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雨一声呐喊将傅霖茵拉回现实。
近在咫尺的弦丝下一秒就要穿过身体,傅霖茵堪堪扭身避开要害,弦丝擦过腰腹,绞走了那处的衣物,霎时间留下一道血色。
傅霖茵被爆裂开的痛楚袭击,一时失力,直直的往地面坠去。
陈时雨急冲向前接住了他。
“直接跑吧!反正它现在忙着解自己的弦丝!”周全扛着吓软了腿的柏田在另一处喊道。
陈时雨转头又看了一眼“钢琴”——沾了血的弦丝迅速收回了它的琴身内,“钢琴”也仿佛饱餐一顿,开始慢条斯理的解着打了结的弦丝,似乎没空搭理他们。
见状,陈时雨抄起傅霖茵的腿弯就往柏田家的别墅跑去。
少年的体温透过棉柔的布料印在陈时雨的手掌,一节节脊柱骨包裹在衣物之下,平时也只能看见由这单薄又瘦弱的躯体撑起的挺拔背影。
“这么轻……”陈时雨颠了颠手里的人嘟囔了一句。
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跑进别墅,柏田紧张的把密码锁按错好几次,见一旁陈时雨急得要吃人的神情才终于抖着手打开门。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的老天爷啊,我的老天奶!我的妈呀我的爹!”柏田在一旁腿抖得都快站不住了,嘴皮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停不下来。
周全拎着他的后脖颈摔在了沙发上:“坐着,别晃,也别喊。”说着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医药箱,“他没事吧,先给伤口消毒吧。”后半句是看着陈时雨说的。
“不清楚,跑过来路上眼睛还睁着,这会儿……估计疼晕过去了。”
“刺啦——”陈时雨直接将傅霖茵的白体恤撕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扯到了伤口,躺在地毯上脸色苍白的人紧皱了一下眉头,发出一声痛呼。
闻声陈时雨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处理伤口,只是微不可察的多了一分颤抖。
腰腹处的伤口细长一条,从后背绕道腰侧,停在胯骨。
“我来吧,你手都脱力了。”周全接过他手里的棉球,轻轻替傅霖茵擦着。
“我去看看有没有衣服,顺便洗个澡。”陈时雨快步走上楼,在柏田衣橱里翻箱倒柜。
冷水从喷头涌出,顺着陈时雨的五官向下流淌。
还是太心急了……
还是疏忽了……
我怎么把这个细节忘了……
还好今天没出事……
“呼……”陈时雨重重吐了口气,收敛思绪,穿好衣服从浴室走出来。
走到一楼,周全已经帮傅霖茵包好了伤口,此刻正躺在沙发上。
而原先摊在沙发上的柏田也恢复了生龙活虎:“哇塞!我们这个经历画成漫画一定很牛啊!绝对爆火的吧!”说着又开始手舞足蹈的演了起来。
“不会,大家会觉得你是神经病,而且,”周全浇灭了柏田兴奋的火苗,“你刚才不还求爷爷告奶奶吗,希望明天出门的时候我不用在拖一个人形挂件。”
“是啊,希望某些同学学会独立行走哦~”陈时雨将柏田的自信心一击击碎。
“你们都是坏人,还是傅同学好,人美……人帅心善。”柏田故作可怜的恶心道。
陈时雨全然没理他矫揉造作的自导自演,径直向傅霖茵走去。
少年面色苍白,细碎的刘海贴在额头上,眉头似乎是因为疼痛一直皱着。平常一直没什么表情,总是有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死气沉沉,还带着点生人勿进的意味,此刻倒是多了几分鲜活。
陈时雨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少年整张脸是柔和的,只是双眼总是坚韧的。
洁白的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他用手背擦去,试了试温度。
“柏田,冲点消炎药来。”陈时雨回头说道。
“好的,老大。”柏田屁颠屁颠的跑进厨房,平常打游戏他也经常这么求陈时雨,现在在这个生死有命,朝不保夕的空间里柏田的中二之魂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柏田拉开冰箱门,刚准备低头拎一桶矿泉水出来,就感觉脑袋被什么棒槌似的东西敲了一下。
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敲打。
“谁啊!打我干什么!”柏田不耐烦的抓住头顶作乱的东西,“到底什么玩意,有完没完了!”
“胡萝卜?!”柏田看着自己手里的胡萝卜,又抬头看了一眼冰箱最上面的隔层。
他家做饭阿姨会把蔬菜放在最上面,可能是没放好滚下来了吧,柏田想着,把掉下来的几根胡萝卜又放了回去。
“咚,咚,咚!”又有几根砸在柏田头上。
“哎呀!搞什么!”柏田逐渐被砸恼了,“不许掉了!”说着又重重的把胡萝卜砸放回去。
“这下不掉了……”柏田还没来得及得意,“啊啊啊啊啊——!”
客厅里周全和陈时雨对视了一眼,起身冲进厨房。
“‘钢琴’又来了……?”陈时雨惊魂未定,这东西又追上来了?!
