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姑爷

“旭丰二十年,我们本攻下磐岩弃城,只顾着叛军,却没想到前县令叛变,告诉山匪从城内密道进来,挟持了一众百姓来要交换药材和粮。”

柳芙珩回忆起,语气间尽是愤愤。

“当时我们补给都未到,哪里够给他们分的?”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但裴晏礼也依旧揪心。

“他们让换人质?芙蓉去了?”

柳芙珩冷笑一声:“他们才没这么聪明。”

“是下面的人先乱了阵脚,陪着芙蓉的几个嬷嬷不知听了哪的消息跑去城里抢粮食,芙蓉就在这个时候被掳走了。”

“所幸,约莫三日,对方也许是听闻我军战绩,便将人完好无损的送了回来。”

裴晏礼不解:“什么都没要?”

“我当时和爹也奇怪,结果等到了下午,便听说往京城后退的叛军们的粮车被洗劫一空。”

“想来应是那帮山匪干的,也算是做了件好事,爹立刻乘胜追击,叛军节节败退,便就并未分出兵力上山缴匪。”

“那既然虚惊一场,大家相安无事,这谣言是谁传出来的?”

柳芙珩将桌上茶杯一拍:“那些被挟持的百姓中有几人见过芙蓉,害怕我爹为了自己的女儿不顾他们的死活,便四处散布流言。”

“待芙蓉回来后,那些腌臜的话却已经人人皆知。”

“我们拼死拼活救回来的人却随意诋毁我们的亲人,我爹气不过,便将最先散布谣言的那几个老赖拉出来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裴晏礼了然,若此事放在太平盛世讲出来,指不定有多少人要抨击定国公做事残暴,可在战乱时期,民心军心对整个战局的影响都会很大。

哪怕他们用实际行动证明不会以此抛弃百姓,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可呈燎原之势。

他从兵法的角度上来看,定国公做的很对;从家眷的角度上来看,还是觉得定国公罚轻了。

不过他却不觉得是山匪还人是迫于柳家军威压,这些亡命之徒可没有这么畏手畏脚,直觉告诉他,这其中并没有如此简单,而唯一知道所以然的怕只有亲自上山的芙蓉了。

“磐岩距京城距离还远,且有了此举,在百姓中应该有所威慑,怎么过了这么多年,消息还传到了京城?”

柳芙珩暴起:“都怪庞春奕那无耻之徒!”

“毕竟是百姓身死,爹便去了主帐向陛下禀告,却不料被那小人偷听了去,谁将消息带到京城的,一目了然!”

裴晏礼串起来,怪不得陛下听到后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大,这事儿陛下心中定是有数的,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无法治罪,怕是早想找个借口惩治惩治庞春奕了。

“此事来龙去脉我皆告知于你,我妹妹性子是骄纵了些,那也是因为在我们国公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得顺遂安乐。”

“若是裴大人介意此事,就请早日告知,这亲事不结也罢。”

柳芙珩拿起手边的剑拍在桌上:“可若是日后,裴大人要以此事折辱吾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裴晏礼未有怠慢,他站起身恭敬作大揖。

“国公不嫌我出身卑鄙,不以我处事凶险,仍愿将芙蓉托付于我,我感念至深。”

他嘴角含笑:“芙蓉更是待我如至亲。”

明明该被保护着长大的姑娘,却一次又一次勇敢站在他的身前。

他一顿:“少将军大可放心,只要芙蓉一日不厌烦我,我必不会让她伤心。”

柳芙珩满意之时听到他的话又抽了抽嘴角,这话说的,像是个害怕被娘子抛弃的怨夫。

然裴晏礼继续道:“我今生只娶一妻,生老病死,无妾无续。”

柳芙珩起先想的那些震慑他的词儿竟是一句也说不出口了,先不论他是否真能做到,但敢在婚前立此誓的人便是少之又少。

他轻咳一声:“这话我替芙蓉记下了,待看你往后如何做吧。”

柳芙珩站起来:“最后给裴大人一句忠告,刑部尚书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如今你是骑虎难下,更要记得命才是最重要的。”

裴晏礼怀笑答应:“谨记。”

柳芙珩本意是想刁难一番,可这裴晏礼丝毫没有他在官场上听闻的那般冷血,竟是句句有回应,好歹让她心中舒坦了一些。

“今日时辰已晚,裴大人就请回吧。”柳芙珩自然看出妹妹那点儿心思。

“桃枝你替我送送裴大人。”

“是。”

裴晏礼作揖告别,待走到中院,他停下脚步,回头对桃枝说:“带我过去吧。”

桃枝笑着带路,小姐和未来姑爷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柳芙蓉喜欢赏花喂鱼,柳靖川就专门给她在内院里造了个园子。

和内院别处都隔开了,现如今俩人相会起来倒是方便了。

柳芙珩走在回自己院中的路上。

回想起裴晏礼的话,裴府威望累积几世,他出生文墨世家长房,又是嫡子,除了不受宠爱这一点儿以外,倒也算不上卑鄙吧?

