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异世

安确也没想过自己还会醒来。

睁眼,不远处立着一个黑影,似牛,身上遍布红纹,高壮如山。这怪牛喘着粗气,双眼猩红,头上四角在月色的映衬下,尖锐而锋利。它的眼睛死死锁定安确也,如猎食猛兽,令人毛骨悚然。

只见它低下头颅,蹄子在地上猛跺两下,它发出高亢而刺耳的鸟鸣,直直向安确也冲来!

安确也心脏骤停,身体瞬间僵直,连呼吸都忘却。

但下一刻,她捏紧出汗的双拳。指甲刺入皮肤,疼痛让她冷静。她逼着自己闪身,躲向一旁,堪堪与怪牛擦肩而过。

吊住的那口气泄了出来,安确也捂紧胸口,控制呼吸。

气息遮挡视线,透过雾气,安确也眼睛死死盯住正在转身的怪牛,脚步后退,以余光观察四周。

周围都是林木,光秃秃的枝杈在黑夜中张牙舞爪,似是鬼蜮。

这就是死后世界?牛鬼蛇神?

地上闪过寒芒,安确也警惕着缓缓靠近的怪牛,蹲下伸手去探。

是一杆长枪——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长枪在手,她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竟不自觉地挽了个枪花。

怪牛似感到被挑衅,再次猛跺蹄子,鸟叫着冲来!

安确也早有准备,看准时机,侧身闪过,反手就将长枪扎进怪牛的身体。

没了武器,她立刻环顾四周,见有一块与肩同宽的石头,连滚带爬跑去,不想她竟能轻易将石头举起。

带着长枪,怪牛撞到树干上,惊得枝杈乱舞。它喉咙发出“嗬嗬”之声,身体不受控制般轻摆,尾巴却一动不动地垂下。忽然,它的膝盖猛然弯折,跪地,倾倒。“咚”地一声巨响,它砸在地上,激起许多尘灰。

见它挣扎,想要起身,安确也举着石头重重砸向怪牛脑袋。

一下、再一下、再一下……

鲜血飞溅,直到怪牛一动不动。她踢了两下怪牛,对方只回以她死物般的晃动。

她力竭,石头脱手,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在地。她大口大口地呼吸,惊魂未定。

这怪牛生四角、招风大耳,眼睛同在前侧。高壮如山,却音如鸟鸣——安确也从未见过。

借着月光,她终于看清,怪牛身上哪里是红纹,分明是一道道伤痕洇出的血液。

怪不得能将它杀死。

缓过劲来,起身,安确也踩紧怪牛的背,握紧枪杆,用力,长枪拔出。

闭目躲开飞溅的血液,安确也看向手中的东西,枪头锋利、枪身坚韧,美得刚毅。如此悦目,只可惜自己不会用。

忽然!长枪变软,如软绳般垂落。

安确也指尖微抖,险些将它丢出去。

长枪变成铁链,如蛇一般,一圈一圈缠上安确也的手腕。

什么东西?!

“姑娘!你可安好?”一个人踉跄着向安确也跑来。

安确也钳住他的肩膀,直接跃到他的身后,提臂,锁扣,紧紧勒住来人脖颈。

她垂眸看向怀中人,气息呼在这郎君脸侧,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郎君脸涨得通红,他一手扣住安确也胳膊,一手不住地轻拍她,哑声道:“饶命……少侠,饶命,我只是一介散修,没有恶意。”

忽然,郎君手中发光,安确也只觉胳膊一麻,瞬间无力,只得将人放开。

郎君猛烈地咳嗽,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撑地向后蹬去。

安确也问:“这里是阴曹地府吗?”

郎君眉头紧皱,双目间满是疑惑,但又畏惧,于是老老实实回答:“这里是钟北山地界。”

“那是?”安确也指向倒地的怪牛。

“诸怀。”

“?”

陌生世界与怪东西,只有眼前的郎君可以沟通。

安确也在郎君面前蹲下,拽住他撑地的手腕,让他无法再后退。

她目光柔和下来,道:“抱歉,太过紧张误伤了你,我向你赔罪?”

郎君抿唇,不答,只四处乱看。

“我看看。”安确也轻轻拉开郎君捂住脖颈的手,侧头注视。

红彤彤一片。

“血似乎蹭在你身上了?抱歉。”

郎君摇头,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被握住的手也微微挣扎,道:“姑娘,不若先放开我?我自己擦。”

安确也抓住帕子一角,诚恳道:“我来?你自己也看不见,就当赔罪?”

取出水壶,浸湿帕子。

帕子接触到脖颈,凉,郎君身体轻抖一下。

安确也看向他的眼睛,问道:“疼吗?我刚刚下手太重了。”

郎君摇头。

安确也闲话道:“你怎么在这里?”

“钟北城内贴出告示,杀了诸怀有赏。既能除害,还有赏钱。我仗着术法还可以,前来尝试,却险些丧命。……是姑娘救了我。……但又忽然不认得我。”

他的皮肤在震动,安确也指尖微麻。

“救了你,又险些伤了你,我们之间可能算扯平?”安确也手掌摊开,将手帕递到郎君面前。

“姑娘说了算。”郎君拿了手帕,将其攥在手中,塞回怀里。

乌云散开,月辉明亮。光映在郎君的眼睛里,甚是好看。他的眼睛圆溜溜的,眼神澄澈,似动物一般。人又身穿一件金黄色毛绒大氅,活脱脱一只……金毛。

安确也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姑娘笑什么?”

