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魔

魇都是魔界都城,妖魔鬼怪齐聚于此,繁华是繁华热闹是热闹,但也最是鱼龙混杂。宏伟巍峨的魔宫便建在魇都中央,宫门两侧是两根盘龙柱,一轮赤红的圆月高悬在魔宫上方,本该长夜永继,世无白昼的地方,如今城中各个街道却亮满了长明灯,城门口远远排了入都的长队。

除了仙门不屑,人族不敢之外,剩下绝大多数种族都把这里当做摒弃族类身世的逍遥窟。但在传说里此地还有一个名字叫罪城,是上古时期的天神关押囚犯的地方。

石英一进魇都便被祭迟着了人带着去玩了,白释径直入了魔宫。

热气缭绕的温泉中,隐隐约约显出一名男子的身形,满头墨发散在水池里,他伸出一臂向池边摩挲,月光映照下的皮肤冷白如玉,手指还未寻到衣衫,便有人将衣袍接给了他。

白释侧头,视线便撞进了一双狭长的凤眸里,瞳色暗红,眼尾略微上扬,倒影出他稍显诧异的神色。

苏译保持着弯腰递衣的动作不变,“帝尊。”

白释瞬间便披好衣袍从温泉中跃了出来,赤足踩在池边光滑的乌青色暖石上,头发上的水滴顺着发尾往下滴落,他皱眉看向苏译,苏译没再用他那副少年的装扮,这算是他第二次见他的真实面貌。

仍是一袭惹眼的红袍,衣摆袖口处绣着繁复的玄色暗纹,金冠束发,眉目浸笑,五官轮廓比之前更加清晰明朗,是一种间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模样,张扬骄衿又内敛深沉。

白释侧身从他面前经过,“怎会是你?”

“帝上担心帝尊在这里住的不习惯,让别人侍候又不放心,便让我来了。”苏译抬步跟进内殿。

白释赤足踩过的地板上洇出了一摊水迹,随着步子露出的脚踝与足指白皙莹润。苏译顺手从旁边侍候着的宫婢手里接过毛巾,不可见地瞪了她们一眼,宫婢皆低头转过了身。

他走到白释面前问:“帝尊需不需要我帮你擦发?”

白释坐到椅子上,沉默地盯了苏译片刻之后,才开口道:“你可想好了?”

苏译略微怔愣,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白释在问什么,他收回毛巾道:“想好了,谢帝尊的一片好意,晚辈心领了。”

“为何?”

明明这两个字问得语气平静,白释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苏译却仍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悦,他装作轻松地扯开一个笑容问:“帝尊,你可知我在这里是何身份?”

白释抬眸道:“魔尊。”

“是廖生魔尊。”苏译纠正道:“魔族共有四位魔尊封号,从上古开始,千百年来四个封号从未改变,但封号下的人时时都在更改,其中变换最频繁的魔尊便是廖生,从第一任廖生魔尊算起至今在位最长是一百一十三年。帝尊今日见到的廖生魔尊是我,明日见到的未必便还是我,不是我不敢废尽修为赌一把,只怕我没命赌。”

白释湿发上滴落下来的水滴几乎浸湿了他大半的黑色衣袍,殿里的温度本来便低,而他皮肤又白,便显得整个人都像裹在寒冰里,看着就觉得冷。

僵持许久,苏译以为白释应该对这件事放弃了,他却慢慢道:“你留在我身边,在功法稳定之前,我护着你。”

苏译确认了许久,才敢相信自己并没有听岔。接着便慌乱地转身,从宫婢端在手里的木盘上取了一件外袍,返回披到了白释身上,“殿里冷,帝尊还是加件衣服为好。”

白释反手便扣住了他的手腕。

苏译视线下滑,便是洁白纤细的颈项延伸进暗色的衣领,连嫩白细腻的耳垂上似乎都悬着细润的水泽,他忽视掉白释探进他识海里的的神识,弯腰贴近他的耳廓,喉间滚动,声音无意识间变得暗哑,“帝上让我来侍候,可没说还有其他服务,师祖……”

最后两个字的尾音还未唤完,白释一掌就将苏译推了出去。苏译直直摔向了身后的书架,瞬间口齿间血腥味翻涌。

白释肉眼可见动了怒,“我看你的心魔根本就没有消除!”

扑通几声,殿内的宫婢全应声跪了下来,书册散了满地,苏译抬手擦了一把唇边血沫,道:“师祖乃仙门至尊,不杀了我清理门户,是打算留着我欺祖灭师吗?不对,师已经灭了。”

白释手间祭出一把金剑,眨眼之间,剑尖已经抵在了苏译的颈项,苏译被迫抬头看进了他的眸子。

白释的怒气已经隐了下去,只问:“就这么想死?”

