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咱们方向是不是错了?说不定那画像上的,就是他本来长相啊!”

三骑自官道拐下来,直奔槐树村。

绿水潺潺,杨柳拂面,当先女子一身清荷碧波裙打马前行,风灌入衣袖,扬起脑后白色飘带。花令时目光落在远处,眉眼冷冽。

“寻常人十年间容貌变化不大常见,可张麻子一定不会。”花令时道,“你没见朱颜供词,这人十年前便似有自毁之志,可他心中又十分纠结,选了个四岁稚童杀死他。”

宋观前瞥一眼好友,接过话头:“这人心中纠结,行事又十分古怪,必然不会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怡然自得,一个人心事纷杂,痛苦不堪,十年间模样定然会见老。”

王叙白明白了:“所以说,朱颜说他长相没有变化,便是最大疑点!”

但也不排除朱颜一直跟在他身边,察觉不到这些细微变化,但是既然画像有疑,花令时还是决定重访槐树村乡邻。

王叙白看了眼花令时一身华贵却不显的服饰,又去看自己好友,总觉得方才花令时要来槐树村,好友二话不说跟随的模样有些怪异,但一想,三人都是为了抓到凶手,他跟随花令时前来似乎也没什么。

那日夜晚花令时虽对他提议结拜无动于衷,他后来想想也十分唐突,可他还是十分欣赏这位新朋友。

可他为什么觉得,宋观前似乎也十分想与花令时结交,而且还是避着自己。

专门在自己栖身院子给她安排住处,好吃好喝地供着,又在衣饰细节上颇多用心。

花令时他是看得出来的,决计没钱买这样上好料子的,而且她也不像对穿戴有什么很高要求的人。

昨日去宋观前那里,他还看见宋叔捧着一盒女子用的胭脂水粉经过,宋观前身边除了花令时,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这胭脂水粉给谁的还不明显!

“他为何要避着我?”王叙白在心中疑惑道。

既是结拜成异性兄妹,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啊,难道不是应该二人一起对未来义妹好?

一个念头在王叙白心中盘旋不去。

他又瞥了眼宋观前,只见他紧紧跟着花令时,两人间或说着什么,宋观前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

王叙白越发确定了!

对!肯定就是这样!宋观前这小子,一定是想单独讨好花令时。花令时武功高强,他赵氏正缺才俊,若能讨得花令时欢心,将她迎去赵氏奉为座上宾,横海赵氏岂不更添一个高手?!

否则如何解释他一个对女子向来疏离冷淡的人,突然就对花令时用心了起来!

好啊,你小子,我跟你兄弟情深,你跟我玩心机!你横海赵氏缺人,我颍川王氏也少门面呢!

涉及到家族利益,兄弟情深什么的先靠后。

王叙白心中激动,想着千万不能让宋观前捷足先登,当即打马插入二人中间,差点将宋观前从小道上挤下去。

他看也不看宋观前,笑着露出一颗尖尖虎牙:“令时,你们在说什么呢?对了,你住在观前府上可还习惯?他那院子小了些,左邻右舍挨得紧,出门就是闹市,人声嘈杂耳目众多,多不好练功啊?要不你来县衙,我专门给你辟个清净又敞亮的院子给你,还有胭脂水粉……”

王叙白目光一扫,见花令时虽然服饰华贵,头上发饰却十分素净,只简单挽了个发髻,插着一只素银钗。

心中便埋怨好友小气,接着道:“胭脂水粉、钗环首饰,女子哪有不爱这些的,观前一个年轻公子,宋叔一个老迈单身汉,他们懂得什么,我县衙里的婢女却会这些,你来住,想要什么我让她们给你买……”

花令时:“……”

花令时:“方才说到张麻子如何挑选受害女子,是否也要先与人交谈一番观其品貌,宋大哥问我觉得张麻子可能会跟那些女子说些什么。”

“我原本还没头绪,如今么。”花令时唇角也漾出了浅淡笑意,“方才王大人倒是一番好示范。”

王叙白:“……”

王叙白动作僵硬片刻,宋观前便挤开他重新与花令时并辔前行,王叙白嘴角抽了抽,怎么看宋观前背影都觉得那人在嘲笑自己。

三人马不停蹄赶到槐树村,未来得及休憩,便开始拿着通缉画像分头询问村民。

“没见过,他总也不出门,一年到头都撞不到两回。”

“十年前啊,我倒是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只是那个时候地里忙得很呐,哪有闲心去凑热闹哩。”

“见过见过,就是这个长相。”

“就是画像上的嘛。”

“错不了,就长这样。”