“我觉得你很像……金毛。”

“金毛?那是何物?这大氅?”

安确也摇头,但笑不语。

“姑娘,我名叫陶醉,你呢?”

陶醉?!

安确也笑意瞬间消失,眼睛猛然瞪大,死死盯住面前的郎君:“你叫什么?”

陶醉不明所以,微微后倾。他满脸茫然无辜,回道:“陶醉。”

她的金毛也叫……陶醉。

安确也伸手,手刚抬起就蜷缩起手指。

别太荒谬安确也!

安确也起身,捂嘴轻咳,眼睛乱瞟。她瞥见身上血迹,问道:“这附近有河吗?”

“河?你要洁身?不用术法吗?”

术法?

那光?

安确也重新蹲下,诚恳道:“能教我吗?”

“自然。”

看陶醉盘腿坐起,表情严肃,安确也心想:若是没有这身金黄大氅,他还会像陶醉吗?

“这是手诀,你跟着我做。转、翻、开、收!”陶醉抿唇,略不自然道:“你做得这么流畅,怎么还要我教呢?”

安确也挑眉,这些术法,似是肌肉记忆。

“施法时,需清空杂念,专心想着你想要清除的东西。结印后,念一声‘空’,便好了。”

转、翻、开、收!

指尖聚起微光。

“空。”

血迹没有消失。

抬眸,陶醉的大氅消失不见。

安确也脑袋烧得快要冒出热气,慌乱道:“抱歉!这,怎么帮你变回来?”

陶醉耳朵烧红,默不作声,从怀中取出一本术法集递给安确也。

将大氅变回,将血迹清理干净,安确也扶额长叹。

陶醉抬眸,悄悄看她,道:“姑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我叫……安确也。”

陶醉试探道:“……确也?”

安确也指了一下怪牛诸怀,道:“你刚才说,杀它有赏。明日能带我去领吗?我们对半分?”

“当然,乐意至极。但钱就不用了,我也没出什么力。”

“要是觉得受之有愧,那就好好给我带路?”

“确也,你可有能装下诸怀的纳物袋?”陶醉揉搓轻揪大氅上的毛毛。

“怕是没有。”她毫无记忆,怎会知道这些?

“那明日怎么将它带至公廨?”

安确也看向自己的双手,思忖片刻,起身走到诸怀身旁,抓住一蹄便向前走,地上响起拖拽之声。她抬眸,微笑道:“可以这样将它拖进城吗?”

“嗯!”

枕在一处树根上,安确也抱臂,终于能好好想想眼下境遇。

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奇怪的世界,术法、妖怪、公廨,以及不能算陶醉的陶醉。

死前的生活还历历在目,虽大仇得报,但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是并不快乐的一生。

如今她再度醒来,既然对周遭一无所知,那就当这是一份礼物,是一次新生。

自己变成了谁?

不重要。

不管是谁,从今以后,都是安确也。

惦记着明日进城领赏,安确也沉沉睡去。

夜半,安确也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腕上的铁链正如蛇行,鬼鬼祟祟地向地面游去。见她苏醒,铁链停顿,如被抓包的小偷。下一瞬,铁链火速动身,蜿蜒而去,几息不见踪影。

困意挤占整个大脑,她呆愣愣看着,想不明白眼前事。

“喵嗷!”

一道黑影砸进自己怀中,安确也瞬间清醒。

“祝瑶!我总算找到你了!”

祝瑶?

怀中触感毛茸茸的,睁眼看去,是一只狸花猫。

原身的宠物?

安确也坐起身,不想狸猫忽然挣扎怪叫:“救我!我要掉了!”

“喵嗷!”

狸猫掉在安确也腿上,毫发无伤。

抬爪挠挠自己的小猫脸,狸猫才道:“是不是惊讶于我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更多……”

原来狸猫与原身并不相识。

“嘘,跟我来。”

不等答话,安确也起身便走。

良久。

到一截断木旁,安确也示意狸猫上去。

狸猫视线在安确也与断木之间徘徊,神情为难。它几次蓄力,最终都还在原地。

“你真是猫吗?”安确也将狸猫抱起,搁在断木上,“说吧。”

狸猫眼珠一转,坐正,微微挺起胸膛,下巴轻抬,神情倨傲道:“我,是先知,可以预知你的未来。”

“连断木都跳不上去的先知?”

狸猫气急败坏,“先知重要的是知不知道未来!不是能不能跳上断木!”

“那未来会怎样?”

“你,会死。”

安确也笑得轻蔑。

“会燃烧神魂,壮烈而死!”

这般笃定,安确也正了正身体,表情严肃看它,“无从验证,如何相信?”

“你想如何?”

“未来你知晓,那过去呢?”

“过去?”狸猫笑得从容,道:“你刚杀了一只……一只……”

从容不在,狸猫头越来越低,偷瞄安确也,眼睛频眨。

“诸怀!”想起来的狸猫,声势又浩大起来。

“方才那地方,躺着它的尸体。”

“你这次下山,是领了师命,去江家除妖。”

“还有吗?”

“你是闻天宗掌门爱徒,擅使一柄链子长枪。”

安确也眯眼看它,这猫真的能预知未来?

自己要受它摆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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