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上海北站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着急了?”吕游嘿嘿笑得傻,他喜欢的晚玲终于开始在乎他了。
“约莫十天半月,来娶你。”
吕游拉着她推起自行车,“我今晚的火车。”
“那我送你去车站。”
“下雪了,天又黑,我先送你回家。”
两人漫步在夜里细雪的青石板路上,晚玲的手被他包裹在温暖的掌心,她的内心满是愧疚,刚刚她靠在巷子里的石墙上,被他轻轻吻的时候,脑子里闪现的满是明玄对她冷漠无情,惨白高傲的脸,伤得她的心好疼。
被吕游亲吻,她却想的是另一个男人,她对不起吕游,愧疚感生来,不忍拒绝他第二次。
“让我送送你吧,我去过车站,知道怎么回去。”她说。
吕游捏捏她柔软的手,攥得更紧了些,停下自行车抚去她肩头的雪花。
“特别想和你多呆会儿,又怕这么晚,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我熟悉路的,只走人多的路。”
她是真的想送他,他对她这么好,包容她的一切,她是有的心的。
“那你把自行车骑回去。”
“我不会骑,我推回去吧。”她也反手握住他的手,不知不觉对他产生了许多依赖。
席公馆二楼西侧的小客厅,申月莹晃着酒杯,呵呵嘲笑自己。
“妈,别喝了,作息早晚颠倒,伤身体。”
明哲从诊所回来,见母亲歪在沙发上,走过去拿走酒杯。
“完了,我们完了。”
月莹斜挑了眼明哲,“这席家的财产,与我们无缘了。”
“怎么了?今晚没有去舞厅,也没找人打麻将。”
“沈微怀孕了。”
她抿口酒,“那个残废身体好着呢,这才结婚几个月,孩子都有了。”
“哦?”明哲略有意外又不觉意外。
“真的呀,就连那个傻乎乎的晚玲,居然也有了未婚夫。”月莹突然腾得坐起来,拉开橱柜哗啦啦翻找衣服起来,“有件埋了金丝的,你说我穿上,能不能再找个好男人?”
“等等…妈,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未婚夫?”
“下午从奉天来了个小青年,自称是晚玲的未婚夫,两人出去罗曼蒂克了。怎么?你吃醋了?”
月莹找了小半天终于在箱底翻出了那件埋了金线的青缎面旗袍,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啧啧…好像小了。”
月莹嘀嘀咕咕,明哲根本没听,回想起前几天晚上明玄可怜兮兮趴地板上问的[他是谁?]原来是她的未婚夫,怪不得,怪不得…
“发什么呆?你不会真喜欢晚玲吧,还是算了吧。这一点你就不如人家明玄,明玄好歹娶了四海药业的千金,你说你一表人才,身体好好的…”
月莹突然想到了什么,思维转了个大弯,“不过,你若娶了晚玲,争不到席家的财产,倒是可以争个席家的外甥女。”
她哈哈笑起来。
“去追晚玲,娶了她,然后再抛弃了她,也叫那个席家正牌的太太难受难受。”
沈微怀孕的消息叫月莹受了很大打击,明哲代持的七成股份她怎愿轻易吐出去,嘴巴上她总要出气。
“妈,你瞎说什么呢。沈微不过是怀孕,生不生出来还是另一码事,况且,当真沈微肚子里的孩子是明玄的?”明哲坐在沙发上,翘起腿。
“怎么?”月莹放下手里的旗袍,鬼鬼祟祟凑近了明哲旁边,小声道,“你是说沈微的孩子不是明玄的?”
她转念一想,这种可能也不小。
“儿子,你说得有道理,张可卿那个女人,为了席家太太的位置和财产,不惜害了明玄的腿,现在弄个野种来冒充,也是合了她的品格。”
雪越下越大了,但就算再大,上海的雪花飘落在地上,也是薄薄的一层,两人踩上去,雪都粘在了鞋底。
“还是奉天的雪好看。”晚玲伸手去接,“你看,还没看出几个瓣,就化了。”
“嗯,快过年了,等我回来,我们就先回奉天办婚礼吧,顺便也看望你的父母。”
晚玲沉默着,没有反对就算是默认,她的手依旧被他呵护在掌心,寒冬也不觉得冷。
德大西菜社在四川北路,离位于宝山路口的上海北站不过几百米的距离。
“这就到了。”
“我送你进月台。”
晚玲不知不觉抓着他的手紧了,尽管她脑里心里多数时间还是念的明玄。可吕游,这两天走进了她心里,亦是不舍。
“放心,有你在上海,我肯定会回来。”
吕游伸出双臂将她圈在温暖的怀里,轻拍她的背,把心跳的咚咚声放给她听。
“回南京也不和叶叔叔告个别?原来是有儿女情长的女朋友来送。”
叶章的突然出现叫吕游始料未及。
“叶叔。”
晚玲听到旁人的声音,赶紧离开了吕游的怀抱,尴尬地站在一旁。
“她是陈晚玲,我的未婚妻。”
“叶…叔。”她也要礼貌地叫人,抬头竟看到这个人右半边脸也有一道长疤,吓得手臂一抖,怎么是他?白曈的未婚夫?
吕游没注意到她的神色慌张,继续介绍着,“晚晚,他是我父亲的故友,以后有什么事你就去浦江码头找他。”
“谢谢,叶叔。”她礼貌地稍微抬头,视线只到他的脖领处,瞥见他穿的是黑色的羊毛大衣,黑色的毛衫。听得白曈对她未婚夫的可怖介绍,她怕他,确实怕他。
“我刚好来这里送朋友,你什么时候再来上海?”
“一个月内吧,我把事情处理好,还要请叶叔帮忙。”
叶章只是稍微看了眼晚玲,便继续和吕游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红火漆封口的信交给吕游。
“不急,马上过年,代我向你父母问好。”
“谢谢叶叔。”
吕游把信小心收进自己皮夹克里的口袋,想到晚玲还要回家。
“能不能麻烦您送我未婚妻回家?太晚了,我担心她的安全。”
“你就放心吧,一会儿开车送她回去。”
叶章温暖地笑容倒叫晚玲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火车快开了,“你快去吧。”刺耳的铃声响彻整个车站。
“再见。”晚玲挥动手臂和吕游告别,吕游把手贴在自己的唇上,再贴去她的唇角。
“等我回来!”
晚玲傻呆呆地望着吕游的后背渐渐消失,心口堵堵的。
“你叫晚玲?”叶章在她背后叫她的名字。
“啊!”晚玲被他的声音吓得不禁跳起脚。
她的心口砰砰跳起来,觉得这个脸上有疤的人越发可怕了,“叶叔,我先回去了。”
她低头从他身边擦过,叶章的一根手指勾住了她的后背的脖领。
晚玲浑身僵硬,似被冻住,他这是要做什么?
“外面下雪,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她急慌慌摆手,“我有自行车。”
“乖些吧,是你的小未婚夫担心你的安全,叫我送你回去,”
叶章使了个眼色,站在一旁的阿成就把自行车搬进了汽车的后备箱。
“上车吧。”他为她打开车门。
晚玲怕他,往后不自觉退了两步。
“上车!”
他的脸忽得变得狰狞恐怖,一股深沉的寒意在居高临下逼近她,命令她。果然,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白曈说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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