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中平均温度最低的非冥界莫属。
庞玺往温暖的被窝里钻了钻,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平时自己睡觉时被窝咋没这么暖和呢?
他不情不愿睁开眼,对上一双同样惺忪的睡眼。
好了,这下不用困惑了,被窝里多了个活人加热器。不对不对,这可是在冥界,说不定是个死鬼加热器。
他惊得直接从床铺上弹了起来,皮肤接触到冷气冻得浑身一哆嗦。
“干什么呢,这样子会冷的。”被窝里的另一个人也坐了起来,一把扯过被子把他裹住。
两个人在尴尬的空气里面面相觑了一会,庞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不是吧…身居要职啊,你竟然…”
他揭开被子确认了一下,然后心惊肉跳地裹回去,不可置信道:“你竟然乘人之危?”
“是啊,怎么了吗?”萧意澜凑到他耳边,略带笑意轻轻丢了这么一句话。
感受到耳旁温热的呼吸,庞玺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有种跳起来逃跑的冲动。不料想法却先一步被对方识破,恍惚瞬间被一只有温度的手搭住了腰。
“不是喝千金醉的时候就说了,看我很顺眼的吗?”萧意澜垂下温润的狐狸眼,露出了一副委屈的表情,“你还说你本来就是断…”
“打住打住,那我都喝醉了啊!酒后胡言懂不懂!”庞玺连忙捂上他的嘴,浓浓的羞耻感翻江倒海。
萧意澜抬眼望他,忽然起了坏主意。
“诶诶你干嘛!”庞玺连忙缩回手,满脸的震惊。
“咬一下都不行嘛…我只听说过酒后吐真言,就全当你是肺腑之言了呢。”
似乎很满意庞玺的反应,萧意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向惊慌失措的庞玺靠得更近了一点,端详着被吓坏的神色:“所以你是想跑路?还是我一不做二不休?”
那张俊美的脸近在咫尺,庞玺走又走不开,语气软又软不下来,难受的要命:“你离我远点…这个距离太暧昧了吧?!”
“我们之间又不是只到暧昧,没想到白球这么害羞啊?”
“不是你给人起外号怎么这么理直气壮啊,再说我为什么是白球啊?!”
“浑身白白的,看着瘦瘦的,其实肉挺匀称的呢…总之挺好的,气起来倒是像个球一样。”
庞玺差点昏过去,不是我那是气的吗?我那是惊恐万分好吧?!我就差把这两字扣脑袋上了!
察觉到腰间的那只手加重了力道,他只好一边在心底不停地安慰自己一边开始跟萧意澜妥协:“那勉强当你说的对吧…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统帅?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庞玺大人,你好像很想走啊。”
这个令三界寒颤的名字就这么不轻不重从他嘴里说了出来,像是说天气很好一样。
“冥府你待的那条街要是知道你的身份,恐怕得整街搬迁了吧。毕竟谁听到你的名字,都会离得远远的。”
庞玺感觉他今天遇到了太多不同寻常的事了,他满腔不解:“不是,这个名震三界的人就跟你待在一张床上,他日后还可能会找你算账,你一点都不带怕的啊?”
“世人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是个粗糙人,这话不太懂。不过现在倒是明白,可以拿来应景。”
说罢,他瞧了一眼衣架子上搭着的青衣,又接了一句:“天青襟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个人绝对是疯了。庞玺已经无力去反驳他了,准备挣扎一下穿衣服夺门而出的时候却又有句话飘了过来:“日后要找我算账吗?是要原数奉还的话,现在也可以的哦。”
这人说完,松开了他,就这么水灵灵地躺了下去,在光影绰约下,那流畅漂亮的人鱼线一览无遗。
真是活见鬼了,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庞玺心里一通抱怨。
他俯下身,刚想施法整蛊一下萧意澜,却被那浓密的像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的睫毛吸引了注意力。
有一说一,这人长得…真好看。
他咽了咽口水,打消了整蛊的念头,把被子扔到躺着的人的脸上,起身穿衣服去了。
拂开脸上的被子,萧意澜探起身子,看着急匆匆穿衣服的庞玺:“庞大人,不要着急呀,我今天公假的。”
“你放假自个玩去,还要我陪你去?”
庞玺换好衣服,从一个酒后凌乱的形象变回了一袭青衣飘飘的仙风道骨。他清了清嗓子道:“咳咳,谢谢你没把我扔在街上啊,虽然还不如扔在街上。日后有缘再见拜拜。”
说罢,一道光闪过,再定睛看的时候人早已无影无踪。
“这就走了么?那这个昨晚高兴说给我当定情信物的扇子是不要了吗……”
萧意澜自言自语地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扇子,脸上流露出思考的神色。
这扇子也真是漂亮,玉扇骨上雕着梅兰竹菊四君子,流光溢彩的绸缎扇面上题着一句诗。
字体苍劲有力,横竖折撇毫不藏锋,流露出很重的戾气,倒是比他本人符合三界的评价。
这句诗是昨晚一整坛千金醉下肚后,某人拍案而起,摇摇晃晃掏出怀中的羊毫笔,沾着自己给他研的墨一气呵成的。不懂有什么韵脚,但肯定充满了不甘。
“百般皆可无一用,昔年甲子今平庸。”
写完这句话,那人在昏暗晃动的烛光下红了眼眶。他一把把扇子推到盯着这句诗发呆的萧意澜面前,闭着眼说道:“我也没什么可以许诺给你的东西了,倘若不嫌弃的话,就这个吧!”
看萧意澜一时半会没转过弯来,庞玺又开口道:“定情信物。”字字掷地有声。
萧意澜望着红着眼把宝贝送给自己的、三界皆寒的前灵判大人,想起晚上聊起的那些过往,没来由的鼻子一酸,心被揪住了似的疼。
看他没有反应,庞玺内心泛起一阵失落,准备拿回扇子。他刚行动就被人捉住了手,相贴的那一瞬间跟触了电般,耳根子红了一片。
“我没说不哦,大人不要误会。”萧意澜温柔地说,像哄孩子一般。他松开庞玺的手,拿起桌上的扇子:“只是这扇子属实宝贵,定情信物也不是能够随手赠人的,大人可想好了?”
“我自然是想好了的。”
“那我便收下了。”
萧意澜把扇子收进里袖,起身来到庞玺身旁,俯下身在他额上轻点一吻。
“手很冰,在外面容易着凉,跟我回去吧?”
庞玺向来酒量不好,千金醉就算是清酒也能让他醉一醉。兴许是太久没有人陪着他开怀畅饮,今天才喝的这么多。他被这一吻吻得迷迷瞪瞪,下意识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萧意澜背着他走在冥府夜半也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庞玺趴在他的背上念念叨叨,有些混着市井浑话听不清,只有几句能够勉强分辨。
“一朝新科状元郎,十年北驿继南亭,满纸荒唐,只有曲中人垂泪......”
“他们都说我做的不好,当人不好,当神不好,那做鬼会不会好一些......”
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淹没在了市侩杂言之中。感受到肩上的人放缓的呼吸声,萧意澜放慢了脚步。
既然前路颠簸,那往后走的道路还是稳一些的好。那些大风大浪,就让它们过去好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