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灯，轻轻地晃动。光映在女孩洁白的脸侧，照出纤长的睫毛。
周母打量着女儿。
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开了，比以前更好看些。说不出细节，反正脱胎换骨了般。那眼神更是怯怯的，很水润，惹人疼惜。
她不由冷笑：“我不敢打你的，我怕打了你，就有人替你上门出头。周晴，你出息了，会勾引男人了！”
她丢下这句话，气愤地走进房间。
她的丈夫，仍然在打鼾。
桑海月失望极了。
“亲爱的宿主。”系统小七在他耳侧幽幽地问：“刚才那巴掌，爽吗？”
桑海月摸着脸，不好意思说实话。
“我不阻止你寻求快乐，但能不能拜托你，别打脸。”它双手合十，“求求了。有人打你脸，不求你避开，你用手挡住也行。”
桑海月端正态度，“抱歉，惹你担心了。”
“那你同意我的提议了？”
“同意。”
小七长吁一口气，奖励宿主一根棒棒糖。
桑海月不怕坏牙齿，躺在床上，嗦棒棒糖。普通人一生只有两副牙齿，他却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女主房间的东西少得可伶。小夜灯是小七自己买的。
星星造型，很萌。
它向来很有仪式感，为睡觉买了一张小床，就放在桌上。
本来系统都是住在宿主脑袋里的，论坛天天有系统晒自己装点的房间照。但小七不敢。
怕睡着睡着，宿主开始挖脑子。
所以它只能睡在外面。
浏览论坛的时候，它自卑了。
“唉——”
“唉唉——”
“系统也要睡觉吗？”桑海月瞥它。
“当然，我要睡八小时的。”每个系统都喜欢向人类的习性靠拢，它也不例外。
小七继续掏自己的装备，月亮枕头，月亮小被被。
然后不小心掏出了冰柜。
冷汗下来了，立马塞回去，塞到空间最角落的地方。孤立它。
它没有给女主买棺材，因为要保鲜，所以买的冰柜。冰柜贵啊，要一千币，资产缩水不少。
桑海月把棒棒糖嗦得小了一圈，然后用牙齿咬，咬得咯吱咯吱响。
他见小七换上月亮造型的皮套。
“你这睡衣，造型挺别致的。”
小七觉得他在暗示，就给他买了一套同款睡衣。
“我不是这个意思。”桑海月一边说，一边接过很利索地换上了新睡衣。
然后问：“你每月工资多少，月底的时候还能剩多少，存下多少存款了？”
小七忍不住皱起脸。
这是有工作的生物最不愿意被提起的话题吧。
小七只好说自己是月光族，以前没工作，是政府发的成长基金，月底就光光了，除了上司那笔赔偿款，至今没存到钱。
“不过，我存了很多皮套哦！如果穿腻了还能转手卖出去。就跟你们人类喜欢买金饰品的道理是一样的。”
“哦。”桑海月冷不丁说：“那我没有工资吗？”
小七：“……”
“呃，虽然你没有工资，但你有更大的报酬哇。”
“什么？”糖吃完了，开始无聊咬棒棒。
小七站起来，双手挥舞地给他画大饼：“等你完成任务，位面稳定下来，世界意识会给你一点世界本源，能让你强大起来，从白斩鸡变成大力金刚熊。”
看宿主不激动，它继续努力：“完成任务够多的话，能成神哦！”
“那神，挺廉价的。”
小七抽了抽嘴角。
“咦，你还没说你工资多少呢？”
“……三千。”
“噗！”桑海月把嘴里的糖棒棒喷了出来。
……
经桑海月本人认证，他的小七，很有廉价美。
小七表示，他很欠揍。
……
已经很晚了。
要上班、上学的人早就睡了，夜猫子还在熬夜。
文青有了灵感，正坐在电脑前，刷刷写大纲。
他是网络小说作者，专写恐怖悬疑。
新书刚开始的时候，他搬来这里，还是一个面嫩的小青年。三个月后，小说写完了，他就变成小姑娘眼里的大叔。
作息不规律、狂吃外卖、不剔胡子，让他成功拥有了一个邋遢的形象。
他正在编写的新书大纲，灵感来源于楼上的一家。
权威暴力的父亲、软弱无能会递刀的母亲、自私的儿子、不敢反抗的女儿，这四个人物组成他书里的基石。
书里的主角，形象来自于作者本人。
也是一个恐怖小说家。
他因灵感不足，去各地取风。住在一栋老旧公寓楼里，楼上总是会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
一开始，主角很嫌弃，会上门调解。
后来，听着女孩哭泣的声音，他就会非常有灵感。
他每次卡文，就会去挑拨楼上一家，听着女孩越来越凄厉的声音，心情会愉快，码字拉屎都更顺畅。
但某天，女孩从楼上掉下来，先砸到了他开着的窗户，再砸到了下面的水泥地。
