杠旁玩手机，满脸喜色地冲他跑去，声音里带上一丝撒娇意味：“你怎么在这等我呀。”
綦天青没抬眼，在她把整个身子靠在他左肩时才收起手机。
他站直身体，避开柳佳音过于亲密的接触。
綦天青上下扫了眼柳佳音——她穿了整套的Thom Browne，下半身只穿了条运动短裙，她的长腿光裸着，膝盖冻的有点发青。
綦天青看了眼就收回眼神，他也没兴趣问她冷不冷，双手插兜，显然是不想说话。
他的目光无意间聚焦到远处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她跑的很用力，身体前倾得太厉害，仿佛随时都会摔在地上。
这时，綦天青又转过头去，正好对上柳佳音的眼睛。
被他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柳佳音有点不自然，脸上有点羞：“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綦天青的视角里，柳佳音画了全妆的脸有点僵硬，睫毛太长，嘴巴太油 ，美瞳太夸张。
不如曾经的邝美香，不施脂粉也美得轻而易举。
他的目光再一次转移——邝美香已经跑到终点。
明明那么难受了，还是要强撑着要跑完。
他低头扫了眼表，都快5分钟了，还不是不及格。
綦天青替阿姨感到不值，资助了邝美香这么个没用的。
自从阿姨出车祸走了，邝美香就变得越来越不正常，有家不回，非得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上学期他给邝美香转过1万块钱，被退回后他就再也没联系过她。
綦天青一点也不觉得她可怜。
在他看来，邝美香是自己作死，没人逼她不洗澡，没人逼她睡在麦当劳，而且都这样了也不愿意去求助身边人，真没救了。
像是心里有股气，他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冲一直往自己这边靠近的柳佳音吼了声：“离我远点。”
柳佳音脸色难看极了，她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听到这句话，面上一轻，满腹委屈地看着綦天青冷漠的背影。
从来都是别人殷勤讨好她，什么时候被男的这样甩过脸色。
可惜这位医药局局长的千金偏偏就爱没苦硬吃，不甘心地在綦天青身后50米徘徊，就等着大少爷给她个台阶下。
远处，覃嘉泽吹哨示意全体集合。
“过来按顺序排好，100米测试 。”
柳佳音心里闷火正愁撒不出去，她跑向覃嘉泽，眼里是收不住的轻蔑和敌对。
她比覃嘉泽矮了一个头，气势却一点也不饶人，冲他喊：“你有病吧，刚跑完800米就跑100米，大家要是没发挥好，这锅谁来背？你吗？”
她的话一说完，其他几个女生也心生不满纷纷应和，“就是，当了个体育委员还真显着你了，呵……”
邝美香还没喘过气，冷空气灌进肺部的感觉很不好受。
她半蹲着，从这个角度看，覃嘉泽那双标志的桃花眼微睨，眼神有点看不真切，双眼皮不深但是恰到好处，眉骨和鼻梁都很高，嘴角不管笑不笑都是微微上翘着。和綦天青微痞的长相不同，覃嘉泽这张脸，不说话时总给人一种温柔和煦的错觉
当然，都说了是错觉。
他挑了挑眉，毫不畏惧地看着柳佳音，眼神冰冷又挑衅：“不跑可以休息，成绩0分。”
柳佳音小脸气得煞白，偏偏她在这件事上拿覃嘉泽没办法。
体育课是由一中校长张国栋亲自教的，校长包袱一甩，没空时就让体委覃嘉泽代管，而覃嘉泽向来说一不二，从不放水。都说一班最卷，文化成绩就不用说了，连体测成绩都是全校第一，这么个黑无常在这，体育差的同学根本不敢松懈，体测前拼了命地练，上学期成绩愣是全过了及格线。
邝美香心头不安，800米测试她已经不及格了，100米估计更加跑不快。
下学期怕是得重修了。
綦天青听这几人叽叽喳喳，耐心告罄，淡淡扫了一眼覃嘉泽 “麻溜的，别说废话了。”
覃嘉泽眼里的寒意更甚，綦天青的高高在上，总是能毫不费力地惹怒他。
只是他早已学会将情绪收敛，面无表情地拿出哨子示意众人做好准备。
两人一组测试，到邝美香是最后一组，按学号又和柳佳音一组。
不修边幅的邝美香和柳佳音并排站到一起，柳佳音被衬得十分惹眼。注意到綦天青投来明晃晃的眼神，柳佳音嘴角微微上扬，却假装没看到，吹了吹额前的空气刘海，又理了理衣服。
她瞥了眼一旁还在系鞋带的邝美香。
肮脏的秋装校服袖口盖住整个手背，杂乱的头发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半只红中带青的耳朵。
柳佳音眼角泛着讥意，打量一眼就嫌弃地收回目光。
覃嘉泽开口：“预备……”
“……跑。”
早已做好准备的柳佳音长腿一迈，轻轻松松拉开和邝美香的距离。
跑到一半，她余光注意到，邝美香突然狠狠摔了一跤。
柳佳音毫不费力的跑到终点，一回头就看到綦天青沉着一张脸，对跪趴在地上的邝美香说着些什么，她听不清。
邝美香的手掌上擦出大片血痕，膝盖处也疼。
她挣扎着起身，綦天青的脸突然凑近，脸上的表情也很难看：“别跑了，去医务室。”
邝美香望进他眼睛，綦天青也这么看着她。
只一瞬，邝美香抿着嘴唇移开眼，不顾疼痛，硬是拖着一只腿，大步往前冲，像是没听见綦天青说的话。
綦天青气结，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起跑杆。
邝美香拖着腿跑到终点时，看到覃嘉泽手里的计时器里的数字——58秒。
邝美香心情低落，肚子突然过电流般刺痛了一下。
一股热流从下腹涌出。
她面色铁青。
已经三个多月没来的例假终于到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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