三人问了半日没有任何收获,乡邻要么不都不记得张麻子长啥样,要么就一口咬定跟画像上一模一样。

似乎走进了死胡同。

直到日薄西山,霞光漫天,三人询问完最后一户人家,仍没有任何有用线索。

“是不是我们多想了啊?”王叙白是第一个怀疑的。

一日下来,宋观前也是口干舌燥,尘土满面,但这人举动间仍旧端正如松,让累得没了正形的王叙白很是不忿。

他强打起精神,挥着折扇,力求不落下风头。

宋观前道:“我觉得令时想的没错,十年前张麻子只是惊鸿一现,五年前他虽回乡,但终日避着邻居,他们或是忘记他的长相,或是记不清了也是情有可原。咱们得找另外的突破口。”

“还能找什么突破口啊,认识他的人就这么多。”

三人正愁眉不展,却见道旁一户人家院子里有人探头探脑,王叙白当即正色喝道:“县衙办案,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篱笆围墙后的脑袋缩了回去,半晌走出一个消瘦妇人,趋步向前,见了几人就要拜下,口中喊着:“给官爷、小姐见礼,官爷、小姐们万福。”

王叙白“啧”了一声忙扶起她:“不必多礼,诶,方才不是去过你家,你有什么事吗?”

这时屋子里传来男子喃喃骂声和小孩哭声,妇人似是习以为常,面上带着点笑意看着三人:“回官爷的话,方才官爷问的是我男人,他爱喝酒,糊涂着呢,我怕他回话没回明白,误了官爷差事。”

三人见这妇人其貌不扬,话中却又深意,当即对视一眼,王叙白问道:“你可是知道什么?”

妇人道:“官爷是想问那张家的事是吧?我呢,刚好记得清楚,这张老头收养的便宜义子,可不长通缉令上这样哩!”

“什么?!”王叙白惊喜交加,“怎么不早说!他长什么样,快快与本官道来。”

他着急催促,妇人眼睛提溜转了一圈,却并不马上答言。

王叙白登时怒了:“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

宋观前自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有劳大嫂告知,这些便当做我三人谢意。”

妇人见了银子眼睛一亮,喜笑颜开刚要接过,宋观前却撤了撤,温声道:“有劳大嫂先告知。”

“哎,哎……”妇人一迭声应道,目光仍追逐银子,“我也不是为了钱,实在是这事憋在我心里太久了,想着官爷是为民除害,我好歹也是槐树村……”

“娘!娘!拿到钱了吗?我要吃糖!吃糖!”一个**岁的小女孩拉着蹒跚学步的妹妹趴在篱笆上,妇人顿时涨红了脸皮,回过身去作势要打,小女孩便飞也似地逃了,只剩下穿着妹妹懵懂地望着外面众人。

妇人将三人让进屋子,端上茶水,两个小的从门后露出脑袋好奇看着。

“要说这个张麻子,十年前我怀这个大的时候,正是中洲那块闹灾荒,他跑到我们村里来,要帮地里人干活挣口吃的,我当时就在地里。”

张麻子要帮人干活换口吃的,村人却嫌他快要饿死了没几分力气,他怵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见妇人挺着肚子艰难地在地里忙碌,便上前夺过她手中农具。

“阿姐,您怀着身子辛苦,在旁边凉快地方歇一会吧,我,我不要吃的,我就帮你干一会活。”

他嘴上这样说,若真让他干了活,哪能厚着脸一口吃的都不给,妇人见他一个大男人这般潦倒也不由心软,偷偷将自己早上揣在怀里的半张饼塞给他。

“你别让人看见了,也千万莫说是我给的。”她低声道,“快吃吧。”

张麻子眼眶泛红,三两口吃了饼,就要继续帮妇人耙地,这时她家男人来了,见了张麻子以为他耍无奈讨吃食,当即夺过农具驱赶。

“我跟他照过面,他呐,长得周正,跟这画像上倒是有三分像,只是眼睛要小些,鼻子好像是这样……”

妇人边说边比划着,宋观前出门时便随身带了笔墨纸张,当即取出照妇人描述画起来。

一盏茶后,一张新画像出炉。

三人大喜,辞别了妇人,急急打马往县城而去。

妇人倚着篱笆见尘烟中人影渐远,嘴里嘀咕“好俊俏的两个官爷”、“小姐也生得健壮有力”、“拿着剑的样子真好看”。

手里摩挲着沉甸甸的银子,听见丈夫在屋中骂骂咧咧,也不似往日糟心了。

跨过大门,却见屋中空荡荡的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一锭银子,旁边还放着一只依稀眼熟的素银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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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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