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吹散了喧嚣战场上的风沙。
顾沉舟瞳孔微缩：“路西法……输了。”
小恶魔的数量明显少于亡诡。
“艹！”钛合金低骂一声。
哈迪斯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冰冷的笑容，如毒蛇般阴冷的眼神缠上路西法。
它腻了。
不想再玩这些游戏了。
它扬起头，嘴巴骤然裂开，足足有半个脑袋大，如刀刃般密密麻麻的利齿发出腥臭的味道，它喉咙颤动，朝着天空中的漆黑天使发出了一阵刺穿灵魂的尖啸声。
“地狱——尖啸！”
如同千万个恶鬼嘶吼尖叫着从地狱深处翻腾而上，裹着冰冷厚重的绝望与愤怒，扑向了堕落的天使。
章章振动翅膀，在天空宛如飞鸟般灵活，优雅矜贵，闪避着声波攻击。
哈迪斯手高高扬起，隔着长空将飞翔的鸟儿身影笼入手中，倏地一握。
幽冥——枪笼。
无数黑枪凭空出现，尖锐的枪尖指着被困在其中的路西法，幽幽泛着寒光，聚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黑笼。
战场上一时寂静。
过了一会后，断掉两只羽翼的路西法负伤踉跄着飞了出来，迎面就撞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地狱尖啸。
它躲避不及。
一瞬间半边身体就化作了灰烬。
漆黑的天使坠向了大地。
哈迪斯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第二波强烈的攻势紧接而上。
路西法整个身躯都在扭曲恐怖的尖啸中逐渐化为灰烬。
哈迪斯手持最后一枪，声音充满恶意：“我早说过，这是我的主场。就算是上帝来了，都得趴伏着！”
它手一执，将这致命一枪射出。
正中路西法的心脏。
天使闷哼一声，漆黑的身影逐渐消散，先是腿部，然后是身体、胸膛，到最后，是脸部。
“咳——”路西法轻咳一声，却笑出了声，“我也说过——谁说，这是你的主场。”
哈迪斯瞳孔一缩，刚想追问。
路西法就彻底消散了。
“顾处……”钛合金简直不敢相信，怔愣在了原地，“路西法，这是死了吗？”
顾沉舟双眉紧锁，脸色沉如水，她闭眼感受了一下，最终凝重道：“路西法的气息，确实彻底消失了。”
钛合金脸色一白。
她没想到，败得这么快。
顾沉舟能感知，作为塔尔塔洛斯主宰的哈迪斯自然也一样——路西法那个家伙，死亡了。
它冷哼一下，表情充满了嘲讽与不屑：“不过是死前的嘴硬。”
它转身就要离开，就在这时，一片白色的羽翼飘落，从它面前缓缓落下，它神情一愣。
不远处的高地。
“来吧……解开你的束缚……”诱惑的声音如同深海的塞壬，不停回响。
向丛雪表情微怔，这个声音……为什么又来了。
“向丛雪。”冷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瞬间唤醒了她的神智，她偏过头，宁清风正看着她，那一双如深渊般漆黑冰冷的眼眸似乎看透了一切。
“你曾经说过，你想要做一个不被她人掩盖的闪亮星星，这个交易，今天就要完成了。”
向丛雪瞳孔微缩，嘴微微张开，但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此刻她有种找不到自己存在的茫然感：“什么……意思？”
“路西菲尔的权能，是审判。”
向丛雪怔住了，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耳边嗡嗡作响。
路西菲尔……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道声音熟悉了。
那是——路西菲尔的声音啊。
“路西法堕落时，只展开了十翼，它遗落的两翼，一直在你的身上。”
圣光十二翼，路西菲尔，是十二翼炽天使。
它把复活最重要的灵烬——放在了向丛雪的羽翼中。
一瞬间，向丛雪背后的雪白翅膀猛地展开，掀起了一股轻柔但强劲的气流，飘落的圣洁羽翼在夜空下缓缓旋转。
宁清风的身影隐在了羽翼间，向丛雪看不真切，只能听到她清冷的声音——
“去吧，去走向你的舞台。”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洁白纤长的手握上了向丛雪的手，微凉的气息就从身后贴过来，令她瞬间紧绷了身体，“我的技能，是光辉审判。”
那道声音轻柔圣洁，宛如春日的微风，携来平和温暖的气息。
太近了。
向丛雪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路西菲尔的手轻轻一卸，她背着的审判之刃就骤然脱落，化作一道乌光冲上云霄，悬在两人头顶。这把黑夜般的长剑在血月下缓缓旋转，等她再回神时，这把剑不知何时，已然褪去污秽，发出淡淡的圣洁之光，与血月相交辉映。
“这把剑，藏于黑暗，却内蕴光明。比我的晨光之剑，更适合审判。”
“接下来，审判吧。塔尔塔洛斯整整八百万的生命，向丛雪，执起你的审判之刃，让身负罪孽者，接受最终的裁决。”
“身负罪孽者，业火恢恢，审判之刃高悬……”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审判之刃竟然真的是向丛雪的那把重剑。
“不是,你们的预言什么时候这么直白了……”游祝一脸震惊地望着旁边的少年，“审判之刃真的是阿雪的重剑？不是指代路西菲尔的晨光之剑什么？”
预言不都是神神叨叨、含含糊糊的，猜谜语似的，结果答案就写在卷面上？
言辞语抿抿唇。
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
