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昨晚回家都快一点了，洗了个澡，又弄了一会企划书，折腾半天两点半才睡觉，但第二天，张彼得依旧八点准时到达了公司。
同事们正常上班，没有任何异样，新来的保安大哥已经记住了张彼得，进门的时候并没有为难他，一切都很顺利。
进电梯的时候碰到了同事周姐，周姐藏不住事儿，她把憋了一宿的疑问说了出来：“你昨晚为啥突然在群里问起了老板家人什么的？老板怎么了？”
“没什么，我昨晚熬夜做东西，糊涂发错了。”
“哦。”周姐将信将疑，也没有多问，在职场大家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明文规定——那就是不要盘根问底的去追问同事，这种彼此保留的距离感，可以让大家都舒适。
张彼得进入二层，他默默地跟在周姐身后，老板办公室就在门口，以前王哲宇一定是早早就到了，据说没有人知道老板每天几点上班，因为他来得太早，每一个上班的人可以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到他坐在椅子里批改文件。
今天的椅子里，空荡荡地。
老板迟到已经属于公司的大新闻了，再加上昨晚张彼得急病乱投医往群里发的消息，大家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四起。
林子凑到他跟前，转了弯的询问：“唉，老板破天荒头一次啊，他竟然迟到了，你知道咋回事吗？”
“我不知道。”张彼得深谙老板的事不要四处乱传的道理，嘴巴捂得严严实实。
老于也蹭了过来：“你昨晚发微信我没看到，今早才看见，你要老板家人联系方式干啥？”
张彼得被他们问烦了，索性胡诌八扯了：“我想离职，在离职前先问候一下老板的家人，行不行？”
众人哑口无言，灰溜溜地回去各忙各的。
在这个公司，实习生怨气是最大的。
张彼得把企划书递给老于：“于哥，企划书。”
“弄完了？”老于被他的做事效率惊了一下。
“嗯。”张彼得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也不知道是因为睡得太晚，还是因为别的，心烦意乱的。
张彼得手拄着脸，视线忽忽悠悠地就抵达了老板办公室，屋子里还是昨天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变动，王哲宇经常是坐在椅子里办公，坐累了就会站起来，依靠在桌角边，单手端着咖啡喝两口，这人的杯子图案与他本人气质完全不符，一条美人鱼刻在杯子上，儒艮才更适合他好么！
有时候王哲宇也会走到窗户前，盯着企划部的员工们做事，也不说什么，看到摸鱼的员工也不会上去揪出来当众审判，就是静静地看着，好似如此这般就很满足了。
张彼得想着想着，蓦然发现自己已经在毫无察觉的时候，观察了王哲宇这么久。
不过，也不必大惊小怪，张彼得宽慰着自己，他进入公司目的就是为了监视王哲宇么。
老于拿着新的企划书正要进王哲宇的办公室，张彼得抢先一步，说道：“于哥，企划书我帮您送进去吧。”
老于再次惊诧于张彼得的勤快，反正自己也懒，有人主动跑腿为啥要拒绝呢，他点点头：“行。”
张彼得拿着企划书进了老板办公室。
进入办公室，他首先看到的就是地毯上的那一滩血渍，血已经干涸发黑，就像在灰色的地毯上缝了一块黑色补丁。
他走到办公桌上，摸了一圈，终于在桌角摸到了血块，昨天应该就是在这里，王哲宇磕到了后脑勺。
从角度观察，是他推得那一下造成的。
他把昨天自己拉开的抽屉关好，所有东西归到原位，整理好以后，一屁·股坐在了王哲宇的老板椅里，转了一圈，又把这个办公室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黑色地板，黑色办公桌，黑色书架，黑色椅子，黑色沙发，白色墙面，白色窗帘，白色衣柜，灰色地毯，灰色茶几，他的这间办公室除了黑白灰就再也没有其他色彩，就像打开了**十年代的老电视，放起了黑白电影。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愿意进这个办公室了。
贝贝推门而入，看到张彼得正怡然自得地坐在老板的椅子里，震惊万分：“张彼得你怎么坐在老板的椅子里——”
张彼得立即从椅子里弹跳而起，张口结舌，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那个——”
贝贝赶忙把门带上了：“张彼得啊！收一收你的野心吧，你想当老板还太早了！”
张彼得收起自己那一脸的本色，忙又恢复成原来的唯唯诺诺：“贝贝，我刚才在帮老板收拾资料，就顺势坐了下来——”
贝贝叹口气：“唉，有点野心好，现在老板这个样子了，估计公司里很多人都会蠢蠢欲动吧。”
作为老板的贴身秘书，贝贝是最了解王哲宇状况的，王哲宇住院，其他人可能会被瞒着，但贝贝肯定是不能瞒的，所以昨天张彼得把老板住院的消息第一个告诉了贝贝。
