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女装照被明晃晃地挂在别人的首页里，方乐誉一下连人渣的微博都没勇气接着看了，飞快先拨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铃响了十秒接通，也不管那边睡没睡醒，方乐誉冷冷地先：“崔成，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啊？什么？”那边嗓音沙哑得像破锣嗓子，几乎听不出说的是中文，“什么解释？”
方乐誉深吸一口气，缓缓微笑：“你现在的任务是先给我滚起床。”
一阵热热闹闹的兵荒马乱后，两个洗漱完的人总算隔着话筒坐了下来，方乐誉经过方才的数十声怒吼，终于勉强冷静了下来。
他昨晚喝的不多，更多是困的，因此现在头脑还算清醒。而崔成是实打实吹了十几来瓶，记忆出现了明显断层，他们记得的部分又刚好是错开的。
两个人牛头不对马嘴半天，方乐誉耐着性子帮他捋了好几次时间线，崔成才慢慢跟回过魂，先把那条乱发出去的微博转为好友可见。
崔成理智回笼，艰难回忆：“昨晚我……喝多了有点上头，想试试看如果真带上了你的女装照片发网上，会不会有人上当？就……呃，就打了个网恋tag。”
“我平时那个号玩篮球，算有一点点……呃粉丝……等我发完，又跟他们喝了几轮，记起来上去看的时候，评论已经几十来条了。”
方乐誉正好看到评论最顶上的那几条。
【咱妹的微博怎么还开了仅互关才可评论，私信也私信不了，防备心那么重的吗】
【到底该怎么联系她？？求求了山哥，这妹妹我是真想谈！！】
方乐誉：“……”免了哥们，我掏出来说不定比你还大。
“好多条都在问我你是谁，私信就更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我就问你删不删？你说了…说了啥来着？我忘了……应该不是拒绝，不然我好像本来是打算删的……”
方乐誉：“哦？你完全没听出那是一句口嗨，是吧？”
听出他语气中的阴森之意，崔成虚弱噤声。
“……算了，”方乐誉知道醉鬼的思维和正常人有壁，深吸一口气，“你接着说。”
于是崔成就艰难地接着说了：“因为发博的时候带了地址，有一个同城的刷到了，私信问我你的情况，好像是要加你，我问你可不可以聊一下，你当时点头了。”
这事方乐誉还有印象。他点头点得干脆，没想到是误会的开始。
“我就和那个人开始聊。他问我，是不是现实认识你，我说是，他又问你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看，我说比照片好看多了。”
“你之前……呃不是说想网恋骗人钱吗？咳咳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别来砍我！但我当时，我已经喝蒙了，我就问他，你有没有给网恋对象发红包的习惯，要每一条都备注写自愿赠与的那种哦……”
“……”
眼看他越扯越远，方乐誉直接问：“这个人是不是叫Niiv？”
“额，我忘了，好像是有个N？”窸窸窣窣一阵，崔成退出去看私信界面，一会儿后诧异道：“还真是，我去，你怎么知道？”
方乐誉：“新学的算卦，想算的话给你友情价一次八千。”
他手上重新点进了Niiv的首页，往下滑动，在第一条原创博文上顿住——
【女的就是事多一小时来八通电话 给我星都整掉了三颗还进医院要死哪死哪去跟我说有屁用】
博文发布时间6月9日晚上23点21分。[1]
IP南苏。
正是陆昕突然在南梧市区街头昏倒，电子手表观测到心跳频率不对，自动拨打120的时间前后。
陆昕还在南梧住院，而这人如今的IP属地却已经在了华海。
崔成听见话筒那边蓦地传来呲啦一声，像是尖锐椅腿重重擦过地面，耳膜被乍刺得痛了，吓得捂住一边耳：“你怎么了？摔了？”
方乐誉没有回话，进厨房拿水壶倒水喝，凉意灌下五脏六腑，却觉热炭仍在体内燃烧。
连喝三杯后，方乐誉这才重新拿起手机，点进Niiv的微博相册，几乎是一眼就从一堆五颜六色的图里认出了哪几样是陆昕送出的礼物，她基本每次送礼前都有问过方乐誉建议。
如果说ID让他确认了五成，这些带着强烈个人特色的礼物和那条则将人渣身份确认度拉到了十成。
方乐誉在这边细细翻看，许久没有出声。
空气间一时沉寂下去。
不知为什么，崔成在另一边没由来地打了个激灵，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道：“……你干嘛呢？”
方乐誉没什么笑意地勾了勾嘴角：“看你给我推来的网络情缘。”
“草……”崔成立刻心虚起来，挠了挠头，“我错了，我真错了，下次喝酒我离你手机……不，我离你这个人八百米远行不行。”
方乐誉站起来按脖子，听崔成在那一头口头书写忏悔录：
“我昨晚就是鬼迷了心窍，我错了，网恋怎么可能正经？我有好几个兄弟姐妹都是因为网恋被绿得死去活来的，还有好几个被同一个海王钓着的，网恋这玩意儿从根上就不靠谱……”
方乐誉听到“海王”那两个字，脑中思绪飞速一闪，一个模糊的想法浮上水面，越想，铺开得越多。
直到崔成在那边奇怪地喊了几声他的名字，方乐誉才意识到自己因为思考已经好半天没有出声。
“你刚才干嘛呢？喊半天不回。”
方乐誉盯着家里的时钟看了片刻，语气和刚才一般无二：“去看微博私信了，有个挺熟悉的粉丝妹妹也是被海王渣了，问我该怎么办才好。”
“啊？被海王渣了？”崔成现阶段神思涣散，极其容易被转移注意力，一下就顺着方乐誉的话说了，“举报？骚扰？回骂他?”
