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站在房间中央，最后调整了一下臂环的位置，确保它牢牢固定在上臂，被宽大的衣袖完全遮盖。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布料摩擦皮肤的陌生触感，以及那些隐藏在华丽饰物下的、冰冷坚硬的装备轮廓。
提起那个装着装备的帆布包，最后扫视了一眼这个临时安全点。空气中还残留着夜枭的灰烬气息，以及她自己方才换装时留下的、一丝极淡的Omega信息素，虽然浅淡无比，但在这封闭空间里，依旧能被设备捕捉检测。
于是舒云走到墙边，按下了一个不起眼的按钮，内置的空气净化系统发出低微的嗡鸣，开始迅速置换室内空气，消除所有可能留下的生物痕迹。
该出发了。
不再犹豫，转身拉开另一扇隐蔽在壁炉之后的金属门。
门外并非直接通往来时的街道，而是一段更加昏暗、布满管道和废弃线路的后勤通道。这是“墨痕斋”老板，一个欠着组织人情的古怪老头提供的秘密路径，能让她避开主要街道的监控，到达下一个点位。不过好学生“舒云”，这个周末可就得留在这个咖啡馆小憩了。
通道内空气混浊，只有远处出口透进一点微弱的天光。舒云的脚步放得很轻，鞋底与粗糙的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几乎可以忽略的声响。她像一道融于阴影的流光，快速而安静地穿行。
通道尽头，一扇伪装成垃圾清运口的铁门挡在面前。她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外面巷子寂静无人，这才用特定频率轻轻敲击了三下。
铁门从外面被悄无声息地拉开一条缝隙。一张饱经风霜、满是皱纹的脸探了进来，是“墨痕斋”的老李头。他浑浊的眼睛看了舒云一眼，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递过来一个小巧的、散发着淡淡化学药剂气味的喷雾罐。
“干扰追踪信息素的，新型号。”老李头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喷在衣服内侧，尤其是腰腹和袖口。”
舒云接过，迅速依言照做。一股清凉带着些许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随即很快消散。保障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信息素。
老李头让开位置，舒云灵巧地侧身钻出铁门，重新站到了天光下。这里是“墨痕斋”背面一条堆放着几个垃圾桶的狭窄后巷，空气中飘散着食物腐坏和垃圾桶清洁剂混合的酸涩气味。与通道内的压抑和咖啡馆的复古情调截然不同，这里是城市真实而粗糙的一面。
最后检查了一遍周身，确认没有留下任何来自“舒云”的痕迹。从李老头手里接过文件夹和笔墨，随意地放入帆布包的最上层的时间里，古怪的老头也已经悄无声息从店铺的后门缩了回去。
二十秒后，一辆车短暂的路过这里，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封闭悬浮车，一只尾翼被低限度的改造，黑色的漆身低调内敛，细细观察就能发现其为龙尾状，这是龙华拍卖行公认的专用的载具之一。
当然，只是公认，没说一定。
车辆平稳地启动，驶离了旧建筑堆积密匝的工业区。舒云能感觉到车辆在道路上转弯、加速，汇入主城区的车流。她默默地在心中计时，并结合车辆偶尔的颠簸和转向，大致判断着行进路线，与夜枭提供的情报进行印证。
大约行驶了四十多分钟，车辆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经过几次停顿，似乎是经过了安检关卡，最终彻底停下。
悬浮车并未直接驶向拍卖行那戒备森严的拍品入口，而是在距离一个街区外的僻静角落停下。
提起那个装着舞姬服饰和必要装备的帆布包，黑框眼镜、长卫衣。此刻的舒云，看起来就像一个利用周末打工、或者前来办理某些琐碎业务的普通Beta女孩。混入午后熙攘的人流，向着龙华拍卖行那宏伟如宫殿般的侧翼建筑——行政与贵宾接待区走去。
根据夜枭提供的情报，这里的管理相对主拍场略松，偶尔会有临时招聘的短期文员或清洁工出入，是混入内部、再找机会潜入后台区域的可行路径之一。
太阳快要走向幕后，夕阳下的龙华拍卖行熠熠生辉，巨大的全息幕墙，没有选择物尽其用的播放广告位，只是模仿旧时的玻璃伪装出天空的景色。
当然，它不透光。
门口穿着笔挺制服的守卫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舒云压了压镜框，尽量让自己显得更加平凡无奇。她绕到建筑侧后方一个相对低调的员工入口，这里进出的人员明显杂乱一些，有推着清洁车的，有抱着文件箱的，一阵人流涌动起来。
舒云也深吸一口气，脸上挂起点初来乍到怯生生的表情，混在那一群刚换班出来的工作人员里。准确找出了那位和自己一样带着黑框镜的临时员工。
她今天下班早，兴奋得顺着出去的人流迈动步伐。而舒云贴边逆着人流，错身的瞬间，自然地将她口袋里随意揣着的临时证件拿了过来，距离20点失效期还有1个小时。
走进那扇自动感应门。眼神保持着镇定，计算着守卫巡视的间隙，在脸部失败模糊的下一秒准确按上临时证件。
就在舒云踏入门内的那一刻，侧方一道专属的、需要更高权限的电梯门无声滑开。
一道黑色修长的身影迈步而出。
一身量身定制的深黑色西装，在穹顶大吊灯的灯光下泛着隐约的亮面纹路，这是最新科技的纯金掐丝，在黑色的布料上勾勒出反光下才可见的龙纹。随着步伐龙在肩胛上浮动着，宛如游势。
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扣子，显出几分懒散和从容。面容却俊美得近乎凌厉，鼻梁高挺。
