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金义和伺叙白不知道究竟是看到苏茜宁来了,还是听到了他被撞倒的声音,才打开门锁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过,伺舟更倾向于前者。
当时他只认为两个人是在谈事情,那时候他虽然年纪小但却很懂事,觉得哪怕是在外面挨冻也没有关系。
直到有一次,看到安金义在伺叙白身下,她还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那个眼神意味深长。
仿佛是故意给他看到一样。
伺舟这才知道,自己一直是伺叙白约见情妇的帮凶。
苏茜宁是帮他们制造安稳环境的看门狗。
而时夏,则是牵绊住他的人。
她主动撞进他怀里,在冰天雪地中,牵起了他的手。
所有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得知真相后,在每次见到安金义时,伺舟都会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窟之内,周身的血液瞬间被冻得凝结。
根本没办法正常走路。
可只要时夏在他身边,就会变得好受一些。
初次见面的那天,她一直牵着他的手,他的手被冻得又硬又凉,可是她却始终都没有放开过他。
后来,他的手变得和她一样热。
她却突然神秘兮兮地对他说:“我出门的时候,从家里偷偷带了点钱,准备买冰激凌吃,我给你也买一支,我们吃完之后,互相为对方保密,好不好?”
虽然他的手已经暖了过来,时夏也带他去了附近商场里的游乐园蹭暖气,可他的身体还是很僵硬,半点凉的也不想碰。
可是,见他不说话,她一直在求他。
在他答应后,时夏还抱着他的脸吧唧了一口。
时夏给他买的是香草味的,给自己买的是芒果味的。
后来伺舟回想起那天带给他的感觉,除了被背叛者的羞辱,被轻视者的践踏,被做局者的玩弄,还带着一点冰冷的香草甜香。
那是时夏带给他的。
可他仍旧觉得,自己应该恨她。
时家的两口子在商量了一番后,觉得还是卖伺叙白一个人情,就不问伺家要任何补偿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安金义的手笔。
安金义之所以来得晚,也是在和时家商量事宜。
她说,强迫一个男人掏钱,不如让一个男人愧疚。
前者只会掏一次钱。
可后者,却会源源不断地掏。
这是安金义和苏茜宁的生存之道。
只是当他们几个刚赶到医院时,伺叙白就主动地让律师提了补偿事宜。
就连安金义都愣了一下。
倒也不是钱的事,就是觉得伺叙白仿佛对时夏格外地与众不同。
同样是被伺舟弄伤,自己的孩子就什么都没得到。
时夏却能得到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的独栋别墅。
这让安金义顿时有些嫉妒。
伺叙白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不成真是为了伺舟?
就因为伺舟离不开时夏,他就要提前把婚房买好,目的是把人给留住。
利欲熏心的安金义,忽地恶向胆边生,她希望自己的女儿替代时夏的位置。
静影并不比时夏差到哪里去,反倒比时夏更有脑子。
又是自己的女儿,也不用担心日后不受控制。
当初她真是猪油蒙了心,再加上伺舟对她和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很排斥,安金义才准备让时夏入局,捡这么大一个漏。
现在越想越觉得,是为他人做嫁衣。
如果一直陪在伺舟身边的是自己的女儿,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在时夏做完手术,被推到病房后,安金义一直趴在她身边心疼地流泪。
任谁拉都不走。
最后,就连时家两口子都要回去休息了,安金义仍要留下来陪着时夏。
一同留下来的,还有伺舟。
不过伺舟的表情,倒是平静了许多。
安金义对伺舟说道:“小舟,你先回去吧,今天妈妈替你陪着夏夏。”
伺舟不理她。
伺叙白强行把安金义拉拽起来:“小舟想待在这里,就让他守着吧。你一个大人就别在这里添乱了。”
“我实在太心疼夏夏了,就算回去我也睡不安心。她是我从小看着长起来的,就跟我的孩子没什么区别。看到自己早上还活蹦乱跳的孩子,晚上就躺在了这里,你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吗?”