“我昨晚也没想到应该怎么回，我现在想到了，”方乐誉喝完最后一口水，“就该用魔法打败魔法。”
想要人渣属性的海王主动回头上岸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直接拔了他的腮好了。
崔成：“你想让那个小妹妹反过来让海王为情所伤？”
“只是为情所伤多没意思，”方乐誉想了想：“至少还得把海王以前的事迹一起扒出来挂到网上，让他网络社死啊。他不在乎被他伤害的人，那总不可能完全无视得了他的黑料被全国网友知道吧。你听说过PPT的威力吗？”
“……卧槽。”
崔成大为震撼，“……狠这方面还得看你啊。”
“一报还一报，这不是基本法吗？”
“你是怎么忽然想到的？”
“多亏前人的经验积累。”
画圈每天都在挂人撕逼，方乐誉见太多了，形式是共通的，只要改变一些步骤和手段，直接迁移过来就能适应生态。
崔成想了想，问：“那怎么让那个渣男为情所伤？”
方乐誉：“你别管，别人有自己的节奏。挂了，吃饭去了。”
不等崔成那边虚弱的挽留，方乐誉直接挂了电话后，点了个外卖后直接开始刷Niiv的微博。
Niiv近期发的频率不高，像是忘了有这么个号一样，往前的四五月才是发博的高峰期。
刷了一会，方乐誉想起要保存微博证据，当即返回首条微博，打算下滑截图。
指尖带着刚洗完手的残留水珠，第一下没截成功，反倒滑动刷新了一下页面。
Niiv简介最底下的IP属地突然从“华海”变成了“京北”。
方乐誉余光扫到了，但没在意，继续截图。
第二下总算截图成功。
方乐誉接着向下翻，逐条点开，点到第七条，页面突然卡住空白，进度条缓慢旋转。
方乐誉耐性地等待，加载半天，界面冷不防弹出一行字：
【该微博已不存在】
方乐誉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他删博了？
怎么忽然要删博？
造孽太多，怕被抓住辫子，要赶紧删除自己的网络罪证？
方乐誉退出当前界面，立刻点开第八条。
弹出：【该微博已不存在】
第九条：
【该微博已不存在】
第十条：
【该微博已不存在】
第十一条：
……
第十二条：
【确定删除这条微博吗？】
咔哒。
-确定。
【确定删除这条微博吗？】
宁松声移动鼠标，再次点击确定。
他删完了三月份之后发的微博，暂时退出个人首页。
私信页面有个小红点，是客服发来的消息提示。
【账号密码申诉成功·通知】
【小微为您总结了账号被盗的几点疏漏，请记得及时补上哟！】
【如何防止被盗号？点击链接……】
宁松声点进链接，在后台重新设置密保，再拽来刚才做完的一个小程序，一键清理关注。
-
再刷新，Niiv的关注人数由四位数骤降到了111。
方乐誉盯着屏幕，匪夷所思：“这是用了什么插件吧？”
微博的批量取关一次只能删二十，但这个关注数量直接从四位数蹦到了三位数，纯手动删不了这么快。但这人居然还有这智商？
几分钟前，他意识到人渣也刚好在线同步删博，清除的速度飞快，截图的速度压根就跟不上。
方乐誉干脆直接跳到最底下那条，从后往前截图，这才截到了一些。
但靠近四五六月份的博文基本是全军覆没，没能在相册留下什么痕迹。
皱着眉回到页面最上方，方乐誉还发现Niiv的账号简介清空了，头像更新成黑白各半的纯色块。
如果有谁此时偶然点进来，看见的就会是一个干干净净，根本不染一点海王痕迹的生活号。
方乐誉不自觉地皱紧了眉。
打算要跑路了？还是换个新人设钓鱼？
怎么刚好是方乐誉准备要动手的时候有了变化？
预备注销？还是准备转让？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点变化都让方乐誉敏锐地感觉有哪里不对，他原本不想打草惊蛇，但这一手还是让他犹豫着点进了私信。
【@魔方：昨天你是不是和我朋友私聊了一点事？】
【@魔方：关于我的】
方乐誉屏息等待了五分钟，没有回复。
继续敲打键盘：【我们加个联系方式详说】
发送信息，加载中……加载中……
加载进度条忽然停顿。
聊天框上蓦地弹出了一个鲜亮的巨大红色感叹号。
[ 由于TA权限设置，您已无法再向TA发送消息！！！ ]
[1]:本文设定华海市高考时间为6.7-9日考大三门（语数外），6.9日仅在八点后进行外语听力测试，结束后即可离开。小陆同学考完就坐车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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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线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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