张彼得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老板咋样了？”
“一直都没醒，昨天幸亏有你。”
幸亏有我——
贝贝是真心实意的感慨，听在张彼得耳朵里更像是一种讽刺。
她喃喃自语着：“也不知道老板怎么搞得，竟然能在办公室就磕到后脑勺了——”
这话引起了张彼得的内疚，他看到贝贝正把一打文件装进口袋里，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把老板手头的这些文件给他带上——”
张彼得诧异：“你不是应该给他带点生活必需品吗？比如牙刷牙膏毛巾什么的。”
贝贝笑了：“你太不了解老板了，对于他来说，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但是工作一定要完成，以我对他的了解，等他醒来一定是先问这些——”她拍了拍厚厚一沓的文件。
“那我帮你送过去吧。”
“谢谢你啦！”贝贝突然发现这个平时木讷笨拙的小伙，今天竟格外有眼力价。
张彼得片刻不逗留，抱着文件就出门了。
以一个实习生的身份应该坐公交或者地铁，但他还是选择了开自己的大越野。
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等他到了医院，才发现公司到医院的路程足足三十分钟，但他却用了十五分钟就到了，而且是在早高峰期间，全路段最拥堵的时区。
刚进了住院部，安迪那边就把王哲宇的状况发过来了：缝了十针，没有大碍，放心吧。
给我发这个干什么？就好像我真的是家属一样。
还放心？我为什么要操心老板的安危？
张彼得一边在心里抱怨，一边轻轻推开了王哲宇的病房。
王哲宇住的是VIP病房，房间里只有王哲宇一个病人。
当他推开的门时候，与站在地上的王哲宇碰了一个面面相觑。
王哲宇脑袋缠了好几层绷带，他正吃力地穿着衣服，T恤刚穿了一半，肚脐还露在外头，隐约可见的马甲线，可以看出他平时有在健身。可能是撞到了脑袋，王哲宇动作稍微迟缓点，见到张彼得，他脑子一片空白，就僵在那里，整个人都呆滞了。
张彼得没想到王哲宇已经醒了，王哲宇也没想到张彼得会来。
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张彼得打破了尴尬气氛，拿出文件：“老板，这是贝贝让我给您送的文件。”
“哦。”王哲宇随手一指，“放在那儿吧。”
现在的他T恤袖子还没伸进去，一只胳膊露在外面，他可不想自己在员工面前出这么大的糗，一着急，两只胳膊往袖口一塞，碰到了后脑勺，嘴里发出嘶一声。
张彼得搁下文件走过去，非常自然地伸出手帮他把胳膊放进袖子里，然后把T恤往下拽，拉直每一个衣服褶子，一直拉到底，盖住了他精瘦的身体和分布明晰的腹肌。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拖沓，轻柔到恰到好处，而且还很丝滑。
王哲宇看着张彼得那头黄毛在眼前一动一动的跳着舞，他的头发看起来柔软又顺滑，玩心大起地在他脑袋上摸了摸，就像摸了摸自己家的橘猫。
张彼得愣了一下，脊背很明显的一顿，然后僵住了，王哲宇的指尖擦过头皮时带过了一阵电流，从头顶一直酥麻到了后腰。
“谢谢。”
他听到王哲宇说了这么一句。
真难得，这个像魔王一样的冷酷男人，竟然也会说谢谢呢。
穿好衣服后，王哲宇对张彼得说道：“拿上文件，咱走吧。”
“去哪儿？”
“回公司。”
“……”
昨晚还在抢救室，今早就上班了。
张彼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王哲宇这人，不仅仅是工作狂就足以形容的，简直是狂魔了好吗！
到了公司大楼，王哲宇有了退意，他摸了摸脑袋上的绷带，说道：“我是不是要戴顶帽子？”
还挺注意形象的——
张彼得心里疯狂吐槽，嘴上毕恭毕敬：“那我去给您买。”
“嗯。”
“您想要什么款式的？”
“适合我的。”
“……”
我哪知道你适合哪款！
张彼得咧嘴一笑：“好的，包您满意。”
王哲宇进了大厦，张彼得往相反方向走去，微信响了，“念念不忘”再次发来信息：我在王哲宇公司对面的后街咖啡店，你过来吧。
你过来吧！
说得理直气壮，现在是工作时间好吗！怎么所有人都把他当做奴仆一样差遣！
张彼得越来越不爽，不过他还是乖乖到了后街咖啡。
一推门他就看到一个身穿孔雀蓝枪驳领西装的男人斜坐在咖啡厅的沙发椅里，一双大长腿交叉搭着，一副商务精英范，招摇到令人碍眼的程度了，一看到张彼得招了招手：“哦，我亲爱的弟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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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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