比起路过这拍卖场业务大厅，感觉更适合星际时尚T台上走秀。
一双深灰色的眼眸如同蕴藏着风暴的寂静海面，深邃，冰冷，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手中随意把玩着一枚古朴的金属印章，步伐沉稳，周身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下意识想要屏息的压力。
几乎在他出现的瞬间，门口原本有些松懈的气氛瞬间凝固。守卫们立刻挺直背脊，目光垂落，显示出绝对的恭敬。大厅周围零星的工作人员也纷纷停下脚步，微微侧身让开道路。
洛迦·德拉克。
舒云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名字和资料。奥珀斯那位未婚夫，龙华拍卖行年轻的话事人，以手段精明、算计深沉著称。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员工通道入口？
好的不灵坏的专来，内心哀嚎，但身体反应比思维更快，舒云立刻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混入墙壁的阴影里。同时，她微微低下头，让宽大的黑框眼镜和刘海更好地遮挡住自己的脸，心里疯狂祈祷对方只是路过。
然而，水逆就是如此不讲道理。洛迦·德拉克的目光，在她试图隐藏的瞬间，便已漫不经心地扫了过来。
目光并不锐利，甚至可以说有些平淡冷漠。
本人的脚步未停，依旧向着大门走去，仿佛只是不经意一瞥而已。就在舒云刚要松一口气时，他却又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极其突兀地停了下来。
周围一片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舒云能感觉到那深灰色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冰冷的探针，让她背脊发凉。她死死低着头，盯着自己鞋尖，心脏有点跳。
“新来的？”
男人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独特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冷淡而富有磁性，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也敲打在舒云紧绷的神经上。
舒云浑身一僵，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带着慌乱和怯懦的、属于卑微打工人的笑容，声音刻意放得又轻又软：“是、是的，先生。我……我是来送补充材料的，后勤部说今天缺人……”
她编造着理由，手指紧张地绞着帆布包的带子，看起来十足一个不小心撞见大人物、吓得手足无措的年轻女孩。
洛迦·德拉克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灰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或者是在审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的目光从她普通到毫无特色的卫衣，扫到她紧张绞动的手指，再到她那副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最后停留在她因为刻意低头而露出的、一截白皙脆弱的脖颈上——那里没有任何信息素腺体的痕迹，符合Beta的特征。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
给点反应啊，感觉自己在冷宫唱独角戏……
就在舒云感觉自己快要维持不住那怯懦的表情时，洛迦·德拉克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很浅，几乎听不见。
“走错路了。”他淡淡地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后勤通道在B2层，需要从地下车库的专用电梯进入。”
舒云的心有些发沉，脸上却适时地露出更加惊慌和羞愧的表情，像是为自己的愚蠢和莽撞感到无地自容：“对、对不起！先生，我还不太熟悉这里……”
“是吗。”洛迦·德拉克不置可否，他向前微微倾身，距离拉近到舒云能淡淡地闻到一股浑厚的红酒味道，带着绝对的疏离感，只萦绕在其主人周围，只偶尔昂着头施舍一点近处的空气。
声音压低，如同恶魔的低语，敲打在舒云的耳膜上：
“小姐，临时员工30秒前可全部下班了。”
精准地指出了舒云谎言中的漏洞，却没有立刻揭穿或发难。
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她脖子后因药物隐藏的腺体，以及紧紧抓着的帆布包，“可别在这迷了路。这里的迷宫，吃起人来，可是不吐骨头的……”
oi，变装变装再变装，被逮被逮再被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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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点击就有西装龙套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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