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那边晃了几下，终于出现了人影，韩亦那边明显是在走路，镜头从下怼到上，昏暗的看不清五官。
他走了几步，停在路灯下，才稍微摆弄了几下镜头。
镜头里的男人额前的碎发有些乱，遮住了眉眼，天然的拍立得滤镜下更显得他骨相优越，眉骨立体，轮廓深邃。
不管是多少次，顾忱都不得不承认韩亦长了一副好皮相，各种角度总是能被他惊艳到，他手紧了紧，揪着抱枕的角拧圈：“你怎么还在外面？”
韩亦慢条斯理，声音有些犯懒：“遇到一个小姑娘——”
话还没说完，顾忱就拿着抱枕佯装要砸他：“韩亦你想死吗？”
韩亦嗓音带着点笑意补充完后半句：“15岁的小姑娘。”
“哦。”
这个狗东西的人品起码还是值得信任的。
话题就断在这里。
顾忱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也不生气，漆黑的眼睛直视着他看了一会，突然说：“你是不是不高兴？我死一礼拜脸都没这么白，眉头皱的，能夹三个我。”
“顾总可真会说话。”韩亦一怔，短促的笑了声，他就是有点困，也有点……难受，就一点点也逃不过顾忱的眼睛。
顾忱拧着眉：“你说不说。”
韩亦好笑，还挺凶。
半天没收到答复，顾忱没什么好气的嘲讽：“不说算了，反正您就一匹孤狼，无处栖身四海为家，单枪匹马征战草原，我个小绵羊可不配听。”
“......”
顾忱是真的变了不少，阴阳怪气都学会了。
还不等韩亦感叹两声岁月是把杀猪刀，顾总不耐烦了：“挂了，睡了。”臭着张拽脸补充了后面几个字，跪安吧您。
韩亦唇角扬起弧度：“真不听了？”
顾忱也想霸气的挂掉电话管他死活，但一张破嘴不争气：“......听。”
——
“才15岁，瘦了吧唧的。”
世间极少会有厉鬼，再大的执念遇到死亡也不过是渺小沙粒，大多人平凡，但凡化鬼，那便是经历极致的的痛苦和不甘。
韩亦见过被亲身爸妈家暴打死的小孩，被铡刀斩断头颅游走在园林的烈士，因为沉迷邪教，被年迈昏聩的父母烧死的恶灵，浑身焦糊，黄色脂膏突起在皮肉上，惨不忍睹。
被迫每天都在经历社会的阴暗面，韩亦偶尔也会疲惫，但对于他来说，更可怕的是清醒而冷漠的看着自己变得虚伪自私，越来越冷漠残酷。
就像是今天，他真没多善良，刘小玲下辈子过得如何和他也无关，做一切事的目的在他脑海里第一浮现的不再是对与错，而是一段数值，怎么做才能拿到最高的分，怎么做，才能活的更久一些。
顾忱静静的听着，有点心疼。
他不是没听过这些话，高中时，韩亦和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没什么区别，最喜欢在他面前卖弄自己有多厉害，这个鬼多怂，那个鬼多丑，弱的和小病鸡一样一手捏一个，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和说评书似得。
现在的韩亦想起来八成会尴尬的脚趾抠地，但他不知道的是，以前那眉飞色舞的表情下总是藏着化不去的难过，这时候顾忱就会抱他很久很久。
韩亦恢复的也很快，眼睛还红着，绷着脸说矫情，还怪顾忱撒娇误事，但顾忱知道的，他很喜欢。
不过，那些记忆已经模糊了,把他拉回现实的是面前的韩亦，早已经已经没有了那时“老子天下第一”的张狂，他语气平缓，好似真的长大了，半点波动的徐徐道来。
“韩亦。”顾忱突然靠近了屏幕，“你是不是想让我亲你？”
韩亦安静着不说话。
顾忱慢慢靠近。
嘴唇与屏幕相隔几厘米，他皮肤冷白，唇却比深夜中出没专吸人阳气的艳鬼还要红，随着他的呼吸，屏幕起了一层雾，散开后，唇边的小红痣最先跃入韩亦眼里，蛊惑人心。
“是。”
韩亦喉结微微滚动，声音略哑。
顾忱抿抿唇，小声说：“那你轻点，我嘴巴被你咬破了，还没好。”
韩亦胸口嘭的被丘比特射了一件，感觉顾忱说话时的热气都扫在了自己脸上，仗着夜色掩去自己发烫的脸颊，心跳如鼓。
漆黑的夜色里，路灯朦朦胧胧，打在韩亦身上像是隔绝了外界，一米不到的距离，没什么天命、没什么生死，只有他和他的男朋友。
韩亦舌尖轻抵上颚，扫了一圈，嗓音带着点笑意：“顾忱，在你心里我这么纯的吗？舌头伸出来让我看看。”
说完，又欲盖弥彰的补充道：“就舔舔，不弄疼你。”
他尾音慵懒嘶哑，顾忱从耳膜痒到心尖。
顾忱知道他这是心情好起来又开始不正经了，忽视他的骚话，有一搭没一搭的抠着抱枕，
“那个......你说实话，我是不是特烦啊，我看很多男人都不喜欢控制欲特别强的伴侣。”
韩亦心还涨着，只以为顾忱没有安全感的毛病又犯了：“没有。”
顾忱叹了口气：“我只是......以为我终于把自己逼分裂了。我看以前看电视剧里，那些人格分裂的，都能分裂出另外一个人，特牛逼。”
韩亦眯着眼看着顾忱。
顾忱微微偏过头，道：“我就特别羡慕，就想着哪天真能得精神病就好了，一定每天掐你脖子一百遍。”
像顾忱了解他一样，只是几句话韩亦就知道顾忱这是在故意耍小手段，拿着小刀戳他心口，然后举着鲜血淋漓的刀在他面前警告他，这次的错不能再犯。
但还是忍不住有点心疼，就算十句里有八句是假的，也有那么两句是真的。
“那怎么见到我没掐我脖子？”
