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尔上前几步,略带疑惑道:“可本君还是不明白,这个雨到底是向谁求的。”
“自然是向您创境之初立下的天道。”广姝答,“这个道由您而立,也只有您能破除。”
幻境有自己的运行之道。
宜尔在创境之初为了预防他人闯入,随意破坏幻境而立下“除创世者外,使用仙术者必遭双重反噬”的规矩。
后来,她又怕自己冲动之下毁了幻境,又给自己加了“创世者使用仙术会遭一定反噬”的束缚。
如今看来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宜尔摸了下鼻梁:“所以本君是向自己求雨?”
“也可以这么说。”广姝愉悦道。
宜尔:“……”
“不过——”广姝故意拉长了声音。
宜尔心中升腾起希望的火种,眸子明亮了好些。
广姝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君上可以试着多召术士,增强符咒法力,这样求到雨的把握更大些。”
宜尔:“……”
“本君知道了。”
宜尔心如死灰。
咨询无果的宜尔挥了挥衣袖,准备穿回话本。
离开时,广姝叫住了她。
“君上。”广姝苦笑道,“您快些回来吧,小仙真的快撑不住了。”
宜尔颔了下首,听没听进去,怕是没人知道了。
*
宜尔回来时,话本幻境又临近日落了。
院外的侍卫整整齐齐地排成两溜,望眼欲穿。
宜尔推开院门,迎面撞上二十几道目光。
“道长!”白日里那个侍卫见她出来,面露欣喜。
“走吧。”宜尔负手。
宽敞的道路上,宜尔行在最前头,身后拥簇着打扮干练的侍卫。
远眺的下人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纷纷驻足观望。
队伍浩浩荡荡地行至老太妃住所,前来观望的丫鬟见了这阵仗,吃了一惊,忙向主子汇报。
老太妃握拐杖稳坐主位,定定地望向前方。清虚道人站起身又坐下,颇有些不耐烦。
在众人的瞩目下,宜尔绕过萧墙,进入院中。
清虚道人没想到宜尔是个如此年轻的女道,原先还沉得住气,面上淡泊宁静波澜不惊,等到宜尔走近了,差点把“轻蔑”二字写在脸上。
老太妃看了眼清虚道人,又看了眼宜尔,面色凝重。
宜尔入内后稳重了许多,依照礼节,先对老太妃道了无量寿,再偏首问候了清虚道人。
老太妃沉吟道:“寒山,你原先说自己来自五台山玉清观,此话属实?”
宜尔道:“不属实。”
老太妃瞬时变脸:“你这是欺瞒。”
“大胆术士。”清虚道人捋了捋胡子,厉声道,“竟然冒认我师门,大肆招摇撞骗!”
宜尔拇指摩挲着剑疆,淡淡道:“我信口胡诌了一道观,竟不知是真实存在。”
听了这话清虚道人怒火中烧,伪装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他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了自个儿的师门,说到重要处,还双手抱拳,朝天道:
“千年前,凌光神君便是从玉清观飞升,历经九千九百八十一劫终成主神!”
宜尔觉得他编排得很有趣,含笑道:“你继续。”
“凌光神君乃是六界飞升最为迅猛的主神,其功法无人能及,其心之善更是无人能及!”顿了顿,清虚道人道,“我派圣洁,岂容你这等江湖术士玷'污!”
宜尔听完,平静道:“说完了吗?”
清虚道人卡壳了,他放下手臂,忽然意识到自个儿被宜尔戏弄了。
对方压根就没把他放在心上,将他当作了说书人。
清虚道人憋着一口气,面色变得比之前红润多了。
“你——”
老太妃伸手,挡住了清虚道人。
“老身念你救过王爷,对于欺瞒身份一事不再追究。只是自你入府来,怪事不断,前些天王爷又遭魇镇……”
宜尔觉着站着累了,自顾自地找了把椅子坐下。
看得下人们目瞪口呆。
“大胆道士!”老太妃的贴身丫鬟呵斥道,“太妃未给你赐坐,你怎能坐下?”
宜尔充耳不闻,她整理好氅衣褶皱,看向老太妃:
“天道承负,因果不虚。”
老太妃浑浊的眼睛盯着宜尔:“你想说什么?”
“太妃可记得夏氏。”宜尔指了指房梁,“那个被装成自缢而死的夏氏。”
当年夏氏怀着身孕自缢而死,自此王府再也无嗣诞出。辰王已年近而立却后继无人,此事在老太妃心尖划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见宜尔话里有话,老太妃拐杖顿地,厉声道:“你这是何意,什么叫被装成自缢而死?”
宜尔莞尔:“此事得请教您儿媳了。”
*
夜色笼罩下来,圆月慢慢爬上天际。
西厢圈下的禁制被人触动,阵阵风铃声传入宜尔耳中。
宜尔无视了喋喋不休的清虚道人,阖眸,神识飘了出去。
此时的西厢院外立着两人,为首的那个面色不善,别着脑袋听身后的人说话。
“王爷,柳姨娘估计是睡了,要不明日再来?”小厮道。
“这个时辰就睡了?”辰王咳嗽了两声。
“王爷,您这病才好,御医也说了,近来要节制……”
“节制什么?”
小厮不语了,只巴巴地瞧着他。
“滚!”辰王怒了,许是气急攻心,咳嗽得更严重了,“本王体魄强健,勇猛如虎!”
辰王指着小厮,衣袖甩得老高:“你去叫人,把这门给本王拆了!”
“王爷……”
“快去!”
宜尔的神识浮在廊道处,听了他们的话心中发笑。
她画下的禁制,无人可破。辰王即便是砸墙也是进不去的。
耳畔有衣料的摩挲声,宜尔略偏首,便瞧见了身边鬼鬼祟祟的婢女。
女婢扶着廊柱,探着脑袋观望。
因为隔得远,她换了好几个角度,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躲在游廊里。
宜尔去看的见她,她却看不到宜尔。
婢女急匆匆地移到了宜尔站立处,宜尔下意识躲开。
这婢女是给她塞过钱,又一直监视柳孟棠那个。宜尔眼熟她。
宜尔顺着婢女的视线,望向外边。
这个距离,寻常人只能瞧见两个模糊的背影,从衣着上大体能判断出是男人。
婢女瞧见了这一幕,两眼放光,好似有了什么重大发现。
宜尔瞧着她的神色,心生一计。
“天道承负,因果不虚”是道教里的说法,非原创,再次标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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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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