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败名裂，沈颜殊，今夜之后，你猜还有哪家的世家公子会要你！”
沈颜殊的身体缓缓沉入水中，热水逐渐蔓延，蒸腾的气息染红了她的眼角，渗透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沈颜殊，你今日出嫁，日后再也不要说与我周府相干，日后两断，今日你出嫁，我当是全了与你母亲的姐妹情谊。”
身体贴着滚烫的木壁缓缓下滑，热水咕噜咕噜逐渐淹没了她修长的脖颈，一点一点蚕食她仅存的空气，觊觎她的嘴唇。
沈颜殊眼角通红，她闭上眼睛，发丝在水中漂浮，仿佛大海深处索命的阎王绳，纠缠不休。
“沈颜殊，你我婚约就此作罢，我孔方正今日祝你得尝所愿。”
热水终于没过了她的双眼，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
“沈颜殊，不要在我这里摆夫人的谱，你要记得你是如何嫁进来的，要是我不乐意，我就休了你！”
热水淹没了她的头顶，一切声音似乎都被隔绝开来，只剩下心跳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剧烈回响。
两辈子加起来，沈颜殊只是个在世家子之间长袖善舞的美人，从未主动算计他人，这是第一次。
但是她要活着，要好好活着，这就不会是最后一次。
温热的水包裹着沈颜殊的一切，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前世今生在眼前闪过。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你不主动害人，别人就会害你，肉弱强食，活下来才有话语权。
随着空气逐渐稀薄，窒息感席卷而来，在窒息的瞬间，沈颜殊猛然扶住木璧，用尽全力挣脱而出。
“我还以为你打算闷死自己呢？”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沈颜殊眼都没有抬就知道是谁，她去够中衣，却被某个坏心眼的抢先拿走，“我来伺候你。”
沈颜殊眨眨眼，睫毛上的水珠颤抖。
姜硕站在逆光的地方，芝兰玉树，姿态慵懒，朦朦胧胧也藏不住的少年气，他在沈颜殊跟前永远都是欢快的，“怎么了，特意等我吗？”
沈颜殊总是忘记他是人人畏惧的势王殿下。
姜硕走过来，掀开朦胧的帘幕步入室内，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眼前的女子，耳根不自觉地染上了一抹绯红。
分明是很亲密的关系，每次面对沈颜殊时，姜硕仍旧会脸红心跳，刚才那句轻佻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移开视线，将中衣递至她面前。
沈颜殊却突然笑起来，“怎么，殿下方才不是说要伺候我吗？”
姜硕喉咙一紧，他声音都低了，“仟仟，不许捉弄我。”
沈颜殊勾上他的肩头，轻声道，“可我偏要玩你。”
姜硕轻轻将她置于床榻之上，挨得近，腿上的伤一览无余，姜硕有些心疼，“谁伤了你。”
沈颜殊摇摇头，“是我自己。”
回想起来时路上森严的戒备，姜硕眉头微蹙，“周府出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沈颜殊微微仰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你不问问是什么事情吗？”
姜硕道，“这是你的地盘，如果你需要，我就帮你，如果你不需要，我就不过问。”
沈颜殊突然想起来驿站的时候自己私自放走贺子韧，他也是这副态度。
“什么都帮我吗？”
“什么都帮你。”
沈颜殊突然勾住他的脖颈，闭上双眼，仿佛要将满腔的愤懑化作亲吻，落在姜硕的唇上。
数日未见，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姜硕心头一热。
“你的腿。”
沈颜殊分开一点距离，暧昧不明道，“那就不要跪着，好学生，不想试试其他的姿势吧。”
姜硕反客为主抱住了她，如同对待珍宝一样亲了亲她的嘴角。
沈颜殊眼中的躁动难以抑制，她再次闭上眼睛，眼眶发红，脸色苍白，似乎明日便是世界末日般决绝，“温从，我今夜不想入睡。”
“好。都听你的。”姜硕温柔抚摸她的头发，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再也不会这样伤心了，仟仟，我保证。
**
主厅内。
周文栋高坐于堂，他面色阴沉，跟前是被捆了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亲弟弟，一个是他的姨娘。
沈姨娘跪在地上痛哭，“主君，我是冤枉的，我真是冤枉的。”
周文亮抿紧嘴唇一声不吭。
周心意和二房夫人站在旁侧，脸色同样阴沉难看。
周夫人才急匆匆赶过来，她撇过地上的男女，缓步走向周文栋，“主君，这是怎么了？”
周文栋冷哼一声，“夫人，内宅是你的地方，如今出了这样的丑事，你竟然问我发生了什么？”
周夫人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周心意，然后才看向地上的沈姨娘发问，“这是发生了何事，沈姨娘，你说。”
沈姨娘才仿佛抓住了浮萍，“回禀夫人，我经过花园偶遇二叔，突然被大小姐抓住，说我们苟合，她扯乱了我的衣裳闹得人尽皆知，我不知道大小姐为何要如此冤枉我，夫人，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周夫人看向周心意，“阿意，你说。”
周心意神色有藏不住的得意，她说，“母亲，我经过花园，听到有沈姨娘和二叔亲密言语，沈姨娘还说不过是一件衣裳，这个时候非传信做什么，我很震惊，这才唤来周遭的丫鬟围住了两人，走近才发现二人衣裳不整，父亲恰好回来撞见。”
沈姨娘瞪大眼睛，暴喝，“你胡说——夫人，青天白日，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主君，你要相信我啊！”
周夫人忍住头疼道，“你们各执一词，周围的丫鬟呢，有没有在场的？”
几个丫鬟婆子跪出来，支支吾吾的都说不清，“当时是大小姐发现的，等我们走近的时候，确实看到了沈姨娘和二爷衣衫不整....”
