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毫无预兆地震动起来,仍在沉思中的忍足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下午回到公寓时随手就把手机扔到了桌子上,这才想起居然忘了切换铃声,不过只一瞬间他就庆幸起还好没有切换——不然和跡部一起的时间都被打扰了。想到那个人困得迷迷糊糊地倒床就睡的模样,忍足下意识地向卧室看了一眼,这才按下接听键。
“你好,忍足侑士。”
“……”一阵嘈杂声之后忍足皱眉,不一会儿又传来女声啜泣的声音。这个时间根本没多想过是除了蓝樱店员或者家里以外的电话,仔细看了电显之后忍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公用电话。
“美代子?”
“……呜……师兄……师、师兄……救我……救救我……”
“美代子,你先冷静一下,告诉我你在哪?……你在周围找个地方等着,我马上就过去。”
忍足轻手轻脚地打开卧室门,见跡部似乎并没有被惊动就打消了交代一声的念头。他记得跡部的车钥匙装在外套的口袋里,实在不忍心打扰他于是就擅自借用了。忍足没有想到的是,他这唯一一次地没有走前交代,再见跡部就成了两天之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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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川美代子是在忍足转来东京后的第三年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来到冰帝的,说起来也算是忍足的远房表亲。而且因为忍足母亲与美代子家的父母交情比较好的关系,忍足与这个小两岁的妹妹自然不生疏。再加上美代子还是个标准的长腿美女,自诩绅士风度满点的忍足也没少做过护花使者,不过那毕竟是两小无猜的时候了。美代子转来之前,忍足就已经被母亲关照过要做做“兄长”该做的事,加上两人本来也有些儿时玩伴的情谊,忍足对这件事并不排斥。
两人在东京重逢之后,照理忍足是要请女孩吃饭的。一见面就被时间的魔法给晃了眼,忍足不吝溢美之言地赞叹:“果然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啊。”少女略带羞涩地笑笑,像以前一样叫着“师兄”,很有点大和抚子式的感觉。但其实忍足很了解他的这个远房表妹可不像表面上看来的无害柔弱,据说这次要离家求学就是本人强烈要求的。两人寥寥几次的闲谈时,字里行间都透露着重获自由的喜悦。所以,虽说被交代了要“照顾好”妹妹,但事实上在中隔了三年的再会时,长大了的少男少女间是不可能再如小时候那般亲密的,也就不可能遇事就来找他这个所谓的“兄长”。
这也是向来对小孩子无感的忍足还比较喜欢这个妹妹的原因,除非是只有忍足才能帮忙的事,不然美代子只会在逢年过节送来问候,偶尔校园里遇见欣喜地小聊几句罢了。——简而言之,不是重要的事她是不会主动来麻烦忍足的。
然而,最近这个妹妹就陷进了麻烦之中。事情的起因根本让人想不到会惹出这种程度的麻烦——不过就是两个女孩儿一起去玩不小心晚了点,回家时被小流氓搭了讪。一般而言这种情况下,只要被搭讪的人坚决拒绝不给好脸色,对方不至于在街头就做出什么夸张的行为。但是这几个搭讪的人不只人数上占了上风,而且还带着酒气纠缠不休,于是外柔内刚的美代子就展现了他们大阪女孩帅气冷酷的一面——假意要屈从对方,然后趁着领头的男人得意忘形之时,用脚后跟狠狠地踹了对方的、命根子……
据后来女孩描述时颇具成就感的表情来看,忍足非常隐秘地稍微同情了那个酒后搭讪找错对象的小混混一下……这是发生在学园祭那几天的事,本来这件事不过是女孩茶余饭后的抱怨,忍足也不一定有机会知道。可惜事情后来的发展却远远扭曲了普通的故事发展的轨道。
美代子专门打电话约见他,结果忍足却因为把手机落在了生徒会长办公室而迟了几个小时。后来再打电话,美代子居然提出“能不能送她和朋友回家”的请求。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追问之下才得知她们被搭讪踢伤了人的事。原来那之后没过几天那群小混混竟然找到学校门口来堵人,若不是冰帝的学生多有来头,身份不明的外人向来都是不准入校的,那群人肯定就冲进学校抓人了。美代子和朋友远远地看到那几人的时候就有了警觉,干脆从少有人出入的后门离开了。但是第二天她们就发现“后门”只能用一次的道理,并且那群人的人数似乎又增加了……
这才让“天真”的小姑娘们真正知道了“害怕”……于是之后连续几天,忍足以“校门口有不明社会人士,形迹可疑”的由头请学生会风纪委及安保室的人员上下学期间“守门”清场,同时送美代子和她的朋友回家——当然多半是让其他顺路的男生护送的。总之在忍足的安排和有意地观察下,一周时间这件事基本就淡下来了,美代子专门跑到学生会去找他,还送了个小东西给他作为谢礼。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已经过了的三天后,就是忍足接到美代子求救电话的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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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发动车子开始忍足就一直觉得事情非常麻烦了,他不愿往不堪的方向想,但是回想着那个骨子里颇有点男孩子气概的美代子居然哭着跟他求救,不好的预感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事情前后已经快半个月,对方居然执着到这种程度,并且每次都人多势众,可见是有些来头的。或者是美代子那一脚着实踹得狠了?忍足有些懊恼,最早在校门口看到对方的阵势时就该想到先查查那群人的底细……
