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聚焦视线,然而一束亮度很高的灯光直照着他的面门,他根本看不清审讯桌后边坐着的人是谁。
他低下头试图躲开那束光。“……什么?”
“从第一个开始。”有轻微的纸页翻动声。“姓名?”
“……”
身上各处的疼痛正在缓缓苏醒,后颈到肩胛骨那一块最为密集。他的手脚都被拷在坐着的这把椅子上,也没法换舒服一点儿的姿势。
“姓名。”
“……路歇。”
“有曾用名吗?”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
“你确定?”
沉默。
“在这里撒谎,付出的代价将会很大。”
“……”
“路歇。”这是另一个人在说话——他的声音比前一个略有温度一些。“你说你叫路歇——那就来看看吧。”
他从手里的材料中抽出一页,“用这个名字找到的档案里说,你原籍十一区,新国历64年出生,今年二十一岁,在十一区犯盗窃罪后潜逃三年,服过两个月的刑,已婚。是这样吗?”
“……是。”
“你无父无母,但是有个哥哥。他的名字是,”那人放慢了语速,“路休。”
“对。”低头也无济于事,他索性闭上了眼睛。
“你的哥哥路休,”另一份材料被抽了出来,“比你年长两岁,新国历80年入伍,在服役的第二年年末不幸牺牲。我说的对吗?”
他没回答。
“虽然军人在役期间的有关记录会被封存,但这不代表我们找不到路休下士的资料,同样,我们也打听到了一些关于‘路歇’的消息。——只要人活着,总会留下什么痕迹的,你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回忆,但请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路休一入伍,十一区赈济处就再没有你去领取救济金的记录了呢?之前你明明没有哪一次漏领过。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先好好想想——时间毕竟过去这么久了,是吧?”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我在其他地方找到了工作。”握在扶手上的手指指节发白。“我不需要那笔钱了,再说……本来就没有多少。”
“我说了,你可以慢慢回忆。时间还很宽裕。”那人不疾不徐,“我们查到了路休下士在系统里留下的半身照。你们的生日明明隔了两年,却比双胞胎还要相似。三年前你盗取、损坏部队财物之后又逃走,被警方通缉——这又刚好是路休下士‘去世’的时间。我说的都对吗?另外还有一些巧合——”
“够了!”
他突然抬高声音喊道,胸口剧烈地起伏了起来。
那两人等着他的下文,他却又沉默了。
“所以,你承认你在十一区256部队服过役?路休就是你,对吗?”
他大脑放空了几秒,然后缓慢地点了点头。
之前他就一直极力避免跟军部的人接触——常人或许看不出他举止间的那些痕迹,但在一些经验丰富的军人眼里,那些都如同白纸上的黑字一样昭然。
而自己在那个晚宴上甚至跟一个中校交了手。
对于自己又开始为喝酒而感到懊悔,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稀奇。
……这次真的会死吧,都直接落到了军部手里。
不过在军部他本来早就是个死人了,也算各回各位。
“路休从来没有存在过,是你为了隐瞒自己不符合入伍的年龄条件而编造出来的假身份,是不是?”
“……不是。”
“我们了解到的是,三年前人口信息查询系统并不健全,你所在的十一区有很多捏造或者冒用兄长身份报名参军的情况。所以你是后者?”
他又点了点头。
路休的确存在,只不过八岁那年他就饿死了,因为吃饭抢不过福利院的其他孩子。
连自己的弟弟都抢不过。
“我们明白了。”
那束刺眼的灯光被调暗了。他总算看清了问话的两个人:一个神色冰冷的alpha校官和一个beta文职。
“谢谢你的配合,路休下士。”
他呼吸又是一窒:“……别这么叫我。”
“路休下士,你为什么要洗劫十一区驻军的临时仓库?”beta问道。
“我几年前就已经在法庭上解释得很清楚了!”他感到一阵恶心。“我他妈分化成了一个omega,因为‘牺牲’了连士官补贴都拿不到,所以我需要抑制剂,需要钱——谁他妈的不需要钱?!”
“注意你的言辞,下士。”alpha冷冷说道。
他盯着alpha看了一会儿,忽然如癫似狂地笑了起来,直到上气不接下气。
“那真是抱歉啊,尊敬的长官——”
那两人看着他在座位上姿态别扭地前俯后仰,眉头皱了起来。
“部队如果做出过不合理的决策,你可以选择申诉。才三年而已,追诉有效时间还没过。”那alpha又说。
真的挺像。这个说话语气和皱眉的动作,这个颐指气使、目下无人的神态——
原来蹇予悯也不是什么多特别的人啊,还会有人跟他相似。
他笑得肋骨都在发疼。
beta也跟着补充:“任何一个战士都是军部的英雄,你为国家做出的一切决不会被埋没,你的付出与奉献也不会被辜负。”
“那太好了。”他一张嘴,下巴上挂着的泪流吧嗒吧嗒掉了下来。“请问什么时候能处决我,尊敬的长官?”
……
韩永年当选的第五天,各大报纸都刊登了前任议长杨沛真的死讯。拳头大小的标题字号和正文里数不胜数的感叹号完美地彰显出了记者们的悲恸心境,语气恳切得仿佛为杨议长殉葬都在所不辞。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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