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奇怪的梦

以苏陌的身份重返青藤高中的第一天,黎镜过得不算愉快。

要是她还是黎家大小姐的话,那些老师绝不敢针对她,更别说罚她在雪天去跑步。

果然,沈曼心女士从小对她耳提面命,告诉她“人无权势无异于案上之俎任人宰割”,原本她觉得没什么,如今看来当初的漫不经心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生来就是宰别人的刀,自然无法体会个中道理。

当然了,她也想不到还能遇到楚尧那家伙,那个不着调、不知上进、理所应当的笨蛋,怎么就偏偏成了自己的前桌了?还好他缺心眼儿,也捅不了什么娄子,就怕他像狗皮膏药似的粘上就不放。

黎镜疲惫地朝公交车站点走去,小雪一直下着,头顶阴云厚重,一时半会儿不见好转。

万圣节虽然已经过了一周,但街边店铺还摆着奇奇怪怪的饰品和雕刻诡异的南瓜,舍不得收进去。

威猛乐队的Last Christmas混杂着Jingle Bells的调调欢快地跌进每个人的耳朵。黎镜微微蹙眉,明明距离圣诞节还有一个多月呢,不知他们为何如此着急,直接把日子推着向前跑?

她抬头望望厚重的天,低头接通刘秀娟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小陌,第一天去学校过得怎么样?老师和同学好不好?吃的合口味吗?课程难不难,听不听得懂?”

不怎么样,老师是势利眼,同学是不求上进的纨绔,餐厅早就吃了两年已经吃腻了,课程根本没什么难度,因为我本来就是第一……

黎镜低垂着眸子,脱口而出道:“都挺好。”

原来,书里那句“报喜不报忧”是这种感觉。

她反问道:“您呢?怎么样?”

手机里传来一声叹息,刘秀娟压低声音,说道:“唉,我这边就棘手得很。”

听她的语气,黎镜即便看不到也能想象到她此刻紧锁的眉头,于是问道:“怎么说?”

刘秀娟接着解释道:“我来应家那么些年了,应家的少爷从小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省心的孩子。”

应家少爷?应忱。他怎么了?

黎镜心中不以为意,沉默了一下。她以为他一直在学校的,虽然第一天没有看到。

刘秀娟又说道:“他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一个星期了,很少进食,整日整夜地呆愣着,也不知道咋了…应家急死了,奈何应忱那孩子铁了心要把自个儿禁锢死似的,谁的话也不听。我是天天变着花样,挖空心思给他做饭熬汤,没用!根本不管用!应夫人也是心烦意乱,我们这些在应家打工的人日子也不好过。”

“小陌啊,我不担心别的,就是应夫人才把你弄进那么好的学校,我怕她心情不好连带着反悔。”

“您别担心,他家里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难道还能盼着一个外人来解决吗?”她说。

刘秀娟依旧叹气道:“怕是中邪了吧,还不如请个懂的人来做做法,祛祛邪,也好过干耗着嘛。哎呦不说了,汤快熬好了,我今晚要回家一趟取个东西,冰箱里有饺子,你自己煮了吃啊。”

电话被匆匆挂断。

黎镜缓缓放下手机,有一个声音来自心底,不停地询问道:

是因为我吗?

我死了,你真的那么难过吗?

不,不会,不是的。

10月9日那天,我问你这一次的社会调研报告敢不敢一起掉出前三等,你问都没问原因就答应下来。我那一刻看着你坚定不移的目光,真的很庆幸。

10月16日那天,调研报告评级出来了,我拿了D,你却拿了A 。老师质问我,沈曼心女士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罚我跪在书房一整晚,还挨了她一耳光。我没有哭,已经习惯了,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爸妈是因为我的成绩才会喜欢我,而你却毫不犹豫地背叛我…后来整整一周,我被关在黎家顶楼的小黑屋里反思,除了天窗投进来的光,唯余漫无边际的黑暗。

10月23日那天,我终于被放了出来,因为正好是我的生日,恰逢霜降。手机里塞满了未读消息,是你慌乱急切的解释和道歉,笨拙得一点儿也不像那个冷静理智的应家少爷。我决定相信你一次。

你祝我生日快乐,给我发来一个定位,是临姚江边的一家咖啡厅,是我们第一次合奏的地方。

我忍着腿痛和孤寂去找你了,也见到你了。

冯媛在你脸颊上亲了一下,我看得清清楚楚。你知道的,我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我不再相信你了,应忱,你今后的荣耀和落寞从此与我无关。

欢快的音乐声格外刺耳。

要是那晚没有赴约,是不是自己好好待在家里就不会被绑架,也不会坠崖落海,更不会年纪轻轻就死去,然后莫名其妙地承担别人的人生?