苏译清晰地看见那耀眼的金光下,剑柄处闪烁的“奉天”二字,他道:“能死在奉天剑下,即使下到阎罗殿,说起来也是一件令人惊羡的事。”

“奉天剑没有伤过人,我也不打算让他见血。”金剑消失在了白释手中,他看着苏译道:“奉天剑奉天之命斩杀罪孽深重,天地不容之人,除此之外没有一个人必须死,不论是魔是仙还是人,善恶报应因果轮回自有造化,渊和不想让你偿命,我便没有资格替他来让你偿命。我言尽于此,你如果还是不能消解你的心魔,我亦无能为力。”

苏译似乎是突然脱力般靠在了书架上。

白释已经转身,“我会将夔纹腾的功法写好予你,修不修看你,只是魔修修炼魂识,死后没有入轮回的资格,下次再这般莽撞求死,也劝你慎重。”

祭迟进到宫殿时,苏译和宫婢早已离开,白释披发斜坐在桌前,面前摊开一本干净的书册,执笔写着什么。

祭迟从身后跟的宫婢手里接过锦盒,摆手让她们退下,亲手将锦盒里的龙珠拿出呈放在桌案上,刹时整个宫殿亮如白昼。

他轻步走到白释面前坐下,并未出声打扰他,只是细细地打量着他身上穿的黑色衣袍,样式简洁,唯有衣领处绣着一枝料峭的红梅,衬得白释颈边的皮肤更是莹白如瓷。

白释将最后一个字写完,不解道:“怎么了?”

祭迟笑了笑道:“从未见帝尊身上有这般艳丽的色彩,觉得奇异。”

白释知道他说的什么,抬手又重新翻了一页,继续往下写,道:“不是你选的衣服?”

“祭迟可没能力揣测出帝尊喜欢什么,还不如让其他人选,帝尊若不喜欢,我还能说他几句。”

白释平淡道:“没什么喜不喜欢,都行。”

他似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另外,把人都撤了,我身边不需要人侍候。”

“是祭迟思虑不周。”

这一句话结束,殿内重新陷入了静默,只剩下毛笔笔尖滑过纸张的细微声响,祭迟拿过石砚帮白释研墨,余光扫见纸页上苍劲飘逸的字迹,问:“帝尊在写什么?”

“夔纹腾功法。”

祭迟稍稍诧异,“是写给廖生?”

“嗯。”白释突然停了笔,抬眸问:“我倒有些不解,苏译为何会习到不全的功法?”

祭迟叹气道:“帝尊有所不知,魔族的功法传承远不如仙门,大多需要争夺,许多情况下越是强的功法都是从前一位修习者身上抢夺来的,在这个过程中,一部分功法遗失,一部分会遭到蓄意篡改。魔修中将近七成都是因走火入魔失去理智而死亡,没有死亡的身上亦携有各种问题,轻则损命伤身重则不人不鬼。”

白释神色变了变道:“我在昆仑墟水榭的灵阁里储藏收集了许多功法,其中魔族的亦不在少数,若它们还在,有机会我交予你。”

祭迟道:“之前先魔帝也想过修改魔族修习的功法,但委实比想象中要困难许多。”

“耀魄?”

祭迟点头道:“是。”

苏译往椅子里靠了靠,示意站在一旁的铁奕坐下说,“查到什么了?”

铁奕道:“在修建帝尊观庙时,仙门里爆发内乱的起因正是转罪阵,无极门派弟子下往各派彻查,负责此事的便是帝尊,经他手将当时诸多仙门弟子甚至长老掌门废尽了修为。”

苏译挑眉道:“怎么了?仙门干的龌龊事多了,把他们罚的重了些,就不服气,背地里蓄意报复?”

铁奕迟疑半响道:“不全是,还有一种说法是转罪阵其实是帝尊创的。”

“张嘴就来。”苏译差点笑出来,他可不觉得一个连贴身佩剑都没有沾过血的人,能有多大罪业,需要用到转罪阵,“他们可有证据这么说?”

铁奕道:“证据目前不祥,但无极门为了让传言止息,处罚杀掉的仙门之人没有千也有百。”

苏译面色渐沉:“还有呢?”

“再就是仙魔之战,原本在交战之前,先魔帝已经答应将罪诏还给仙门,两方停战。但却在当天帝尊随魔帝一起消失,这才促使了仙魔之战的爆发。”

苏译沉默了许久,继续问:“还有吗?”

铁奕犹豫了一下道:“还有一个传言……”

“说。”

“先魔帝当时在魇都算是横空出世,未到半年便斩杀了数位魔将魔尊夺得了魔帝之位,靠的便是一柄可御万兽的魔笛,据说此笛正是上古神器长云。但长云笛长风琴是无极门的镇派神器,长风认主帝君,长云认主帝尊。”苏译攥紧了手指,注视着铁奕,铁奕顶着压力接着道:“云间楼汇总记载世间神器的归属,在此事出现之后,专门派人求问过帝尊长云的所在,帝尊的回答是赠予。”

“没说赠予谁?”

“没有。”铁奕思考了一下,严谨道:“也可能是云间楼有意将名姓抹去了。”

“先魔帝叫什么?”

“耀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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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出师门后和师祖HE了
连载中单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