转念一想,看来此人性情谦逊,这一点勉强合格。

楚璎早早换上内衫侧躺在床上看着新批注的兵书,便看到柳芙珩春风得意地推开门走进来。

“看来裴大人把他未来大舅哥拿下了?”

楚璎仅抬一眼,便继续看书。

“谁去之前口口声声说要给人家一点颜色瞧瞧?”

柳芙珩俯下身子却被楚璎一把推开。

“没脱外衣,不准上我的塌!”

他站起来开始脱外衫:“看他态度尚可,芙蓉把他看眼珠子似的,估计这会儿人都还没出咱国公府呢!”

“罢了,反正成亲后也在府里,有我们替芙蓉把关,他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楚璎轻笑一声,懒得理他。

就知道他嘴硬心软,从小到大,芙蓉喜欢的东西哪一样不是他巴巴地递过去。

下一秒,柳芙珩便将她被褥掀开。

“呀!你干嘛呀!”

他长臂一捞,便将人抱起:“陪你夫君共浴!”

楚璎当即便踢了他一脚:“你烦不烦,我刚洗完,你自己洗去!”

柳芙珩才不管,任凭她又踢又锤,还是将人拐进了浴堂。

---

裴晏礼是第一次到女眷内院,想起自己白日里的失礼,还是停下了脚步。

“你就此去通传吧,我等在此处。”

正说着,灵雀从内院中走出。

“回裴大人的话,不是奴婢们不传,是从这里进去还得走过牡丹长廊、池塘和云桥,小姐说了她懒得走出来,让您自己进去寻她。”

裴晏礼一听便知是她的托辞,却拿她没办法,她总是能轻松拿捏他。

“那请带路吧。”

哪怕是夜间,他也能看出来这院中一草一木都是有人日日精心照料着的,远远地便看见她已经换了衣衫在不远处的亭中坐等着。

两个丫鬟将人带到后便也默默退下。

她站起身将裴晏礼拉着坐下。

难得见他皱着眉:“夜间风大,怎么穿这么少?”

他转头便对亭外的两人说道:“辛苦拿件披风来。”

有一种冷叫你未来夫君觉得你冷。

这都入夏了,只是可能明日有雨,夜间风大了些。

“不用了吧……”

灵雀低头憋着笑:“是,奴婢这就去。”

待他将披风给她穿上,裴晏礼才继续说:“我来是想问,田狩你去吗?”

“你如今已位居二品,况且陛下已亲令让你跟随。哥哥和爹都会去,我应该也会跟嫂嫂一起去的。”

柳芙蓉笑得像只小狐狸:“而且你去的话,我就肯定去啊~”

“这次让女眷随行是沈明允给陛下上疏的,他是庞春奕的人。”

她坐在高亭凳上,腿因为踩不到地便晃晃悠悠的,左脚的鞋子被晃得松垮,被她的前半脚掌勾着。

裴晏礼低头瞟到一眼,便蹲下来,大手握住她的脚踝,将鞋子重新穿回去。

“庞知许罚期也过了,这种场合,她一定会去,我担心她给你使绊子。”

他手心的温度和他眉眼间自带的寒气完全相反,烫得她下意识缩了缩腿,奈何被他手腕掌控,动弹不得。

“怎么不说话?”

“嗯?”柳芙蓉闷闷地用鼻音疑问。

她觉得有些人就算性格变了,但骨子里的那份矜骄是变不了的。

例如现在他明明干着这么让人心猿意马的事情,却又偏偏一本正经地问她。

“她给我使绊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柳芙蓉侧脸不去看他,“她这个人野心大,胆子却很小,况且陛下也在,她不敢过于造次。”

裴晏礼垂眸,想了想,还是说:“田狩之日,我应是无法顾及到你,你万事小心,多留个心眼。”

“我知道的。”柳芙蓉刚好同准备起身的他对上视线,“你也是,你这次让庞春奕吃了个哑巴亏,他也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

“嗯。”他神色淡淡,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事不关己,但却从未失算过。

有那么一瞬,柳芙蓉感觉像是回到了在坤宁宫的那段日子。

他上午去早朝,退朝后便会径直到她宫里来,见她实在无趣的时候便就讲讲最近又算计了哪位大臣,发生了点什么丢人的事儿来博她一笑。

他也会为她作画,为她描眉,如若不是那四方紫红的宫墙,柳芙蓉也时常恍惚,她像是真正成了他的妻。

“那我今日便走了,刚上任之初刑部累案较多,这几日我恐无暇能来寻你。”

柳芙蓉不再耍小孩子脾气故意留他:“那我们田狩见。”

裴晏礼笑着应好后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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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芙蓉
连载中七什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