黎镜后悔了,却也怨不得别的,因为已成定局,不可更改。

当晚回到青禾巷501,刘秀娟匆匆忙忙赶回来,一进门就注意到饭桌上放着一大袋子药,用白色塑料袋装着。

她扒开袋子一看——好嘛,冲剂、胶囊、口服液都有,专治发烧感冒咳嗽胃疼。

“小陌,天气骤冷,你是不是着凉生病了?很严重吗,我看你买了这么多药啊……”

黎镜正收拾好房间出来,刚想打喷嚏又憋了回去。其实自己还真有点儿不舒服,但微不足道。

“没有,”她说,“您今晚回应家时把药一起带过去。”

刘秀娟神色一松,笑道:“我不需要这么多药,你自个儿放家里应急哈,妈那边买药很方便的!”

黎镜摇摇头:“这些药不是给您的,是让您带给应家少爷。”

刘秀娟还以为女儿是关心自己来着,原来不是,因此有些失落。

她不解道:“给应忱?傻孩子,应家可不缺药,人家什么专家找不到?你是不是刚才在电话里听见我说的话所以担心应家怪我没用?哎呦你不用操心这些,没那么严重,你只管上学就好了。”

黎镜顺着她的话说道:“您还是带过去吧,我承了应夫人的人情,总不能白拿,用不用得上算另一回事,送不送去又是另一回事。”

刘秀娟诧异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懂人情世故了?”

话虽如此,她走的时候还是把一袋子药一并带走。临出门时,黎镜嘱咐道:“您一定要把药交到他手上,只管一整袋地扔给他就好,不用泡好或者放在药箱。您告诉他,生病了就好好吃药,让他自己挑!”

门被砰地关上。

她也不知道刘秀娟会不会照做。

但是做不做也没关系,看看自己晚饭这碗饺子,还是她第一次煮饺子,只好到网上搜索煮饺子教程,跟着视频加水、开火、下锅、等待、捞起…

最终得到一碗散架的饺子。

应忱就算再怎么难过也会有一大群人随时随地照顾着他,只要他一个眼神,什么食材吃不到?就算他把自己饿晕了也有医护一秒也不敢耽搁地给他挂上营养液。

他只是作茧自缚、自我折腾罢了,哪里有她惨?

黎镜随便应付了几口,收拾好碗筷。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时不时还有叮铃哐啷砸东西的重响,听起来是夫妻俩在吵架,甚至还摔东西。不一会儿,又传来小孩嚎啕大哭的声音,直到“砰”的砸门过后一切才得以平息。

她木然地坐在窗边聆听着这场闹剧,手里慢悠悠地用纸巾擦拭着装着自己骨灰的陶瓷罐。

自己捧着自己的骨灰,黎镜大概是世上第一人吧。

而后她将骨灰罐子小心翼翼地锁到床头柜里,用别的瓶瓶罐罐挡着。

那一夜,她躺在床上,双脚冰凉得难以入眠,不得不蜷缩着身子用手尽量捂着脚掌,可惜手也凉凉的。

后来,可能是午夜,也可能是凌晨,她突然感到有人在盯着她,挣扎之余猛然一睁眼,却只见四周一片白光,是死寂的纯白,没有一丝别的颜色。

前面隐约有个人影。

她顿时感觉全身乏力,好像力气瞬间被某种东西抽走似的,就连眼皮也沉重得紧。趁着还清醒,黎镜拖着灌铅般的步子踉踉跄跄地朝人影靠近,嘴里喃喃道:“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人影略微偏头,露出半张清秀苍白的脸。

那侧脸映在黎镜放大的瞳孔中,是如此熟悉。她心中大惊,忽然疲惫地倒在地上。

苏陌没有转身,自始至终都用侧脸对着她咧嘴笑着,十分诡异。

她的嘴巴一开一合。

黎镜头晕目眩,看不清、说不出,却听得真真切切。

苏陌毫无预料地消散在白光中,只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好,再会。

翌日一早,还不等闹钟响起她就起床看书。

天空一如既往的阴沉,只是今天雪停了,地上、屋顶上、树枝上压着一层来自昨日的雪。

家里只有她一个,窗外听不见任何鸟鸣风吹,想起昨晚的怪梦不禁后背发凉,好像苏陌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一样。

苏陌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跟自己问好,为什么要说“再会”?

算了,她觉得自己简直疯了,那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何必纠结,肯定是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导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她看向窗外,

但愿一切都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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