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雾来不及往下听，匆忙下车甩上车门就往学校赶。
肚子太疼了，急需去一趟卫生间。
而在车里，湛苛听着沈苏瑶沙哑的嗓音，片刻后说：“我去找你。”
车子经过火锅店，汇入了车流之中。湛苛知道，半小时之内他根本不可能回来。
在某一刻，他忽然想，明雾从火锅店出来如果没看见他会怎样呢？
总归有他的手机号，可以给他打电话。
明雾本人并不知道这一切。
她下了车就飞奔回学校，找了一栋距离西门最近的教学楼，上完卫生间才觉得人生还能继续过，并决心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凉水。
至于女主要走的这个剧情……
湛苛已经当着她的面去见白月光了，原书里女主身体不舒服，她刚才肚子疼，总体来说大差不差。
至于原书里女主在沙发上等了一夜，她可以回宿舍等一夜，等睡着了也没办法。
反正原书没写女主睡没睡着。
而且回宿舍里等待很符合剧情逻辑，火锅店到时间就关门，学校到时间就门禁，她就算真吃了火锅，出门没看见湛苛也得马上回学校。
总体来说，系统断线之后，剧情走向是自己变的，她就大概意会一下原文的剧情，尽量对应虐心情节，系统回来也好有个交代。
被传到她脑海里的书倒像是个监工，尽职尽责为她展现剧情进度。
她大致看过去。
湛苛已经站在沈苏瑶家门前了。
空气里隐带了些潮湿，像是蓄着将落未落的水滴。
沈苏瑶为他开门，却挡在门前没有任何让他进来的意思：“我说过，我打错电话了。”
她微蹙起眉，仍觉得奇怪。
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是给湛又寒打了电话，备注写着“湛又寒”三个字。
可最终拨过去，接听的是湛苛，通话结束后，她看通话记录，确实是打给了湛苛。
沈苏瑶说：“谢谢你的关心，不过还是请你回去吧。”
“你原本想打给谁？”湛苛冷声问，“湛又寒？”
沈苏瑶忍着咳嗽：“是，我刚才在手机里已经跟你说过，你不用来。”
湛苛的面容带上冷厉神色，理智在烧断的边缘。
他看她半晌，面无表情地问：“你为什么选他？”
沈苏瑶思绪昏沉，因这说法而愣了一下，慢半拍回答：“这不能算选了他，我是喜欢他。”
“为什么？”
沈苏瑶说的两个词在湛苛这里没有任何区别，他现在只想听原因。
“他这个人很好。”不知回忆起什么，沈苏瑶的神色柔和下来，“他对我也很好，只要是我想要的，他都会放在心上。”
夜风浸了几丝冷意，吹得树叶发着抖磕碰在一起。今夜有一场雨。
“只要你想要，我也可以为你拿到。”湛苛说。
“那又怎么样？”
湛又寒不知何时站在了湛苛身后，他大步走到门边，推了湛苛一把，为沈苏瑶挡住风。
湛又寒毫不掩饰眼底的得意，重复道：“那又怎么样？姐姐可不会选你。”
湛苛隐去眼底的厌恶，此时见到他只觉烦躁。
“姐姐还在生病，你竟然忍心让她站门口吹风？今天我可没空跟你计较。”湛又寒说完就要关上门，俨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态。
门合上前，他没忘轻声留下一句话。
“哥，你争不过我。”
-
夜里最终还是下起了霏霏细雨，丝丝缕缕飘在宿舍的窗上。
明雾早早躺好，手中捧了本专业书助眠。
欲言又止了一晚上的姜沐，不知是不是终于想到开启话题的好办法，趁另外两个舍友出去洗漱，不经意般说：“我刚才正好刷到前两天我们聊的那本小说。”
“这就是大数据精准推送。”明雾翻了一页书。
姜沐吐槽：“我觉得吧，男主实在太渣，女主最后已经为他完全抛弃尊严了，他倒好，心里想的全是白月光，虐完女主顶多随便哄两句。”
明雾听她一通指桑骂槐，没忍住笑出声。
她放下专业书，悠悠补了句：“是啊，男主甚至到结局都不了解女主喜欢的口味。”
姜沐见这一招有效，附和：“所以一定不能走替身路线，只有渣男才找替身。”
明雾没有马上接话。她若有所思地看姜沐半晌，问：“湛苛也是渣男？”
宿舍里静了几秒。
这种安静并不是出于明雾直接指出这个暗暗存在于话题中的名字。
她看见姜沐的目光里出现困惑、错乱，在短暂的空白过后，姜沐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湛苛那么完美的人，怎么可能是渣男？”
与刚才态度坚定的姜沐判若两人。
在得知自己是背景板时，在接到湛苛电话时也不曾出现过的不甘心忽然席上明雾的心口。
她盯着姜沐，不肯错过任何神情：“可是湛苛不也找替身吗？”
姜沐的脸上出现一秒不和谐的挣扎。