十几根胡萝卜像下雨一样不停的砸在柏田的脑袋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陈时雨直接笑了出来。
一旁的周全倒是没这么夸张,但也跟着笑了几下。
“两位大哥行行好,我脑袋要被砸通了,这怎么办啊!”柏田两只手捂着脑袋,胡萝卜砸下来又砸疼了手,手缩回去又砸疼脑袋,急得柏田在厨房里抱头鼠窜。
周全从碗柜里找了一只大瓷碗扣在柏田脑袋上,又拍了拍,“这样就不疼了。”说的时候笑意更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什么,西瓜太郎!哈哈哈哈哈哈!”陈时雨在一旁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柏田苦着一张脸继续帮傅霖茵冲消炎药,“怎么倒霉的总是我啊!”
胡萝卜继续在柏田脑袋上的瓷碗敲着,他走到哪胡萝卜们就跟到哪。渐渐的,柏田也习惯了,脑袋上倒扣着的瓷碗也被他称为了新时尚。
白天的生死一线和惊心动魄都被这个小插曲冲淡不少,沙发上迟迟未醒的少年却无形中时刻提醒着他们身处何地。
傅霖茵此刻被疼痛裹挟,腰侧的强烈灼烧感撕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根本没空管身边这些人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耳边一直有苍蝇在吵他,还伴随着极具节奏的“鼓”声。
他不耐烦的皱眉,企图转身将头埋进枕头里隔绝这些噪音。
“欸!别动别动!好不容易才包好的伤口!”
这回听清了,是柏田在说话,以及不知道为什么扣在脑袋上的瓷碗发出的“咚咚”声。
什么东西?瓷碗?扣在脑袋上?
傅霖茵非常确定自己没有被砸到脑子,那就是柏田脑子被砸了,他在心里确认道。
他昏睡了一个下午,此刻天已经黑透了,眨了几次眼之后才全然看清周围——一个硕大的客厅,紧闭的落地窗帘,还有去往二楼的楼梯,以及,眼前这个“碗帽”少年,还有他头顶不停砸下来的胡萝卜。
“噗嗤……”傅霖茵没忍住笑,还真是“脑子被砸了”。
“你这是怎么了?”傅霖茵依然没什么力气,也直不起身,只能歪头看向柏田。
“被胡萝卜袭击了。”回答他的是陈时雨。
陈时雨正好端着一碗什么东西从厨房里走过来,“醒了?正好把粥喝了,用他脑袋上的胡萝卜做的胡萝卜粥。”说着还指了指柏田头顶上的“胡萝卜雨“。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小时候就讨厌吃胡萝卜,长大了还要被胡萝卜打,没天理啊!”柏田在一旁哀怨道。
傅霖茵缓慢的撑起身子,一手接过粥,小口小口嘬了起来,其实他也不怎么喜欢胡萝卜。
陈时雨拍了拍柏田的肩膀,“你这个呢,就叫来自胡萝卜的报复,我们都吃胡萝卜,就你不吃,就你讨厌它,所以人家报复你。”
“哪有这样的!我会更讨厌胡萝卜的!”柏田更蔫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柏田说完“更讨厌”以后,胡萝卜敲得更用力了。
“我错了,我错了胡萝卜大王!放过小的吧!”柏田见状开始苦苦求饶。
傅霖茵也在一旁笑了起来,不过他怕扯着伤口,只能轻轻的用气音笑。粥喝完以后,苍白的脸终于多出几分血色,就连笑得声音都多了几分实音。
少年眉眼微弯,嘴角上扬,是好看又柔和的弧度。
这是陈时雨许久未见的笑容。
还没等陈时雨将这个笑多体会几遍,周全就从厨房里走出来了,“还弄了点别的吃的,都端出来吧。”
柏田首当其冲,活像听到喂食机器放粮的猫,直接冲进厨房,“饿死我了!累一天了!”
周全跟在他身后也进了厨房。
客厅只剩下两人。
“要不,我再帮你盛点粥?”陈时雨开口道。
“不,我也讨厌胡萝卜。”傅霖茵一板一眼的说道。
“那你看看等会还想吃点啥,我给你夹,你小心别扯了伤口,周全做饭真的挺好吃的,你别看他闷葫芦一个,他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做饭。”陈时雨即答,又摸了摸鼻头。
傅霖茵没说话,点了点头,随即准备慢慢从沙发上挪起来。
陈时雨眼疾手快直接把他抱了起来,放在饭桌旁的座椅上。
傅霖茵当即准备发作,“我自己能走!”
他真的不是很喜欢和别人有亲密的肢体接触。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昏倒不也是我抱着来的,不用谢啊!”陈时雨还故意给了他一个飞吻。
傅霖茵无奈,他就知道这个人刚才的正经装不过三秒!
等周全和柏田把厨房里的菜端出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傅霖茵侧首捂着脸,对陈时雨眼不见为净,而作怪的当事人好像乐在其中。
陈时雨见两人出来也收了神通,周全对于他的言行也见怪不怪,将筷子递给了傅霖茵。
“谢谢。”傅霖茵道。
饭桌上没人讲话,除了柏田脑袋上的“咚咚“声。
傅霖茵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还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说一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