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云夕又去换下一件的时候，菲尔满脸堆着笑，推开了林霁的房门。
“林霁甜心，还没收拾好吗？”
林霁没理她，菲尔也见怪不怪，自顾自挤到林霁的沙发里，塞了她嘴里一块甜到发腻的饼干，安慰道，“哎呀，别担心，莱福德林这种小地方，跳舞没那么多规矩，况且詹妮弗她们又不在，你怕什么？”
林霁没什么艺术细胞，更没什么舞蹈天分。
想当初刚来那会儿，老国王生日，宫里办了舞会。
那会儿的林霁还抱着九十分的、初来乍到的新鲜感，兴致勃勃地和系统学了一个月的宫廷舞步。
嗯...开场舞一个月没学下来，但林霁学到了怎么左脚绊右脚，还能不摔倒的精髓。
之后那场王室宴会，还是林霁装病躲过去的。
躲果然很有用，一次猎犬扑马，林霁顺势跳下来，假装崴脚，成功躲过了三个月的舞会。
再后来，那个用来开场的帕凡舞成为了时尚潮流的末流，宫廷宴会上不再跳了！
林霁喜提四个月白忙，又重新学别的舞步。
其他的舞步..也就那样，在林霁眼里，那种社交性质、舞步复杂、频繁换位、变换队形的宫廷舞会，除了能让她在暴躁的想打人的看小说之余，消耗一点体力之外，基本没什么好处可讲。
林霁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王城里无所事事的小姐先生是真多！
菲尔是知道林霁跳舞的现状和心得的，也知道她不喜欢舞会，安慰完又撞了下林霁的肩膀。
林霁默然地回给她一个皮笑肉不笑：“真是谢谢你的安慰，如果你没安慰的话，我想我现在好多了！”
菲尔“嘿嘿”一笑，从袖子里掏出林霁的那把匕首递给她，“喏，昨晚你落在我那儿了，给你送回来，我先去化妆换衣服了，我们晚上见，我有个惊喜给你哦~”
这匕首倒也不算是落下了，纯粹是林霁担心，叶家有女主这个事故吸金石在，万一晚上出了什么事儿，能拿来应应急。
好在昨天无事发生，林霁也就没说什么，只是指腹摩挲着被敲掉宝石的地方。
那里只剩了个凹形的坑，刚刚好放进林霁的拇指。
她目送菲尔离开了房间，又随意扫了眼叶云夕身上那件礼裙。
是件深蓝色的缎面布料，穿在身上有种稳重矜贵的光面感——这是林霁卷的方向。
她和罗琳，作为女主盛装出场前，用来铺垫的台阶，一个往布料尊贵无匹，款式厚重端庄又古朴上卷，另一个，则是往金玉宝石，富贵无双上卷。
林霁是前者，尽管她本人的气质和自己的裙子们并不搭配，但不可否认，那些裙子穿上去自带约束和强化血统的效果。
一脸唯唯诺诺的叶云夕穿上，也有种病弱公主我见犹怜的静与稳。
再加上她背后的扣排没有系，刚刚才学到了一点“尴尬的来由”的林霁，立马又举一反三地，领会到了什么叫禁欲的美。
当然，美了没两秒，林霁一想到今天晚上的舞会，又默默翻了个白眼。
穿什么都一样，她随手指了一件，叫人来给自己换。
可那几个侍女，不知道是连着收拾两个如同废墟的房间，收拾得太累，还是看林霁使唤叶云夕使唤的顺手，这会儿居然看着叶云夕来给她换裙子，她们一个个只顾着眼观鼻鼻观心。
林霁的火气，说白了也是要参加舞会的烦躁，可叶云夕冰冰凉的手指时不时落在身上，居然奇异地有一种降火的功效，也就没换人来服侍。
她心安理得地张着手，看叶云夕在自己身边忙前忙后。
叶云夕一层一层地把林霁套了起来，一颗一颗系好了扣子，像是在打包一样精致的礼物。
最后，套上林霁选的那件米白色外裙。
叶云夕不知道是感慨还是单纯觉得没人说话冷场，开口说了一句：“叶小姐的外裙，款式都很相似呢！”
呵，当然像了，也不想想这是为了谁？
林霁没理她，叶云夕今天却格外话多，她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而后站在林霁面前，两只手落在她的腰上，帮着调整裙摆。
这其实没什么感觉，毕竟别的不说，一层紧身胸衣就够隔绝那份皮肤的柔软。
林霁只感觉到了些微的凉，那份凉很快挪到她的衣袖，整了整，手背擦过了林霁的手指。
林霁听见她小声问了句：“是...因为顾先生喜欢这种风格吗？”
按照剧情，按照人设。
面对女主说出的，这么明显的、打探男主喜好的台词，林霁应该勃然大怒，偏执又疯狂地一把把她推倒在地，然后强调，表哥是她的，永远只能是她的，叶云夕这个卑贱的人只配给自己做侍女。
如果她再敢妄想得到表哥，自己就会杀了她！
——这是最简单的表演方法，足够直白，足够浓烈，足够戏剧化。
甚至已经快成了林霁的条件反射。
可事实上，林霁只是眉梢微挑，一双浓黑的眸子平直看向叶云夕。
那是一种审视的姿态，和一股说不清的，憋在心里的火气。
她想到了叶云夕偷穿自己裙子时的情景。
所以，她是觉得顾墨霆喜欢这种风格，才会忍不住把裙子穿在自己身上？
再往前推，那她昨晚在自己这里哭哭啼啼，说她难过不能和自己做朋友，弄湿了自己的裙子，难道也是故意。
不然怎么顺理成章拿走自己的裙子？
林霁牙关紧了紧，她顺手拿到了那把金碧辉煌的匕首，卡着一旁梳妆柜的下沿，别掉了刀鞘。
匕首泛着寒光，压在叶云夕那张漂亮的脸上。
“你相信吗？”林霁的语气平铺直叙，没有丝毫威胁的意味，却听的人头皮发麻，甚至毛骨悚然。
“这把刀，可以把你的脑袋撬开，然后，把你脑子里关于顾墨霆的部分，全部挖掉。”
*
