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窗子照进屋里，许家明又一次的失眠。
她盯着两个人之间的布帘，眉头慢慢的舒展了开来，嘴角噙着一丝笑容。村里的人都笑她傻，说她捡了个废人回家什么都不能干还要花钱治病，可是只有她自己明白，是他救了她，是他给了她生命的寄托，使她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想起他别扭的神情看着自己在炕上拉了个帘子，晚间一人睡一面时样子，虽然不愿意却又忍着不说。
许家明心里笑了，是要等天气暖了，应该要把储物间收拾出来搭个炕了。
他应该是个养尊处优的一个人，第一天和自己吃玉米饼喝萝卜汤就着咸菜时，明明是吃不下去还装作很好吃的样子。
现在想起他蹙着眉硬往下咽的表情，许家明就想笑，她自己一个人时没觉得难吃，可是见他那样便觉得，自己实在是对自己有点苛刻了，等过两天集市时，叫上铁牛一起去镇上买些细粮回来吧。
许家明还在想着要去集市的话都要买些什么时，便听见胭脂恐惧的喊叫，许家明掀起帘子，见他浑身抽搐颤斗。
自从他第一天来时，夜里他经常会这样，时常的做恶梦叫喊。
许家明伸出手来把胭脂伸出来的胳膊压回被子里，轻抚着他的面孔，轻声的哄着：乖，不怕不怕。有我在，没事的。
直到胭脂慢慢的安静下来，她在他的眼角看见一滴晶莹的泪珠流了下来。
许家明不知道这个男人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让他夜里睡梦中也这样的担惊受怕，这样许家明很难过，她想好好的照顾他。
早上，许家明把从铁牛家借来的小米熬成粥，煮了三四个鸡蛋。大夫说他小产身子虚要进补，所以每天即使胭脂不愿意吃鸡蛋，她也会强迫他吃下两三个，煮了煎了做成羹换着法子做来给他吃。
许家明把炕上的帘子收了起来，放上炕桌摆上饭，两个人静静的吃着，这样的寻常的情形都让许家明感觉到温暖。
早饭后，许家明收拾完依然扛着斧子去砍柴。胭脂怕冷所以她要多打些柴火来，把屋子里烧的暖暖的。
每次铁牛的爹过来都会心疼的说：就是你是卖柴火的，也不能这么烧啊，这得多浪费啊！每次她都傻傻的笑着，手却依然往灶台下填柴火。
“一会铁牛家的夫郎来了，你别忘了叫他把药给你热热在喝。”许家明站在门口嘱咐道，每天她去砍柴时，都托铁牛的夫郎来照顾胭脂。
一开始她还不好意思，后来见铁牛的夫郎每天里乐呵呵的抱着孩子过来。
铁牛说她家里烧的热乎，她姑娘都不愿意回家了嫌弃家里冷，再者冬日里无事，铁牛的夫郎菊花每日里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他是从别的村里嫁过来的，本村里的小夫郎们都不愿意和他玩，正好他和林雪两个人可以解解闷。
“我记得了，你今日早点回来，我有话和你说。”胭脂坐在炕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应道。
铁牛的夫郎坐在炕上裁着新年的衣裳，离过年就剩下两个月了。家里铁牛和菊花就不做新衣服，但是小孩子和老人每年都要做上一件的。菊花拿着衣样子看来看去，始终不是很满意。
“李家的那个小夫郎仗着自己有两个新鲜的样子就拿起乔了，你瞅瞅他给我的都是哪年的样子了。”菊花气的把花样子往旁边一扔，亏他还给送了一把蘑菇去了，真是扔了都不该给他的。
胭脂拿过来看了看，确实不适合给老人家和小孩子裁这么个样子。
胭脂伸手把铁牛的孩子黎明抱在了怀里打量着，他知道菊花今年给孩子裁的衣服是想让她开春去念私塾穿着的，这事菊花和胭脂说过几次了，他不想让娃儿像铁牛一样大字不识一个的。
“你要是不喜欢，明儿我给你画个样子吧。”胭脂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和菊花说着。
“真的，那就太好了。”菊花把那两张纸叠了叠收了起来，又抬头看着胭脂道：“你既然也会针线，不如帮傻姑也做件新衣服吧。你看傻姑自从她娘去后，就没穿过一件新衣服，总是坏了补补就穿。”
“往年我总说帮她做一件，她总是不同意，你看她哪有一件不带补丁的衣服啊！”菊花放下针线，叹了口气，想起傻姑娘在时的日子，又想到现在的傻姑，还好现在家里有了个男人，虽然不能动但是好歹有了个人气了，以前这屋子也就是不能把人冻死，现在就和春天一样暖和。
胭脂看着菊花一面做活一面和自己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有时他应两句，大多数时候都是菊花在说。
有时菊花不说话的时候，胭脂就逗弄着黎明玩。这样的晴朗的冬日，坐在热乎的炕上，心无杂念的聊着天的日子，胭脂都忘这是多久以前的日子了，都不记得那时自己是和谁这样度过的了。