虽然只有三楼，但脑袋落地，死了。
他的窗户留下了血迹。
他把血擦干净了。
第二天，血又出现了。面积比前天更大。越来越大。
后来，血爬进了屋，爬到他的脸上……
“呼！”文青写完大纲，吐出一口气。准备去睡觉了，因为脖子酸痛，抬头转了转，却看到天花板在流血。
血滴在他眼下。
他呆滞了。
眼睫颤了好久。
他抓起手机开始按110，因太紧张，手在发抖，究竟伤势有多严重，才会流出那么多的血，竟然还渗透了下来。
而且没有听到声音，所以女孩被捂住了嘴，伤人工具是刀吗？
楼上的那对父母，真是太可怕，太没人性了！
“喂，110吗？我楼上——”
他的话戛然而止。
天花板干干净净的，像一个人空白着一张脸，跟他对望。
“没事了，我看错了。对。好。抱歉抱歉……再见。”文青握着手机说。
挂了电话。
他伸出食指，沾了沾眼下那滴存在感很足的液体，盯着指腹上鲜红的颜色，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个夜晚很长，文青熬了五个小时，才到第二天早上。
楼上传来洗漱动静，他才缩进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301室，周母六点钟起床，将桑海月喊醒去做早饭，然后自己回房睡回笼觉。
小七打着哈欠说：“桑先生，你也回去睡吧。我替你做。”
桑海月揉着眼睛，悄悄地问：“你也睡不饱吗？”
小七把头一点：“我们给自己设置了人类生活程序，吃喝拉撒睡都严格遵循人类生活的方式，昨晚睡晚了，今天又早起，所以没有睡满八小时。”
桑海月叹气，“何苦呢。”
明明不是人，却那么想成为人。
“要不，”他出主意，“你的系统商城有早餐店铺吗？”
“有有有！”
说起这，它就精神了，“有家包子铺特好吃，特别是牛肉大葱包，满嘴都是肉香，油汪汪的。我是那里的常客。”
“也不用太好吃，寻常就行。好东西留着自己私下吃。”
“那还是我自己做吧。煮面不费功夫。”
厨房里有挂面、鸡蛋和青菜。
开火，先煎蛋，再烧水煮面，汤浓白浓白的。
香气淡淡飘了出去。
桑海月回去躺十几分钟，又起来了。其实他现在不会饿，毕竟胃都摘了，但他馋嘴啊。嘴里淡得要死。
自喝下那管药剂，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他就没有味觉了。之前想出了点办法，能品尝出食物的味道。
可来到这个新世界，就没辙了。一切从头再来。
昨天嗦棒棒糖，努力好久，硬是一点甜味都尝不到。心里其实有点点不高兴的。
现在闻到面条的香味，又馋了。
他游魂般游到锅子前。
小七连忙推他的脸。
“你想把脸烫到里面去吗？”
桑海月拨开它的手，“我不吃，我闻闻味。”
小七想起这家伙体内有七个肾，没有胃的位置了。
它就奇怪了，“你没有胃，昨天吃的东西装哪里去了？”
“我在喉管的位置安装了一个类似搅碎机的装置，什么东西吃进去，搅得渣都不剩。这还是我那个世界的产物呢。”
“…这么做的用处？”
桑海月摊开手：“那就能吃东西，而且没有生理需求了呀。”
小七服气了。
它突然脑洞大开，如果一个舌头很长的人跟宿主接吻，那舌头伸进去岂不是要被搅没了？
闻到香味，周母又醒了。
旁边的丈夫依旧在打鼾。他不上班，会睡到十点左右。
她出去洗漱，觉得少了点什么。
仔细想了想，发现没有听见洗衣机工作的声音。
她冲进厨房：“晴晴！你怎么没洗衣服？！”
桑海月眨巴眨巴眼睛。有点茫然。
“你没叫我洗啊。”
“我不叫，你就不会自己洗吗？”
桑海月干脆道：“我做错事了，你打我吧。”
小七：“……”
周母：“……”她被女儿的态度整不会了。这就是消极面对生活吗？
周母还是没有打他。
桑海月等她离开厨房立马长叹一声。
小七木着脸关火。
“小七，你先给自己盛一碗吧。”
“不了，我刚才被自己说馋了，我要留着肚子吃牛肉大葱包。”它咽了咽口水。
桑海月也跟着咽了咽口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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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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