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亿掀起训练室厚重的窗帘，面无表情看屋外的瓢泼大雨。雨水偶尔打上玻璃，蜿蜒而下。
远处乌云低垂至海平面，浪花层层叠叠拍着灰色礁石。
万籁俱寂时，淅淅沥沥的声音就会在耳边放肆作响。
直到房门被轻轻推开，他和羽柯对视半晌，对方先开口说话：“你......起得好早。”
“不然怎么让你第一个看见我。”
羽柯失笑，道：“谢谢。”
今天是排名结算的日子，前几天羽柯疯狂打1v1，这才赶上了世一烟火。他坐到机位前，迫不及待地登进账号，点开标签。
烟火－世界排名1th。
他长舒一口气，蒋亿在旁边看完全程，道：“师父，教我玩烟火。”
“你，我......你需要我教？”
蒋亿拿过那么多世一，烟火的排名也在前二十，羽柯要教也教不出多少技巧了，况且他都是靠着肌肉记忆玩的。
“嗯，想再拿个第一。”蒋亿笑了笑。
羽柯内心一片凄凉，他要是认真的，那自己的标签怕是要成体验卡了。
“开玩笑的。”蒋亿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轻飘飘道，“我也没那么厉害，要能拿早拿了。”
话是这么说，羽柯显然是不相信的。
“你看，我就说他们又是最先来的。”朝暮的声音传来，二人循声望去，他正和Tea一前一后站在门外。
“说好的猜对给钱，别赖账啊。”
Tea撇撇嘴，当即拿出手机发了个五十块的红包。
朝暮一天的好心情这就来了。他进入训练室，亲切地跟二人轮流道早安，也不管蒋亿理不理会。
他坐到座位上，把电竞椅挪到羽柯身边，问道：“刚发赛程，你俩看了没？我们第一个，要和零碰上。”
零队，就是之前羽柯直播时，打败YTG的战队。他们的比赛录像陈笑也让看过不少，毕竟本身就是一线战队，夺冠黑马。
蒋亿礼貌地转过头，“所以呢？”
“所以，你们不紧张吗？”
蒋亿不屑，又将头转了回去。
“反正我快紧张死了，这次要是能赢我就去换新键盘......”朝暮絮絮叨叨地说着。
Tea插嘴：“这次要是赢了，我就去买新鞋。”
顺着他们的话，羽柯脱口而出：“这次赢了我就——”
几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就？”
就去表白。
好险，差点说漏嘴。
他飞快思考怎么糊弄过去，片刻道：“就请你们吃饭。”
“真的？不许反悔。”
“嗯。”
听到答复，朝暮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话题结束后就噼里啪啦敲起键盘，蒋亿甚至隔着耳机都能听到。他忍无可忍，讥讽道：“你最好是真的在努力。”
夜晚，雨势渐小，最后彻底消融在了城市的灯红酒绿中。
训练时间刚过，羽柯便摸进了零队队员安逸的直播间。
有句古话怎么说的来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其实他一开始是想去搜“美人鱼”的，偶然在主页刷到了安逸罢了。
他开了小号，自然没有人注意到他。
安逸看起来跟羽柯差不多年龄，观察他的一言一行，羽柯这才真切感受到陈笑说的朝气蓬勃。
“今天单排啊，瑞哥去哪了？他生病了，在休息。
“害，不是啥大病，感冒而已，过几天就回来了。”
他边跟弹幕互动边点进2v2，选角正是羽柯最擅长的烟火。
此时一条疑似引战的弹幕吸引了羽柯的注意。
【听说隔壁已经拿到世一烟火了，主播肝了那么久都没拿到】
羽柯措不及防被cue，安逸也正好瞥到那条弹幕，笑眯眯回复：“哦，比赛的时候再看咯。管理员呢，给这人禁言了。”
话音刚落便匹配成功。他没再关注弹幕，将重心放在了游戏上。
即使是职业选手，想和路人配合好也是很难的。但安逸不一样，他几乎每一个指令都输入得恰到好处，总能预判到队友和对手的思路。
可能是因为安逸不常用这个号的缘故，路人一时没认出来，他开麦连连叫好：“太厉害了吧兄弟，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牛的辅助。”
安逸不说话，弹幕先隔空对话上了。
【安逸牌辅助，遇到的都说好】
【哈哈哈哈小安也是我见过最牛的辅助】
【老单排人了】
对手只是个普通人，安逸当c位就更打不过了。这局赢得轻松，羽柯也能看出他的实力不比自己差多少。
