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夫?!”
林姜惊讶地看向简陋床榻上的白色身影,瞧见那人形容枯槁、病体支离的模样,不禁生出几分同情来。
祁璎玑:“是啊,他是嫁过去冲喜的,但他那夫君也是个病秧子,成婚当晚就死了,他便被那家人赶了出来。不过那家人或许还是要几分脸面的,没有赶尽杀绝,让他单独住在了此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林姜见床上那人纹丝不动,凑近小声的问。
“只不过他家那个小叔子似乎对他不怀好意,硬是让他签字画押,说是三年不许改嫁,只能穿白衣守孝,有时候还时不时带着人过来呢……”祁璎玑叹了口气,她作为邻居,这些事自然是亲眼目睹,不过她是外人,也不好插手,但有时候看不下去了,也会给她的这位邻居送些药过来。
不过这位邻居十分讲礼数,不肯白白接受她的赠药,于是祁璎玑只好开了方子拿给她的邻居,希望他去药铺抓药。
但显然他的邻居并没有照做。
屋里除开一张床,还剩俩长板凳,林姜觉得这时候不好直接离开,便撩开衣裳在长板凳上坐了下来。
尽管他穿的是一身他认为不起眼的黑衣,但是能收在他储物戒里的东西怎会差到哪里去呢?这身黑色衣裳绣的暗纹会在光线照耀下熠熠生辉,在昏暗的屋内分明有些格格不入。
祁璎玑不禁多看了林姜几眼,几番欲言又止。
林姜:“祁姐姐,你还是给他开些药吧,这么熬着也不是回事。”
祁璎玑又叹了口气,说:“其实我院子就晒着不少药草,但是缺了一味血灵草,除非去镇上药铺买……”她忽然收住话,眼睛亮亮的看向林姜手中。
不错,就在祁璎玑说出缺的那味药后,林姜迅速开始回忆自己储物戒里面的东西,但说实话,他的储物戒乱七八糟塞了不少东西,都是拿来保命的。
这几年林姜的花销也都花在了这上头,但一听到“血灵草”的名字,他还是迅速记起来了——
他有不少。
其实血灵草不过是三阶药材,可对于凡人来讲已经算是极其难求的药了。
林姜薅出一把,一手捧到了祁璎玑面前,连忙问:“够了吗?”
祁璎玑是个“药痴”,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伸出一根手指,说只要一株便好。
她总不能这么贪心吧?
林姜却大方的将血灵草都递过去了,不太在意的说;“你都拿去吧,说不定以后还用得到呢。”
“行,那我去煎药,辛苦你在这儿看着,要是有什么情况,你马上过来找我。”祁璎玑看出林姜的诚心,也不再推脱,点了点头接过对林姜叮嘱着。
林姜很愉快的答应了。
杀人和救人这种事林姜一向分得很清,更何况要是小草精在,也肯定会选择救人。
想到玉清,林姜嘴边蔓延上几丝笑意,不过转念一想此时此刻玉清和他算是陌路,嘴角又瞬间耷拉下去了。
林姜沉沉的叹了口气,手撑在斑驳的木桌上,等着时间慢慢过去。
至于师飞鸾会不会寻来,林姜想要是他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应该是要追杀他的。
不过他已经用了法器掩去了自己的气息,更何况师飞鸾又是个瞎子,哪儿能这么容易找到他?
等到时候在镇子上找到炼器师给他打一把剑,御剑飞行立马离开这里,师飞鸾就更不可能找到他了。
呵,还想“用完就丢”呢?
自大的前辈最容易栽跟头了。
林姜打了个哈欠看向那扇被木条支起的窗户,夕阳缓缓落下,被火烧过的天边蔓延着一片橘色。
其实将师飞鸾做晕过去,他也花了好一番力气,之后又急忙赶路,实在是有些疲倦,于是如画般的眉眼不禁在这算是闲暇的时光渐渐低垂——
“你是谁?”
一道惊恐的声音在屋中响起,林姜睁开眼皮,就见着那张竹床上,那位不知姓名的寡夫裹着薄薄的被子,一脸防备的看向他。
不过那人眉眼轻柔,摆出这副样子也没有丝毫杀伤力,反倒是更添一分动人的嗔意。
林姜好心解释道:“方才你晕倒了,我将你扶了进来……祁姐姐你应该知道吧?她在隔壁熬药呢,所以让我在这儿看着……”
但那名男子始终是一副防备的姿态,林姜只好又劝:“你别怕,我真的不是坏人。”
恍惚之间,不知道是不是林姜的错觉,他仿佛在这人身上看到几分江芷的影子,但是这个想法又迅速被他否决了。
江芷、他的好师尊怎么会容许自己落到这副境地呢?
