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四条人命并非妖邪所害,此事也就不再归仙门管辖,而沈姑娘养的猫虽修炼成精,但未曾害人,且忠心护主,本就不应对其赶尽杀绝。”海棠扫了一眼重伤的南阳,并无几分同情,目光最终落在那身着道袍的女子身上,“南乔,你可听好了,是你门中弟子善恶不分,刚愎自用,才会引来今日的祸事。”
他大概是觉得对付海川三人绰绰有余,却不曾想会被一个筑基期的修士伤了命脉,差点身死道消。
所谓人不可貌相,海川手中的冰心可不是一般的灵剑。
“我的徒弟固然也有错,错在行事鲁莽,不自量力,但这都是我管教不当,理应由我来承担责任。”
海棠手持红罗伞站在徒弟们身前,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海川蓦然抬眸望向面前坚韧挺立的身影,心中早已是翻腾不息。她竟然一句责怪他的话也没有,还要替他承担责任,难道她心中一点也不怪他出手伤人吗?
虽然并未回头,但是海棠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目光,只是无法给出回应。
“哼,你说得倒轻松!”南乔面如寒铁声色俱厉,看向南阳时满目痛惜之色,“本座的侄儿纵然行为欠妥,可也是为了守护天下苍生,你的好徒弟却将他重伤至此,若不是本座及时赶来,他恐怕早就没了性命!”
碍于海川被海棠挡在身后,南乔只能朝着海棠发泄怒火,看她的眼神亦如刀锋般凌厉,“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你的徒弟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她言语坚决,不可撼动,摆明了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但是海棠绝对不会把徒弟交出去。
“我说过了,徒弟犯错是当师父的不称职,罪责在我,你有什么尽管冲我来就好。”海棠单手持伞斜眼看着南乔等人,神情自若,大有无所畏惧之气势。
她亦是态度坚定,果断决然。
“师尊……”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叫唤声,似是有意制止,但是海棠并未理会,甚至连头都没回。
见此情形,南乔也识趣的转换了目标,盯着海棠上下打量了一番,凝神略作思索后出言道:“既然如此,那便让你这个当师父的来替他受过!当然,本座不会让明月峰主以命抵命,只要你能受本座三掌,此事便就此作罢!”
“好啊,那就一言为定咯。”
海棠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然后便听见徒弟们不约而同地叫了她一声,最先来到她身旁的是言欢,那温润的嗓音竟也带了一丝担忧:“师尊不可,您突破在即,那南乔真人的修为在您之上,若受她三掌必定伤及根本。”
此时的海川也挣脱了安乐的搀扶,走上前来挺直着背脊毅然决然道:“这是我一人犯下的错,与师门无关,更无需你来替我受过。”
“师尊,小师弟当时也是为了护我,才失手重伤了玄天门弟子,对此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够了,不必多言。”
海棠不由分说就打断了安乐的话,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沉,其震慑力显而易见,安乐等人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师尊决定的事,他们又怎敢违抗。
南乔朝身后挥了下手,玄天门的弟子便默默退到了一旁,海棠则转动手腕收起了红罗伞,变作一支银簪插回了发髻间。
“师尊——”
海川情急之下还欲劝阻,却被海棠一挥手定住了身形,连嘴也张不开了,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海棠,当即聚气凝神想要冲破定身术,奈何却是以卵击石,以他的筑基期修为,根本破不了海棠施加的术法。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挺立在风雪之中,任由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肩头,而对方已经缓缓抬起手掌,将浑厚的灵力汇聚于掌心。他知道玄天门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一来为了出气二来为了打压凌霄境,这三掌南乔必定会不留余力,海川的心神也随着她的动作愈发紧绷。
本来就是他的错,又怎能让师尊代他受过。
海川用尽全力想要挣脱,可都是徒劳无功,而南乔也毫不犹豫对海棠打出了第一掌,霎时卷起漫天风雪,只见海棠身形一颤抬手捂住了胸口。
她很快抬起头来,神色自若,像个没事人一样。
而海川却是心如刀绞,痛苦万分。
见此,南乔紧接着打出第二掌,海棠猝不及防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从表面来看根本不知她伤势如何。
海川仍在拼命挣扎,却是分毫都挣脱不得,看着那道傲然挺立的身影,他早已红了眼眶。
他不敢相信,海棠竟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对方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最后一掌紧随而来,当那道灵力化作的流光穿透她的身躯时,她猛然跪倒在雪地里,吐出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霜雪。
“师尊!”
