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生

又一个夜晚来临,更妇也开始了这一天的工作,她提着灯笼,拿着更锣,便按照路线在大小宫道上穿巡,敲着梆子,口中高呼:“一更天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随着打更声响起,灯火通明的皇宫开始渐渐遁入黑暗,不消片刻便陷入沉寂。

突然,一处宫殿的烛火忽又复明,从最初点点烛光快速演变成亮如白昼。身着内衣准备入睡的侍奴们也匆匆地重新穿戴整齐在殿外集合。

随后便见梨落从殿内掀开帘子出来,吩咐道“星垂,速去禀报陛下,皇夫殿下即将临盆。”

“诺!”星垂领命后便快步朝凤清宫方向去了。

“月涌,速去召来稳公。”

“喏!”月涌也快步前往偏殿去请稳公。

“风动,速去把安御医请来。”

“喏!”紧接着风动也出了凰宁宫,向太医院方向去了。

“野草,青石备好热水,其他人原地待命。”

“喏!”

随着一一吩咐下去,整个宫殿的人都有条不紊地忙活着。

“殿下,都吩咐下去了,稳公一会儿就到了。”梨落返回殿内行礼道。

“好。”便宜父君淡声道,而后便静静躺下闭目养神等待稳婆的到来。

然而尽管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一阵阵的宫缩仍搅得他不得安宁。

我感受到了便宜父君的呼吸在有节奏地配合着宫缩,一下一下把我挤压着往外推,我也配合着向外挪着,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两个时辰,而后我便感觉我受到的挤压力骤然增大了许多,便宜父君也再压抑不住口中的闷哼声,痛叫出声。

“看到头了,皇夫殿下坚持住啊,不要泄气,来,慢慢吸气,呼气,放松,好~,用力。”稳公这时在一旁激动说道。

随着稳公的安抚,便宜父君的呼吸又渐渐恢复规律,只是那叫声愈发凄惨,到后边甚至是哭喊着,似我这般铁石心肠之人听了都心中着急,可也知道不能乱动,万一害得我便宜父君大出血就糟了,只能配合着慢慢向外挪动。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了,我感觉到我的脑袋被一双手拖着,紧接着便是被拉拽的感觉,不一会儿我整个身子就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哇”的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响彻宫殿。

“生了,生了,是个女孩!恭喜殿下喜得皇女!”稳婆欣喜的声音从殿内传入殿外一众人耳中,众后君,臣子,侍奴行礼齐声道:“恭贺女帝陛下喜得皇女,天佑大银,国祚永昌。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夫千岁千岁千千岁!”

女帝端坐在椅子上,手捻绿宝石珠串,十分高兴,大笑一声“赏!”

众人齐声道:“谢陛下恩典。”

女帝微微挥手道:“众爱卿平身。”

众人边起身边道:“谢陛下。”

殿外众人喜气洋洋,然而变故陡生,殿内稳公惊慌的声音响起“启禀陛下,皇夫殿下脱力了,可胎盘还在体内,若是不娩出,恐有性命之忧。奴唯有亲手为殿下取出胎盘才能保殿下无恙,可殿下贵体,奴不敢亵渎,还请陛下示下。”

女帝闻言,神色凝重,道“无妨,若能保皇夫平安无恙,朕重重有赏。”

殿内稳公闻言道“奴必竭尽全力。”不一会儿功夫,一声饱含痛苦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听到的人都心惊肉颤,那叫声断断续续持续了大约3,4分钟,带给我的震撼感却让我有种漫长得恍若隔世的感觉,可不是下一世了嘛。

我早在稳公说便宜父君脱力时便睁开眼睛了,那时的我被梨落抱在怀中,在这个位置上看,便宜父君那被汗水染湿粘连在一起而又凌乱的头发,那苍白无力,布满汗水与泪水的脸,那淡得几乎没有血色还起皱的嘴唇以及微闭的双眼都无比清晰,可即便如此,他的美仍无法被掩盖,鹅蛋脸,面部轮廓线条流畅,脸颊饱满,细长温婉的眉下,纤细的长长的睫毛只在眼尾处略微翘起,仅这眉眼便是举世无双的秀美,不敢想象睁眼时,美人不经意的眼波流转会是怎样令人窒息的美景。顺着眉眼再往下,鼻梁挺拔,鼻翼小巧精致,唇形是妩媚的,不难想象嘴唇完好时有多么动人。