莱福德林镇虽然比不上王城的繁华，可小地方也难得有舞会，来凑热闹的人相当多，舞会开始的也早，七点多钟，由叶夫人和叶先生跳了第一支舞后，舞会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不比宫廷舞会的稳重优雅和复杂，这边的舞蹈明显活泼轻快的多，参加的也都是年轻的姑娘和少年。
林霁头一次见这种舞步，合情合理留在旁边旁观，倒是菲尔，她太喜欢这种活泼的舞步，看着人家跳了几次之后，很快就在下一轮参与了进去。
一轮舞蹈差不多能有个五分钟，林霁看着心烦，偏偏脑子里还有个更烦的，吵吵着烦人！
【林霁，你有这表演的本事不早说，我都怕你那会儿真把女主杀了，差点都要给你放警报了！】
【我说真的，你这种表演尺度拿出来简直绝了。】
【我刚刚都差点被你吓到，话说，你在末世的时候就是这样威胁别人的吗？有点帅诶！】
【诶，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以后都稍微收着点，今天这种就行，以前太外放，总给人的感觉吧，浮于表面，你说...】
“不能，闭嘴！”
林霁满脸的烦不胜烦，闷头灌了一杯苦艾酒：“什么好处都没有，就想让我提升业务能力了？你要不要问问你给的那几个子儿的工资配不配啊！”
系统：【你...该不会真生气了吧？】
林霁语波不惊：“我生你主系统。”
系统【......】
骂的真脏。
系统一时都没回嘴，很快，这一轮舞也跳完了，菲尔蹦跶到林霁身边休息。
看林霁神色不佳，她一屁股挨到林霁旁边坐，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裙摆上。
“干什么？”
“你摸摸。”菲尔神秘兮兮，按着林霁的手向下用力。
于是透过厚厚的裙摆和裙撑，林霁摸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硬度。
她立马想到了艺术馆那天，罗琳绑在腿上的那把斧头。
林霁眼睛瞪大了。
天杀的，不是只有罗琳有病吗，这怎么还传染给菲尔了！
罗琳这个倒霉催的。
“你...”
“嘘！”菲尔一脸自得的眨眨眼，拢着嘴角凑过来，悄悄说，“从我表姐那里搞来的，我还给你搞了一条，绑在腿上，藏点吃的玩的，金子银子，可方便了！”
行吧，不是藏斧头，比她表姐正常一点。
而林霁这个最正常的，决定什么也不藏。
她环顾四周：“你表姐呢，不是说要来送你的花销账本。”
虽然她讨厌罗琳，可比起在舞会上干坐着和傻瓜一样，她倒是宁可罗琳在，起码还能当着罗琳的面骂一骂她那只傻狗。
“不知道，在忙吧？”菲尔摇摇头，嘟嘟囔囔，“忙点好，省的她老盯着我。”
说完她又耳尖的听到奏乐的舞蹈一换，立马眼前一亮。
“换了换了，是乡村舞，走啦甜心，我们一起去跳，放心，你站我对面，我们组队，不会出错的！”
乡村舞是一个舞种，要经常变换队形和位置，就算林霁站菲尔对面，也不是固定的舞伴，她还是得和别人跳。
但好在，这个舞在宫廷里也很流行，是林霁第一个熟悉且顺畅能跳下来的舞。
不管怎么说，人在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今晚总得跳一两支，林霁也就半推半就地和菲尔上了场。
林霁站的男伴位置，叶家舞会没那么多讲究，和她一样站男位的姑娘也不是没有。
只是跳着跳着，队形换着换着，叶云夕和顾墨霆，就不出意外地换了两人隔壁。
顾墨霆在自己隔壁，斜对角是叶云夕。
林霁看过去一眼，脸瞬间就撂了，明摆着冲叶云夕去的。
再转头看向菲尔，又是笑靥如花。
于是，舞蹈过程中，林霁顺便还给叶云夕表演了场来自神秘东方的传统技艺——变脸。
叶云夕：“林小姐，你听我说，其实...”
林霁：“不想听，闭嘴。”
然后一换舞伴。
菲尔：“我就说你可以跳的吧！”
林霁：“当然，都是你给我的鼓励。”
再一换。
叶云夕：隐忍，委屈。
林霁：冷漠。
又一换。
菲尔：阳光开朗。
林霁：笑容满面。
又换。
叶云夕：可怜，抱歉。
脑海里疯狂罗列舞步、舞伴、位置，附加表情的林霁终于烧了CPU，在叶云夕面前表演了个左脚绊右脚，加笑容满面。
这次没法不摔倒，她绊的是叶云夕的右脚，于是“咚”的一声，两个人齐齐摔倒在地。
叶云夕的可怜，成了真可怜。
林霁的假笑容，成了真笑话。
妈的！偏偏罗琳那个杀千刀，还早不来晚不来，就赶在这个当口牵着那条傻狗来。
被众人簇拥搀扶的林霁默默攥紧了拳头，系统犹豫半晌，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那个...现在要放警报吗，系统检测到你想咳咳，清除目击者，稍微提醒一下啊，男女主不能死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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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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