更何况他也没有理由在这里浪费时间。
兴许这人只是和江芷有几分神似罢了。
林姜站在原地没有动,目光真诚,身后垂到后腰处的高马尾中夹杂着显眼的鲜亮发带,脚踩之处仿佛也蓬荜生辉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那位可怜的寡夫见状终于慢慢放下了防备,但目光仍旧不安的看着林姜。
也是,经历了太多,对于外人自然很难放松警惕,就像林姜现在逐渐变重的疑心病一样。
他总是怀疑忽然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每个人的身份,尤其是男人,毕竟那些修仙界大能换张脸、换个身份易如反掌,反正从前的时候,这些变态就很喜欢这样与他师尊相处,似乎是将这种手段当成了**的一环。
就在气氛陷入寂静无声的时刻,祁璎玑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出来救场——
“药煎好了。”
看到熟悉的人影后,床上那“可怜的寡夫”似乎又放松了不少,满是感激地对祁璎玑道谢:
“祁姑娘多谢你,不然我怕是死在这里也无人知晓。”
祁璎玑没有邀功,她瞥了一眼林姜,特意说:“云沂,你昏过去的时候是这位公子将你扶起来的,他还将血灵草……”
“咳咳——”林姜忽然咳起嗽来打断了祁璎玑的话,他觉得让一个寡夫背负太多恩情,并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他们之后绝对不会有交集,那又何必提这顺手之劳呢?
祁璎玑心领神会,虽然她们相识的日子不长,但她隐约猜得出到林姜的意思,于是便没有接着往下说。
但云沂的目光却慢慢落在了林姜身上,那双犹如骨瓷一般的手攥着被子,他抿了一下唇,带着几分歉意对林姜说:
“公子,是我误会你了。”
短短几个字,林姜便已经察觉到其中的酸楚和不易了,他没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率先离开了这间屋子。
但他手中还残留着刚刚隔衣而碰的触感,不禁再一次在心里感叹那个可怜的寡夫身子实在是太消瘦了,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明明来这里是一心想要找炼器师铸剑的,但现在看来,还是不能着急。
过了一会儿,祁璎玑端着空着的药碗回来,见林姜独自站在竹林下等她,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祁璎玑:“本来是想请你坐坐的,饿了吗?我给你做条鱼吃吧?”
她本来就是想要好好款待林姜的,但无奈意外总是来得这么恰到好处,她也没有办法撇下云沂不管。
林姜笑了笑,折下快要断掉的竹节,趁手舞了两下,将竹节收在身后轻轻摇了摇头:
“没关系,祁姐姐医者仁心,当然应该以他为重。”
虽然还挺想吃鱼的,但是天色渐晚,他还是到镇上找个客栈歇脚吧。
林姜:“祁姐姐,我去客栈住一晚,可能这两天就要离开了,你自己保重。”
炼器师偷偷摸摸的不肯叫人知道行踪,他也只好称自己待不了两天了。
祁璎玑有些意外,但也明白林姜的决定是对的,她一未婚女子,的确不方便在家里留下一个男子。
不过……
祁璎玑眼睛发亮,提出一个双全之策:“不如你到云沂家中将就一晚?你们都是男子,想来住一晚没什么事。”
“……”林姜有些犹豫,“不好吧?”
他记得那位还是个在守孝的寡夫。
祁璎玑行事大大咧咧,压根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直截了当的说:“本来云沂就是被抢去的,他夫君短命就算了,如今还要连累云沂守孝,要是真在意这些,云沂才是真被框在里面了!”
“哎,松子桂花鱼你爱吃吗?到时候让云沂过来跟咱们一起用晚膳,我瞧他喝过药之后好多了…”
林姜开始动摇。
最后他点了点头同意了。
无非就是随便找个地方睡而已,也不一定非要跟人在一张床榻上。
他还怕压坏了那纸糊一般的人呢。
祁璎玑又去问了云沂,果然得到了准允,于是林姜便留了下来。
竹林潇潇,夜幕落下,趁着主人做鱼的这会儿功夫,林姜执着竹节在林中练剑,松懈了几日,有些招式果然生疏了些。
飘舞的衣诀和发带随着招式都带上凌冽的气息,林姜飞身踩在竹叶上,又一个漂亮的回旋,林姜右手拿“剑”,左手掌心慢慢摊开接住飘落的竹叶。
翠绿色叶片躺在他手中,在夜色浸染下,边缘逐渐变为墨绿色。
身后飞舞的鲜亮发带也慢慢垂落在肩膀上,融入墨发之中。
那扇被木条支起的窗户足以将窗外之景尽收眼底,屋内那道消瘦的白色身影半坐起身,静静凝视着林姜练剑的方向。
[三花猫头][三花猫头]来晚啦,刚刚修修补补了一下,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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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吃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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