“湛苛当然不一样，那是替身的荣幸。”姜沐这样说，全然忘记了自己一开始是抱着劝阻的目的而开启话题。
明雾挫败地揉了把脸，翻过身想，自己干脆被抹杀算了。一碰到那几个主角就开始全员失常，只提到个名字就开始全员忘我，她就算没被抹杀又有什么意思？
手机在这时响起来。
明雾看都没看，随手接起：“喂？”
过了片刻，手机那边才传来透着烦躁的声音：“火锅店关门了，你人在哪？”
明雾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又错了，又错了！书里湛苛不是在沈苏瑶家门口淋了一晚上雨，直到第二天沈苏瑶出门看见他，颇感愧疚，湛苛这才离开吗？
然后就是湛苛生病，楚伊晴照顾，湛苛病中认错人，对楚伊晴喊沈苏瑶名字的剧情。
这时候他根本不该给她打电话。
明雾降低了音量问：“你是需要我去给你送伞？”
本就压着火的湛苛不再克制语气里的怒意：“我让你在火锅店门口等，谁允许你乱跑？”
明雾不需要思考就知道自己算是被迁怒了。湛苛在沈苏瑶那情场不顺，现在换个人撒气。
她说话也冲：“谁答应你在火锅店等了？你没看见外面下雨吗？你不知道A大有门禁吗？火锅店关门后你让我淋雨错过门禁也要等你？你做梦吧。”
明雾语速极快，声音不小，语毕对面甚至没能第一时间说话。她看一眼通话界面，打算直接挂断。
湛苛的语气如同冻住的冰棱：“现在过来。”
明雾气笑了：“我看你真是做梦没醒——”
“明雾，我找得到你的个人信息，同样能找到你的家人朋友。”湛苛毫不掩饰威胁的意味，“你应该不想知道我后面要说的内容。”
头顶的白织灯亮得晃人，明雾被家人朋友几个字刺了一下，微张着嘴忘记后面即将脱口而出的所有话语。
手机那头，湛苛冷冷道：“我不想听任何理由，你今天爬也要爬过来。我只等你十分钟。”
话音落下，即是一阵忙音。
明雾愣了几秒，惊醒一般手忙脚乱下床换衣服。
比起湛苛的威胁，她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她这条命无所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憋屈一辈子不如潇洒一时。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不仅仅是背景板，她被安排了女主的戏份。背景板的剧情没有完成会被抹杀，那女主呢？
系统从来没有说过，明雾也不知道答案。
可就从几个主角对其他人物的巨大影响来看，如果主线剧情没有完成，这个小说世界说不定会直接崩塌，所有人都不复存在。
其中也有她的爸妈，她的朋友们……
明雾拿起伞就往宿舍外跑。
“这么晚了你去哪？”姜沐在身后大声问。
“有急事，我明早回来！”
明雾说着，边跑边打开手机给辅导员发语音。
“导儿，我隔壁学校的朋友突然发高烧，整个人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我陪他去个医院，今晚可以离校吗？”
电梯刚好停在16楼，她匆忙将手机塞进衣服口袋里，坐上电梯。
根据系统的严格标准，现在剧情肯定已经算出现偏差，而她必须让一切回到正轨。前面不小心省略的情节，她也要想办法补回来。
关系到她的家人和朋友，她不允许有任何意外。
明雾来不及打开伞，刚出宿舍楼就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坐在被浇了雨水的车座上，快速骑向校门。
细雨随迎面而来的夜风浸润她的肩头，风声在耳边盖住了其他声响。
自行车在校园无人的大路上几乎要飞起来，明雾强迫自己脱离大脑空白的状态，准备好应对这段剧情。
西门终于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在校门旁停好自行车，刷卡出校，过马路，最终气喘吁吁地站在了惹眼的车旁。
“七分钟。”湛苛降下车窗，不紧不慢看向浑身沾了雨水，一身狼狈的明雾，先是皱了下眉，而后满意地笑了。
他倨傲道：“看来你已经学会遵守约定了。”
明雾没空反驳，毕竟这不是眼下最重要的。她努力把气喘匀，看向湛苛的目光里带了几分坚决。
那是对完成剧情的势在必得。
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让湛苛回到沈苏瑶家门口淋雨等一晚上。
扛也要把他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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