他感觉自己的专业性又一次被游祝质疑了，但又无法反驳。
游祝捏了捏眉心，声音压抑：“早知道是她，我一定不让她去。她还小，根本不知道这之间的压力有多么大，世俗又会怎么看她，怎么能承担得起——”
这世上最难的，不是当英雌，而是做一个，没有瑕疵的英雌。
她还没说完，直播间内就传来了墨发身影的冰冷声音。
“向丛雪，你曾经问我，这一切一切，是不是我主导的。现在，我明确告诉你，是。独孤的死亡是，离萩的觉醒是。如今，你的审判，也是。你们每一个人，都在我的算计下，如同傀儡一般，违背自身意愿进行演出。”
所以，大胆往前走吧。
挣脱了束缚，你才能看见属于你的世界。
向丛雪紧咬着嘴唇，眼眶微微湿润。
何必呢？
她早已决定投身诡异阵营。
所谓的名声于她而言，其实早已不在乎了。
她都已经放弃的东西，宁清风却比她珍惜百倍，不惜担下污名，也要替她捡起来，仔细地守护好。
“审判吧。”
向丛雪气势一凝，圣光十二翼瞬间展开。
借助路西菲尔的力量，她的视野好似拉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她好似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在俯瞰审视众生。
之前培育流香花的日子中，她每一天都在制定名单，那道模糊的分界线越发清晰，这一次，她的心中也很快有了数。
确定好了后她下意识地望向宁清风，等待她如往常一般矫正她名单上的错误。
但这一次，宁清风却微微摇头，沉默了。
向丛雪一愣。
这一次，宁清风不会给她正确答案了。
她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她终于明白，宁清风为什么要帮她担下一切了。
整整八百万。
就算是诡异，也是生命。
它们可能是某个的母父，可能是某人的朋友，可能是某人的孩子，它们……不一定是有害的诡异。
“你在犹豫什么？你感受到了吗？身负罪孽者，就潜藏在其中。”路西菲尔的声音在耳边轻柔地响起，“去找出，审判的正确答案。”
“我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向丛雪喉咙干涩。
“哈迪斯要过来了，你没时间了。”
向丛雪环视了一圈战场，满目荒凉。
斑驳的血迹，破碎的工厂，熟悉的脸庞……和哈迪斯的斗争，她们输得太多了。
她凄凉地低笑一下，神情却越逐渐坚定。
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今日她错了，那一切后果，就由她来承担。
她手执审判之刃，高声扬道，“今日，我，向丛雪，在此审判罪孽者，凡罪孽，皆裁决。若你觉得冤屈，我在这里。不管是梦里，是黄泉，还是深渊，我都等着你！欢迎你们，将我拖入地狱！”
即使业火缠身，她今日，也必挥下这一剑！
万众瞩目下，她终究，还是重重地挥下了这一剑。
身负罪孽者，业火恢恢。
随着这裁决的一剑挥出，剑气划破长空，白炽的火焰恢恢，缠上了每一个被裁决的恶诡，灼烧它们隐匿的罪恶，仿佛要洗尽天地间的一切污秽——这便是，审判之刃。
战场上的局势，改变了。
业火所灼烧的诡异，全都是哈迪斯阵营的附诡。
最先被哈迪斯污染之人，必是早已走在幽暗之人，而挣脱哈迪斯奔向路西法之人，非意志坚定者，根本忍受不了抽骨挖肉的痛苦。
早在审判开始之时，胜负，就已决定。
向丛雪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无力地执着剑，唇色发白，“我选对了吗？”
“选对了哦。”章章温和道，“因为答案是——没有答案。你做出的选择，便是答案。”
没有答案……
向丛雪眼眸微睁。
“审判最重要的，不是审判的标准答案，是审判的无畏魄力。”
这世上，杀一个人该偿命，那杀半个人呢？为救人而杀人呢？每一个人心中，都有各自的标准答案。就连人类历史上，也是乱世用重典，盛世用仁政，从来都没有统一的法典。
向丛雪缺的，一直是打破束缚、审判众生的勇气。
章章眼眸微垂。
对它而言，何尝不是如此呢？
谁才是该传播福音之人，其实根本没有答案。
——章章，让我来教你，真正的福音。
现在，它明白了。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福音。
向丛雪仿佛听到了枷锁碎裂的声音，这一次，她是真的感受到了身后翅膀的力量，它们是那么地自由有力，带领她，飞向辽阔的天空。
“记住，审判者，永远拥有自由裁决权。好了，现在，睁开你的眼，看看你的世界吧。”
白色的羽翼轻柔地扫过她的眼眸,向丛雪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再次睁开时，世界骤然变了。
每一个人身上，都燃烧着不同的火焰，有些人是白色的，有些是淡红色的，有些是浅黄色的……
那些，是她们身上的业火。
她神情怔愣，喃喃地对宁清风道：“你曾经和我说，当我真正觉醒后，根本不需要证据，只一眼，我就能知道过往的一切痕迹，你是……对的。”
所有的业火，都是过往的累积。
原来，离萩看到的世界，是这样的啊。
莫名地，她鼻尖酸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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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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