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
夜沉得像一潭死水,灯影摇碎,金砖地泛着幽暗的冷光。
明希立在窗前,指缝里的血迹已凝成褐斑,却仍散着温热,黏得她发腻。
窗外宫墙高耸,把天空裁成狭长的深井,自己困在井底,连呼吸都带铁锈味。
白日的一幕幕在脑海轮播:父后喂给她的那碗莲子粥,白汽氤氲,暖得她眼眶发潮;紫宸殿里,林青澜扶她一把,掌心的温度隔着锦袖蜻蜓点水,还来不及抓住便散成凉雾;而天牢少年后背翻开的鞭花,血珠坠地,脆声如碎瓷,溅得她满心都是冷冽回音。
“从今往后,我只是凤鸣溪。”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胸口却重若千钧。
死亡只需闭眼,而穿越是把灵魂硬生生按进别人的壳里,再逼着你睁眼。
前朝、后宫、黎庶、江山,哪一桩都不是她能推开的担子;她连“做自己”都成了奢望。
胸口像塞满浸水的棉,吸饱了苦,却找不到一处破口。她抬手,只抓到一把冰凉的月光——光从指缝泄下,像无人应答的求救,像一场注定失败的逃亡。
……
“陛下,该醒了。”帐外女官的声音轻而笃定,像一根细线,把她从混沌里硬拽出来。
金钩撞动帷帐,龙涎香混着药味涌进鼻腔,提醒她——这又是新的战场。
明希睁眼,额角突突地跳,揉着却仍昏沉,仿佛昨夜那口叹息还压在胸口。
铜镜里,皇袍加身,冕旒晃动,每一珠都在晃得她眼花。
她想起昨夜的血与泪,想起自己立下的“女皇宣言”,掌心不自觉收紧。
“凤鸣溪……”她低低唤了一声,像在确认灵魂是否还在原位。
今日起,她必须是不偏不倚的君主、爱民如子的慈父、雨露均沾的妻主。
可镜中人眼底血丝纵横,像一张被拉满的弓——弦再紧一寸,就会崩断。
她轻声问镜中的自己:“我为所有人做尽一切,可谁来为我?”
答案被晨钟轰然淹没,只剩回声在空殿里盘旋,像嘲笑,又像叹息。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将所有脆弱折进冕旒的阴影。
“走吧,”她抬步,声音轻而坚决,“上朝。”
宫门大开,天光倾泻,像一把冷刃替她切开长夜——也逼着她,亲手把昨夜那个还会叹气的明希,锁进无人知晓的深宫。
背影消失在丹陛尽头,唯余台阶上一滴未干的血,被阳光一照,亮得刺目。
风掠过,血珠滚落,像一粒被世界遗忘的火星,瞬间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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