“这是应了那句‘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了么……”他狠踩着油门。
来到美代子所说的地点,公用电话亭周围一目了然。这里距离美代子提过的租住公寓已经很近,周围都是民居,到了这个时间基本看不到路人了。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问过便利店老板只得到“我这里每天进出那么多人,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而且也不可能会记得吧?”的不耐回答。找了半个多小时依然无果后,忍足又回到了原点。再经过电话亭时,他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只能说人类的预感有时候真的来的毫无道理,准得也同样毫无道理。电话亭的门被从里面顶着拉不开,忍足扶着门缝小声问道:“美代子?里面的是不是美代子?”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响动,随后就是含含糊糊的声音。忍足重新试着拉门的时候,门终于开了,而他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到愣在当场。
预感无来由地准,不好的预感就更是准得让人难堪。从僵硬中恢复过来,忍足迅速地脱下外套盖在女孩儿身上。对方的虚弱太过明显,急速喘息的频率、满脸的汗水、凌乱的长发、发白的嘴唇,和裙子袜子上一滩一滩的血看得人触目惊心。他抚摸着女孩的额头,对方只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泪水就不断地涌出来,然而她实在是太虚弱了,根本说不出话。忍足半抱着她,一手握住她的手,安抚了两句之后迅速拨通了120。
这个从三岁开始就烂熟于心的号码从没有人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要用到,直到你用到的这一天。想必每一个用到的人心情都如此刻的他一样纠结而煎熬吧,仍在震惊的余波里头脑放空的忍足,此时此刻只能想到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而已。他机械化地抚摸着美代子的头,除了最基本的应激反应,竟不知道还要做些什么。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别担心,我在这儿……”
“困了就睡一下,醒来就没事儿了……”
他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坐在急救室的长椅上,脑子里好像充斥着许多东西、人物、场景,但其实似乎更接近于一片空白。在他至今为止的人生里,从没有一件事是如此脱序的,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这时候他看到了对面的自动贩售机。
第一口浓烟吸进肺里的时候,他终于觉得自己恢复了正常的呼吸——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其实以前也并不热衷于此,只是习惯性的每当结束一段感情,就要摸出一根烟来,仿佛以此为祭,也可能只是为了把“这一段”打包投入空气,还给大气层。在对待感情的事上,他也许真的是足够冷血——这话好像有谁跟他说过,想不起来了。
“……”
手术室门上的灯终于灭了,他丢了烟站起来。
“松本医生,里面,情况怎么样?”
“……忍足少爷,相信发生了什么您已经大致猜到了……”中年男子低头推眼镜,神色惋惜。
“……”忍足后退了一步拌到长椅,又坐下了。
“绿川小姐遇上这种事,在下也很气愤……也很遗憾……但是身体的创伤是可以治愈的,她还年轻,也不会有后遗症……只不过,精神层面上……恕我无能为力……我建议……”
“……美代子,醒了么?”
“……理论上是醒了……”
“松本医生,有些细节还得麻烦您,这件事能否全盘瞒住?”
“这个,少爷,隐瞒这件事对于校方及其他无关人士自然是院方原本的责任和义务。但是,这位小姐毕竟未成年,若要追究犯罪者的法律责任,这件事是绝无可能隐瞒其监护人的。”
“……”深深地皱眉,这件事起码就忍足的思维方式,不追究责任才是不可能的。但是让越多人知道,无疑对美代子造成的伤害就越大。“松本叔,算我请求您,给我点时间总该可以吧?我得,问问美代子的意思。”
“……我尽量吧,请不要超过两天,那也是我这个外科主任的权力极限了……”
“好。”
“少爷,请容我提醒一句,这件事无论如何……做父母的若被隐瞒,就太伤心了……在子女最需要的时候……如果被略过了,对于至亲的家人来说,这并不公平。”
“哪怕是这样的事吗?”
“是的,哪怕是这样的事,一家人就应该共同面对,共同分担。更何况,小姐她一定需要精神的支柱,在我看来,这个年纪,家人无疑是最重要的。”
“……谢谢,我会考虑的。”
考试的三天每天都写一点改一点,今天终于能发了,貌似还是超过了周更的时间啊……
不能全职写作就是这么KB……
感谢键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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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apter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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