“万一......”顾忱低声说，“掐死了病就好了呢。”
“真的是......”不管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韩亦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他叹了口气，保证道：“对不起，今天晚上是事发突然，不会再有下次了。”
顾忱笑了下，有些感慨:“以前想听你道歉比杀了你都难，今天倒是听了一箩筐。”
在韩亦以为他要翻旧账的时候，顾忱却说:“你别迁就我，我也没很想听你道歉，听的多了感觉自己过的得多不如意，男朋友天天只会道歉，你哄哄我就挺好的，我喜欢你哄我。”
韩亦心中一软，嘴上却说：“狐狸精。”
顾忱：“嗯？”
韩亦道：“狐狸精的心机，狐狸精的脸，还像狐狸精一样会勾引人。”
说完他又觉得有点神奇：“你这么多年是背着我学了些什么，怎么这种手段把戏一套一套的？”
被当众戳穿“绿茶行为”，顾忱脸皮也没那么厚，摸摸鼻子，尴尬僵硬的转移了话题：“你干嘛这么拼，这世上的鬼是抓不完的。”
韩未来小声呼噜了几句，韩亦也没非逼着顾忱承认，灯光太暗，他看不清顾忱的表情，再逼下去不知道要错过多少好风光，便顺着他的话给了他台阶下：“要买房攒聘礼啊。”
仗着顾忱不知道他在给天道打白工，韩亦半真半假的说：“你不是想要别墅，秋千，猫和狗的吗？”
顾忱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夜风中才传来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别扭声音，带着点鼻音：“不用，你这穷道士要攒到下辈子才能买到帝都的房。”
韩亦不信顾忱嫌弃他穷，但在对象面前谁也不想立个穷逼人设，原本还想和他理论理论道士宰一单大的赚的可不得了，那些和大佬的合影也真不是P的，就听到顾忱说：“买别墅是我给你买。”
他鲜少有些不好意思：“我娶你。”
韩亦看着顾忱，怔了几秒唇角勾起：“行，明天我就带着韩未来去你家当上门女婿。”
——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顾忱就醒了。
他下楼，顾丞丞因为要赶通告，同样醒的很早，正坐在餐桌旁叼着油条吸溜豆浆。
照片的事情解决的漂亮，压了杨霖安一头顾丞丞就高兴，他刷着微博嘿嘿傻笑，即便还是不敢招惹他冷冰冰的哥哥，但他抓心挠肺的实在好奇，忍不住凑过来：“哥，那男的谁啊？”
“我认识吗？”
“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做什么的？”
顾忱昨晚本来就没睡几个小时，和韩亦挂了电话也不困，就是高兴，就是开心，和个傻逼一样兴奋到天亮。
他身体不好，失眠的后遗症很强，脑子被针扎似得钻心疼，懒得搭理顾丞丞。
顾丞丞的狗胆big大，非要凑上去：“这手机是他送的啊......”
韩亦原本就不注重身外之物，成天不是在再抓鬼，就是再抓鬼的路上，手机边角被摔的坑坑洼洼，手机膜也裂成了蛛网。
顾丞丞实在是夸不出一句好来。
他抿抿唇，心想，看照片那人人模狗样的，送东西就送个古董机？
顾丞丞看他哥拧着眉，眼角带笑，活像个网瘾少年。
又暗地啧啧了两声，这凤凰男有点东西啊.......
顾丞丞这边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门铃响了。
顾忱捏着手机的手一紧，目光瞟向电子眼，赘婿韩亦果然没骗他，一大早就拖家带口的上顾家改善生活。
顾丞丞和偶像剧里的封建大家长一模一样，用犀利的眼神把韩亦从头看到脚。
韩亦倒也不怵他，落落大方的任他打量。
再怎么挑剔，韩未来也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是真挺好看的。
但咋还带着个孩子？二婚啊！
他哥心思单纯不会被PUA了吧？
顾丞丞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和警惕，直到听到来人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韩亦。
所有思绪一瞬间冲上大脑化为怒火，顾丞丞腾的就站了起来，抬手揪住韩亦的衣襟抵在墙上，捏起拳头二话不说就砸脸：“操你大爷的！你就韩亦啊！韩亦就你这么个狗东西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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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韩亦就你这狗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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