府里的丫鬟都是人精，沈姨娘是周夫人的人，周夫人和王姨娘势同水火这么多年，两边都得罪不起。
王姨娘匆匆来迟，她看了一眼周心意，沉默着走到周心意旁侧。
周心意看向王姨娘，想要讨一个夸奖的眼神，王姨娘看向她，眼底确实藏不住的责备。
周心意突然心慌，但她想起来梅居沈颜殊说的话，她定主心神，继续说，“母亲，方才您没来之前，我已经禀告父亲去搜沈姨娘的院子，要是他们有私情，定然可以搜出证物，断不会冤枉了他们。”
沈姨娘闻言骤然瘫倒在地，脸上血色全无。
她伺候了自己十多年，看着模样周夫人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无论今日花园里是何情形，沈姨娘和二叔之间有洗不干净的联系。
周夫人还想说什么，搜院子的婆子回来了。
不属于沈姨娘院子的衣裳，男子字迹的书信和眼熟的玉佩被大喇喇地扔在地上。
沈姨娘瘫在地上浑身颤抖，再张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文栋站起来走到沈姨娘跟前，如同提垃圾一样把沈姨娘提起来，他冷笑一声，啪的一巴掌，沈姨娘被扔到地上，一口血喷出来，眼泪和着血，沈姨娘张唇，一边哭一边笑。
周心词扑过去哭的梨花带雨，“姨娘.....”
沈姨娘爬到周文栋脚边，“主君，我犯了错，阿词是无辜的。”
周文栋冷眼看向沈姨娘，一脚踹开，看向周心词的目光都是厌恶，这个平日素来端庄大气的女儿，甚至可能不是他的孩子。
周文栋怒不可遏。
沈姨娘环顾四周，巨大的绝望涌上心头，她环顾四周，看到的只有深不见底的深渊。
“夫人，救救我.....”
周夫人眼底是嫌恶，她转头缓缓送上茶水，“主君，沈姨娘该死，可这事情也蹊跷，青天白日，他们再该死也不会这样找死。”
周文栋冷冷看向周夫人，“夫人，我知道你们主仆情深，可事到如今，你还要为她辩驳吗？”
周夫人跪下来，“不敢。”
周文栋站起来，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姨娘过去扶着他。
“二房送回老家交由宗祠处理，至于沈姨娘——”
“打死吧。”
这便是内宅。
一个人，一个局，一句话，可以定人生死。
周夫人看着王姨娘和主君离开的背影，心里恨得牙疼。
沈姨娘挣扎着爬向周夫人，“夫人，救我....”
周夫人一摆手，围得乌泱乌泱的厅堂顿时空下来。
沈姨娘脸上都是血，“夫人..小姐，我什么都给你了啊，我拿一生帮你了啊....我从未背叛过你，只是作为女人的私念啊....”
沈姨娘是如何成为姨娘的，周夫人比谁都清楚。
那会王姨娘被红亚街赎身进了府，勾着主君眼看着上头恩宠不断，生下了周心意还不算，很快再次有孕。
沈姨娘那会还是她的贴身丫鬟，许配了老家的表哥过了年就成婚，成日喜滋滋。
.周夫人动了私心。
或许是看到身边人太幸福也会嫉妒，或许是她当时太需要有个人相帮，她亲自把沈姨娘送给了主君，这才分了王姨娘的恩宠。
沈姨娘便这样成了沈姨娘。
而王姨娘与他们不共戴天。
二十年过去了。
沈姨娘成了她周夫人杀人的刀，王姨娘没出生的孩子，主君从红亚街带回来的小姑娘，还有在这二十年里的肮脏事，沈姨娘是一把快刀。
周夫人都忘了，她还是个人。
周夫人蹲下来，被背叛的愤怒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突如其来的茫然。
她抬起沈姨娘的头，干净富贵的手被血水污染也没有皱眉，她凝望着她，一如这二十年她需要她的每一刻。
可惜了啊。
多快的一把刀啊。
“小姐.....”
“救救.....”
周夫人松开了手。
她站起来，拍了拍被沾染的裙角，在沈姨娘绝望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大家看出来这是女鹅的局了嘛
沈姨娘下线啦。
写到后面，发现她也是个可怜人，本分的丫鬟，因为主母的一己私欲成为主君的姨娘和主母的刀，内宅一堆的肮脏事，主母不能动手，她就要去做这些脏活。
妾其实就是丫鬟，主母让你死，你活不成。
沈姨娘即使有女儿，也不过是主母多了一把刀，他们在这内宅终日扮演老好人算计人心。
她从来没有当过人，与二房的丑事算是她人性挣扎的部分吧，作为人的**出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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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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