苏茜宁拍了拍安金义的肩:“夏夏会没事的,日后只要注重护理就好。”
时家两口子,倒也不是不伤心。
而是觉得,事已至此,况且伺叙白又做出了很大的补偿,时家若是再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会显得很不懂事。
故而一直在忍着心疼,装作沉着冷静的样子。
在众人面前演完这场戏,安金义觉得足以使自己洗脱嫌疑。
时至今日,她仍旧跟前夫手底下的几个人有所联系,当年这些人里还有追杀过她的。
不过,全都被她给驯服了。
晚上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安金义给那些人下了单子。
钱是辗转从国外账户走的,就算查也查不到她这里。
要怪就只能怪时夏命不好。
过早地被所有人喜欢,本就是一种不得解脱的罪恶。
安金义并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以前,伺叙白是因为她的关系,才对时家的人另眼相看。
可是今天送别墅的时候,竟然连商量都没跟她商量。
她绝对无法容忍这种忽视。
夜半,医院的烟雾报警器忽然响了起来。
走廊里开始变得浓烟弥漫。
医生护士紧急来各个病房转移病人。
因为走的是专属医疗通道,所以不许病人家属占用资源。
家属都被安排在另一边的安全通道。
伺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夏被转移,却无法跟过去。
可是在安全通道离开的时候,伺舟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对方的手腕处,好像有纹身。
而且,除此之外,也没有戴手套。
伺舟强行闯到医疗通道那边,从一副副担架上找了过去,可是并没有看到时夏的身影。
因为他穿插进来碍事,还被护士扇了一巴掌,骂他这个家属阻挡通道,不分轻重缓解。
最后,全部的人,医生护士,病人家属都撤离出来了。
还是没有见到时夏的身影。
时夏最后是被消防员救出来的。
她和担架一起,被丢在储物室里,吸入了大量浓烟。
目前性命垂危。
温月盈看着电视里的报道,觉得心情大好。
给自己煮了一锅珍珠奶茶喝。
她喜欢喝甜的东西,从小到大一直都改不了。
房门被打开,伺舟走了进来。
温月盈温柔地招呼他道:“儿子,过来喝奶茶呀。”
伺舟在桌前坐下,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出声道:“是你做的吗?”
“什么呀?”
“时夏。”
“她不是自己在学校摔的吗?”
“我是说,时夏在医院,被人谋杀的事。”
温月盈笑着说道:“我不会弄脏自己的手,一个小丫头还不值得我那样做。不过,她活该。”
伺舟再次问道:“真的,不是你吗?”
温月盈突然性情大变,将一锅奶茶泼到了伺舟身上。
之后便开始弯着腰蓄力,拉长着声音嘶吼道:“为什么不相信我?”
热奶茶逐渐从衣物渗透进伺舟的肌肤。
有一种黏稠的灼烧感。
温月盈冲到伺舟面前,揪着他的衣领,瞪着眼睛说道:“你是不是被她勾引到了?我不是说过,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妈妈和安金义的计谋。你为什么要喜欢上她,为什么!”
伺舟紧张地反驳:“我没有喜欢她,没有。”
“既然不喜欢她,你凭什么来质问我?我要想弄死她,还会留她活到现在?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就和这个家玉石俱焚了。我所忍受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知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想活着!”
伺舟看着温月盈癫狂的面目,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
温月盈像是在看伺舟,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对不起有什么用!我的人生已经被你毁掉了!全都是因为你,我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样子!为什么所有人到最后都会背叛我,为什么!”
伺舟被温月盈推倒在地上,温月盈咬着指甲愤怒地在屋内走来走去。
直到一不小心踩到了奶茶的污渍,滑倒在地上。
她看着地上煮了奶茶的锅子,举起来用力地在地板上砸着。
声音震天响。
伺叙白在另一栋楼上听到之后,连忙丢下安金义赶了过来。
他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上前甩了伺舟一巴掌。
“我有没有说过,少来打扰妈妈?她现在不能受任何刺激!”
温月盈被巴掌声惊醒,她震惊地看着伺叙白,绝望地嘶吼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打我的孩子?是不是那个女人让你打的?一定是,有后妈就有后爸,我要出去宰了她!”
伺叙白跪到温月盈面前抱住她,任由她对着自己发泄。
他看了伺舟一眼:“滚!”
伺舟出门后,扶着楼梯的扶手,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他努力地在脑海里想着时夏的样子,才勉强从上面缓步走下来。
就像,时夏仍旧在他身边一样。
伺静影看到安金义坐在沙发上哭。
她走过去,蹲下来问她:“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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