朝暮上完厕所回来，见羽柯聚精会神的，凑上前道：“这不安逸嘛？”
“嗯。”
“没爱了，你宁愿去看他直播也不愿看我的。”
羽柯哑口无言，蒋亿听见他们的对话道：“什么时候有过爱？对了，你知道Forth是我的榜一吗？”
朝暮连忙摆手，“我不抢人我不抢人，我有Tea就够了。”
被点到名，Tea满脸嫌弃，“你谁啊？”
这下换朝暮哑口无言了。
“嘿，你们合起伙欺负我是吧，何辉你以后别找我双排了，没你这个搭档！”
羽柯无奈地笑笑。
说来惭愧，他之前给蒋亿刷榜一单纯为了还人情，谁让蒋亿也是自己的榜一。
几个人继续各忙各的，羽柯就又看回了屏幕。
安逸已经开下一把了，依然是烟火，依然是干净利落地辅助，干净利落地收下对面人头。
“隔壁能做到吗？”安逸淡淡道。
羽柯听见这句话的瞬间就想发弹幕辩解，但很快恢复理智。他不敢说自己能够做到，或者说，他没法证明。
角色排名比他高没法彻底让人信服，他从没和安逸打过，好在马上就要碰面了。
应该算是好事吧？
羽柯思索时，突然闪出一条提示：FIN.Rusty进入直播间。
他以为是某个高仿号，多看了两眼，越发觉得不对劲。这不就是本人吗？
他瞪大眼睛，转过头，蒋亿的电脑屏幕正放着安逸的直播。
弹幕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谁谁谁谁谁？我没看错吧，Rusty？】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能在除Forth外的直播间里看见亿神...】
【又忘切小号了是吧】
安逸根本没想过蒋亿会来，愣愣道：“亿神晚上好，找我啥事？”
【FIN.Rusty：没事，随便看看】
安逸：“？”
“好好好，你开心就好。”
蒋亿做过的莫名其妙的事多了去了，有一天会落到他头上也不稀奇。
“队长。”羽柯低声道。
“真的就是随便看看。”
“......行。”
一想到被蒋亿盯着，安逸打游戏都不自在了，连输了两局，直播间人气倒是呈指数型增长。
他焦虑地揉了揉头发，时不时就要看蒋亿走没走。
不是，怎么还不走啊？总感觉没好事发生。
【FIN.Rusty：失误有点多啊，指令都错了】
要来了要来了，就说没好事发生吧！
【FIN.Rusty：等等，对面很明显在骗吧？原来你这么单纯的？】
【FIN.Rusty：怎么这么快就死了，我都来不及打字了】
【FIN.Rusty：又输了啊】
【FIN.Rusty：小安进步空间很大，不要气馁】
......
在蒋亿一顿阴阳怪气下，安逸脸成功绿了，咬着牙敢怒不敢言。
【FIN.Rusty：别难过，刷个礼物鼓励一下你】
他还算有点良心，送的甚至是付费礼物，虽然是最便宜的那一档......
弹幕笑疯了。
【亿神亲自下场指导，这待遇不用多说了吧？】
【看戏ing】
【让你们老提隔壁，这下好了吧】
吃瓜当然少不了朝暮，他早就切小号蹲在直播间了，这会低着头拼命憋笑。
之前安逸明里暗里嘲讽他和Tea的事，他可记得一清二楚。天道好轮回，队长加油！
几小时后，蒋亿心满意足地发出最后一条弹幕。
【FIN.Rusty：真无聊，不看了不看了，走了】
随即退出了直播间。
安逸还没缓过神，他咬牙切齿道：“下播时间到了。各位，晚安。”
羽柯盯着直播结束的提示，忍不住笑出声。
但是......这样挑衅会不会出事啊？
他把自己的顾虑完整说了出来，蒋亿漫不经心道：“挑衅？有吗？他心理承受能力也太低了吧。”
朝暮也加入了话题：“要罚也是先罚他，你知道他以前怎么说我的。朝暮？是哪个战队的新人吗？哦哦想起来了，那个拖油瓶。
“Tea？认识啊，他俩差不多水平。”
朝暮砸砸嘴，越说越起劲：“你猜咱战队那么多流言蜚语哪来的？还不都是他传的。”
他叹了口气，道：“羽柯，你千万不要随便相信别人，世界上没那么多好人。”
“我没......”
朝暮还在滔滔不绝讲战队恩怨，蒋亿扫了一眼时间，打断道：“行了，再不回房间陈笑就要来催了。”
“不行，今天太高兴了，让我再打几局游戏。”朝暮的手又搭上键盘，点开了游戏。
蒋亿懒得管他，看向同样点开游戏的羽柯，“你也？”
“我也......太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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