下午，李家明回来后手里拎着个兔子。她进屋时便见胭脂眉眼弯弯的抱着黎明和菊花说笑着，这样的胭脂她没见过，原来男人笑起来也可以这么美。
“你们说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李家明拍了拍衣袖，拎着兔子进来。
“说些我们男儿家的事情，你不要打听了。”胭脂眼角含笑的看着李家明。
“就是，你回来了我们爷俩儿就回去了。”菊花把孩子抱过回来，一面穿衣服一面打趣的看着李家明。
“傻姑，我发现你最近说话是越来越利索了。”说完，余光看了眼胭脂。
“是嘛，呵呵。”李家明看见了菊花的眼神，傻笑了下，“等会在走，我把兔子卸了，拿点回去给我侄女吃。”
“这兔子你还是留着给林雪补补吧，我们那就不吃了，对不对宝儿。”菊花和胭脂挤了挤眼睛，抱着孩子笑道。
“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我们宝儿也想吃对不对啊？”胭脂看着孩子，劝道。
“宝儿不吃，宝儿要给仙子叔叔吃，这样叔叔就能走路和宝儿玩了。”小孩子脑袋一摇一晃的认真道。
她这么一说，把屋里的大人都逗乐了，看样好看的人就是有优势啊。不过最后，兔子收拾干净后，李家明还是拿了个大腿给铁牛家送去了。
晚间李家明一个人一面烧着红烧兔肉，一面嘴角含笑的在心里哼着歌曲。饭做好后放在炕桌上，李家明看着胭脂夹了块肉，看到他刚刚吃完，她就迫不及待的的问道。
“怎么样，好吃吗？”
“恩。”胭脂点了点头，眼角却湿润了。
下午李家明回来时，衣服后面被撕破了几个口子，她说那兔子太狡猾了明明都掉进陷进了，她把兔子拿出来后他居然跑了，费力好半天才又给逮了回来，可能是抓兔子时不小心刮坏了吧。
胭脂被泪水模糊了双眼，他看着这个因为他说句好吃，就开心笑的和孩子一样的女人，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吃，怎么还哭了，别哭啊，别哭。”李家明看着前一秒还笑着的人，现在却哭了，急得忙拿着自己的衣袖给胭脂擦着眼泪，都忘了避嫌了。
“没事。”胭脂擦了擦眼睛，“衣服，晚间我给你补上吧。”
“哦，对了快要过年了。我今天看菊花给铁牛做衣服，前几天我见了你拿着过一块新布来着，吃完饭拿出来我给你做件新衣服吧。”
“你说，咳咳咳…，给我做新衣服？”胭脂说这话时，李家明正在喝粥，一不小心呛着了。
见胭脂点了点头，李家明忙擦了擦嘴放下碗，脱了鞋爬上炕就去柜子里找布料了。
那块料子她买了好久，开始想让菊花帮忙做来着，可是那时正赶上菊花小产，她就没好意思，现在她终于可以有新衣服穿了。
“对了，明儿是集市你有什么想买的吗？”李家明捧着布料，眉眼笑开花了的坐在胭脂的身旁。
“没有，不过我有件事。”
“什么事。”
胭脂看着兴奋的李家明，就一件新衣服乐的跟个孩子似的，不过倒是染的他也开心些了。
他回身把自己的布包拿了出来，从里面取了个金镯子递给了李家明。他不能白吃白喝她的，就自己这样顿顿离不开药罐子的人，他不能让她花钱。
“这个明天你拿去当了吧，大概能当个四五十两银子。”
“这是什么意思。”李家明看着手里的镯子，又看样胭脂，“你要是这么想的，我就去当了它。”
胭脂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整个晚上，李家明就没在和他说过一句话了。
她收拾完屋子，就把帘子档上后裹着被子就睡去了。胭脂和她说，才吃过饭就睡不好。她也不搭理他，只是面朝墙躺着。
胭脂本来还想着给李家明量量身量好裁衣服的，但是见她这样也只能改天了。他拿着布料左右看着，琢磨着给她作件什么衣服时，便见李家明突然掀开了帘子，气鼓鼓的看着他。
“忘给你泡脚揉腿了，你等会。”李家明起身去厨房端热水，每日晚间她都要给胭脂揉腿的，这样让他的腿血液循坏的好些，也好早点康复。不要每日里疼的直流冷汗，有时还从睡梦里疼醒。
胭脂看着李家明的背影，突然就笑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
彼岸的第二部，依然是胭脂的故事。
第一部有些内容卡住了，但是却不影响第二部的完整性。
这部前面讲的就是一些家常理短的故事，应该属于种田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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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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