安乐不顾一切冲了过去,泪水早已夺眶而出,在她小心翼翼的搀扶下,海棠缓缓站起了身,还抬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海川紧紧盯着她的身影,片刻都不曾挪动。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遭受重创,而且还是因为他,将自身安危都置之度外,如何能不让他痛心切骨。
海棠转向他时便解开了定身术,那双宛若桃花的眼眸一如既往地明媚张扬,好似受过的苦难都不曾存在,甚至还对他温柔地笑了笑:“走,咱们回家。”
少年眸光轻颤,心间冰雪消融。
原来他在这世上还有家,原来还有人会带他回家。
只见她率先转身离去,在他眼中留下了背影,他很想知道她是何情况,却是如鲠在喉,说不出半个字,也不敢向她靠近。
此间事了,南乔也准备带领弟子离去,至于海棠究竟是何情况,那可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昏迷已久的南阳却在此时醒了过来,他努力抬起头望向沈家人所在的方向,虽气若游丝,但还是艰难地开口道:“姑母,能否带她一起走……”
沈晴与他两眼相望,霎时心生无限眷恋。
她多么期望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心若明月纯净无暇,远离世俗纷扰从此仗剑走天涯,可惜……她早已身处泥潭之中,无法自拔,无法洗去这一身的污浊。
“我不会跟你走,我所犯下的罪孽需要我自己来偿还。”
听见她决然的回答,南阳虽痛心疾首,却也无可奈何。
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他到现在才知道她这一生过得有多艰苦,可他却已然没有了庇护她的能力。
路出寒云外,人归暮雪时。
掩泪空相向,风尘何处期。
一回到明月峰的庭院,海棠就冲进了屋内并且挥手关上房门,只留下一句话:“都别跟进来。”
此时的她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浑身失了力气直直扑倒在地,蚀骨的疼痛几乎令她失去知觉。
这一路上她都强压着伤势,为的就是不让徒弟们担心。
视线渐渐模糊起来,意识也很快浑浊不清。
看来这次是真的玩脱了……
屋外的少年紧盯着那扇房门,虽然忧心师尊的情况,却不敢违抗师命贸然进去,其他几人亦是如此。
等了许久,屋内都没有动静。
正在他们都焦急不安时,两道流光划过天际,落在屋前化作了两个人,正是行色匆忙的君羡与任灼光。
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任灼光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的师尊如何了?”
安乐等人却都是摇头,面露难色。
见此,君羡并未多问,而是来到房门前嘱咐道:“我们进去看看,你们先在外面等着,莫要打扰了她。”
既然她将徒弟们都关在门外,那便是不想让他们看到她的情况。
君羡和任灼光进去之后,一眼便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女子,气息微弱一动不动,任由从窗口进来的寒风吹动着她的衣角。
“这——”任灼光在原地愣了愣,随后便皱起了眉头,“伤成这样竟也不吭声!”
君羡已经走上前蹲下身,抬手捏起法诀查探海棠的内息,片刻之后指尖光芒消散,他亦是眸光深沉,“快传信召小师妹前来,你我先替她稳住心脉。”
闻言任灼光没有耽搁,当即挥手变幻出传音信。
在此期间,君羡将海棠从地上抱了起来,转而将她放在旁边的榻上,传完信的任灼光来到榻前,两人抬手间用灵力将她包裹。
“大师兄,四师兄!”
不多时,赵晚颜的身影便出现在屋内,她二话不说就走上前来查看海棠的情况。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内息更是杂乱不堪。
君羡和任灼光就在一旁看着,皆是静默不语唯恐打扰到赵晚颜。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萦绕在海棠周身的绿色光辉渐渐消散,坐在榻边的赵晚颜也收回了手,任灼光见此赶紧问道:“情况如何?”
望着师姐的赵晚颜神色复杂,沉默着没说话,君羡只看了一眼海棠,沉沉叹息一声,道:“那玄天门的南乔真人是下了狠手,师妹伤及根本,若无法彻底治愈,恐要折损大半修为。”
任灼光听后狠狠甩了下衣袖,气愤道:“她本来即将突破大乘,这眼下却……那南乔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海棠师徒在云城发生的事,他们也都已知晓。
只可惜他们当时并不在场,否则怎么着也能让玄天门忌惮一二。
“四师兄所言极是,那南乔真人多少有些不识好歹。”赵晚颜虽然也气恼,但还是稳住了心绪,将海棠从榻上扶着坐了起来,“还请两位师兄助我。”
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君羡和任灼光的灵力更为高强,三人需合力为海棠疗伤。
君羡两人自然没有犹疑,配合赵晚颜坐镇不同的方位,将海棠围绕在中间,一时灵气四溢源源不断进入到海棠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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