看着便宜父君憔悴惨淡的样子,也许是血脉相连,我对这个便宜父君升起了一丝保护欲。这种保护欲在稳公为便宜父君取胎盘时到了极点,我被这一幕所震撼,回过神来发现我竟然流眼泪了,莫名其妙。

梨落发现我在无声流泪时是在稳公将胎盘取出后了,我看着梨落,发现他的眼眶也微微湿润,而后他抱着我面朝便宜父君说道:“殿下,您看,小殿下哭了呢,想必是父女连心,小殿下心疼您受累了。”

便宜父君微微偏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他的眼睑下垂,脸色灰白,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这笑意没持续多久便渐渐消散,连同眼睛也缓缓闭合。

“陛下,皇夫殿下昏迷了!”稳公的声音再次传来。

“安御医,你进去替皇夫看看,务必保证皇夫无虞。”女帝微侧身对安御医道。

“微臣遵命。”安御医回完话便提着药箱进了殿内,隔着床幔替便宜父君把脉,只见他思索片刻后便写下方子,对梨落道:“皇夫殿下昏迷乃是气血亏空所致,这方子有固本培元,补气益血之效,你按方给殿下抓药,一日一剂,配合食补,不出三个月,殿下的身子应无大碍。只是殿下的身子不宜再有孕,若再次生产,恐有性命之忧。”

嘱咐完梨落,他便掀开帘子到了殿外,对着女帝行跪拜礼,而后禀报道:“陛下,方子都开好了,可皇夫殿下今后不宜再受孕,可要备好方子。”

女帝略微思索后道:“先不急,此事等皇夫身子好转后,朕会与皇夫合议。”

安御医道:“喏。”而后绕行退回至女帝身侧处。

殿外以女帝为首的众人并没有立刻入殿,而是等侍奴将皇夫,小皇女清理干净,把屋内污渍都清洗了,室内的血腥气淡了后才进入殿内的。

入殿的人也不多,也就包括女帝,贤良淑德四贵君,昭仪、昭容、昭甫、修仪、修容、修甫、充仪、充容、充甫九侍君和女帝的贴身婢女李得岸。

便宜母皇一进殿我就扭头看向了她,刹那间目眩神迷。满头青丝盘成高高的发髻,成套的金色镶红宝石花钿点缀发间,宛如玫瑰绽放庄园,两对凤翅发簪一高一低对称排布,垂下长长的金色绣红色凤纹,串红宝石的丝绦一前一后垂落身旁,与同套流苏耳珰交相辉映。

然而她的五官明艳夺目以至于再璀璨的饰品也只能沦为配角。纤细飞扬的眉在眉尾处转淡,一双丹凤眼眼尾上挑,显出迫人的气势,挺拔的直鼻,略薄的红唇溢出几丝高冷感。身着一袭鎏金广袖宫裙,层层交叠的领口将她的脖子衬得甚是修长优雅,纤细的腰被腰封所束缚使她的身姿更为挺拔,华丽的披帛与曳地的裙摆在设计上借助凤羽的概念求其神似,以金红二色为主,辅以玄青二色,衬得她气质非凡,恍若神妃仙子。

她第一时间并没有看我,而是朝着便宜父君走去,凑近后便坐在了床榻边专注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才转过头看向我,梨落上前几步将我递了过去,便宜母皇抱过我打量几眼后,轻笑着说:“小家伙这眼睛倒是生得不错,颇有几分朕的神采。”我冲着便宜母皇笑了笑,在美颜的暴击下,我此刻的心情十分好。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我的脸,然后在我的脚底板挠了挠,观察我的表情,见我更乐了,又在我肚皮上挠了挠,一整个玩小孩呢。

不一会儿,更妇打更的声音响起“四更天到,丑时四刻,天寒地冻。”一旁服侍的李得岸上前说到:“陛下,丑时了,该歇息了,再有两个时辰便要上早朝了。”

“那便在这歇下吧。”说罢,便宜母皇就将我递给了梨落。梨落接过我后,又是吩咐人把我带去乳爹处,又是忙着服侍女帝安寝,好一会儿才退出殿去,回了偏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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