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奇精心的照顾下,许青木恢复得很快,向奇想要确认这药没副作用,所以得持续跟进许青木的状态,到他出院这天,两人特地加了微信。向奇说是姚玉安嘱咐的,许青木自然没多想,本来向奇这段时间对他照顾有加,他还不知道怎么好好谢谢,之后有空正好请他吃饭。
收拾好东西,刚出病房门,外面吵吵嚷嚷的,许青木往喧闹处看去,地上躺着一个口吐白沫,抽搐不止的纤弱男性Omega,他的母亲用手术刀抵着自己的脖颈,字字如泣:“我的儿子刚分化不久,打了你们医院开的无痛抑制剂没多久就死了......黑心医院......你们赔我儿子的命来,还我儿子啊...!”
如此熟悉的场景,许青木无论如何也移动不了,但也无法靠近,他不想回忆两年前的痛苦,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们和许青蓝一样,和他一样,突然人间蒸发。
就在此时,一群人高马大的保镖清出了一条路,许青木的心顿时堵到嗓子眼,他看着那些人无限靠近那对母子,他不假思索地丢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护在那对可怜的母子面前,对靠过来的人大吼:“大庭广众之下,你们想干什么?!滚开!”
他警惕地看着四周,双手张得那么开,腹部结痂的伤口渗出血来,疼得他额头冒汗,但他还是将那个崩溃的母亲护在身后,不动如山。
“许青木!你也是个病号,快回来!”向奇急得要死,一方面出于对实验品的担心,一方面是真的被许青木吓到,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知道许青木脾气好心善,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算是世俗意义上的好人,撇去想要看实验结果,也有作为朋友为他考虑的份。
“许青木。”
面前那个魁梧的保镖让开,许青木看向声音来处,看清来人,他顿时瞳孔骤缩,心脏比见到郑乾还沉重,咚、咚、咚,每一下都跳得几乎撞碎五脏六腑。
他仰着头看霍如临,已经快入冬了,霍如临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没什么多余的修饰,偏偏这样简单最能将人衬托得威严不容冒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
霍如临也垂着眼盯着人看,许青木跪坐在地上,身上是简单的毛衣套衬衫,因为紧张,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在医院吃得不好,瘦了些,手背上的青色也暗得有些发紫,像刚经历暴风雪的松柏,孱弱又不失生命力,坚定地立在那,挡在人前。
和他的名字一模一样。
他的名字是……许青木,许青木,许、青、木。
这么陌生的名字,叫出口却意外有些奇怪的熟悉,再在心里无数遍反复默念,他仿佛已经认识这个人很久了。霍如临知道为什么,他想要的答案已经在一点一点露出蛛丝马迹,他已经猜准了方向,只是不知道原因,没有更多证据佐证。
“起来吧。”霍如临俯身拉住许青木的手臂,将他拉起来,扶他站好,又蹲了下去,看着那个母亲,温声细语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明你儿子的死因,不能让你儿子不明不白的死去。阿姨,你这样闹,对你儿子一点好处都没有。”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他用了医院开的无痛抑制剂,是什么精金制药产的,抑制剂不合格,医院不审核,无良厂家不做人,害死我儿子,这么简单,还需要怎么查?你是不是负责人?你说话啊!你们这些狗杂种......还我儿子命来!”
女人越说越激动,挥舞着手里的刀,眼看就要划伤霍如临,许青木不由自主地叫:“霍......”
叫出了一个字,他反应过来立马闭嘴。
混在嘈杂楼道里几乎听不见的单字,还是进了霍如临耳朵,他的心抖了下,身手敏捷地配合保镖夺走了女人手里的刀,而后扭头在人来人往的楼道里,久久地凝视着注意力只在那对母子身上的许青木。
他的指尖还在颤,忍不住地提脚想要走向许青木,突然手心一满,一只苍老的手抓住了他的手,他扭头去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跪在他脚边,哀求道:“少爷、少爷你行行好,我家娃真的死得冤枉,我求求你,救救我们,救救娃他妈好不好?帮我讨个公道,少爷,我给你磕头,给你......”
霍如临及时拉起了老爷爷,他心中酸涩,也只是说:“我是禾和的,我们和精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们......”
看霍如临好心,他以为霍如临是精金唯一的正常人,还抱有一丝希望,此刻希望破灭,他抬着干枯的手臂擦掉眼泪,可他脸已然崎岖,眼泪沿着万千沟壑,布满了整张朽木一般的脸,他转身落魄走去,喃喃自语:“身入黄土喽......无力回天喽......”
霍如临没动,手心的温度像烈火一样,将他从头到脚烧了个遍,他的指尖仍在微不可见的颤抖。
又不是做不到,为什么不能做?
如果他们都不做,还有谁能做?
“霍先生,许青木是今天出院。”
下属的声音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来,他想起了今天来的目的,握紧拳头,说:“跟上他。”
许青木不知道霍如临来医院干什么,保险起见,他需要每到一处监控死角就换衣服或者戴上假发,又或者变成女性。
姚家有密道,在不起眼的喇叭花墙角落,密道通往姚家豪宅的四面八方,许青木记得去姚玉安房间的密道,他在密道里走了一个多小时,到出口时姚玉安计算好时间,正好打开了密道暗门。
很久没见,许青木看起来跟在赤塘时差不多,唯一的变化只是气色好了些,还是瘦得跟初春没抽条的柳树一般,恹恹的。
姚玉安倒是神采奕奕,从前是单被钱滋养出来的娇花,现在是极具生命力的、完全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明媚美人。他问了许青木的近况,后来说起来他的爱人,语调不由地变得轻快起来,许青木被他总是带着上扬音调的笑感染,眉眼弯弯听姚玉安讲他们的初遇。
他们的相遇十分偶然,姚玉安带孩子们去河边野餐,正遇到在河里游泳的Alpha,Alpha第一次见这么美的人,溪水潺潺,林间鸟鸣,姚玉安穿着干净整洁的蓝衬衫,含羞带笑,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云,不染尘埃。
姚玉安总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他已经习惯了别人欣赏的目光,但这个Alpha眼神充满野性,是炙热又霸道的侵占,姚玉安无法自拔地爱上他,他们谁也不知道,究竟谁先对谁一见钟情。
“你对他一无所知,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受伤。”姚玉安滔滔不绝讲了许久,却还是没说对方叫什么,是干什么的,因为是在边境认识的,许青木有些担心。
姚玉安顿了下,说:“杜江生也认识他。有段时间他很久都没联系我,我生气就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删除了,后来有一天杜江生突然找上我,他说他在他那,受了很严重的伤,要转去市里治疗,但他联系不上我,非要见一见我才走。我去看了,枪伤、鞭伤、烧伤、烫伤......所有的酷刑他仿佛都受了一遍,但他还是拖着这样的身体,逃回了赤塘。他见我,是想跟我亲口说分手,他说他没法给我未来,之前心存侥幸,现在却已经看到了他自己的未来。我摸到他手心厚厚的茧,觉得他不是想跟我分手,是想了无牵挂去赴死。杜江生后来偷偷告诉我,他是孤儿,刚满二十岁,是一名从小就没名字的缉毒警察,战功赫赫,却谁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许青木有些触动,他问:“你怎么想的?”
“我很爱他。”姚玉安垂下眼,隐去那滴将落的泪,“很爱很爱,我不会离开他,我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我希望他永远平安。”
“好。”
许青木伸手轻轻拍着姚玉安的肩,轻声道,“只要你想,你就能一辈子跟他在一起,玉安,有我呢。”
姚玉安欲言又止,好久之后才说:“那你呢,你的生活怎么办?你要代替我,在霍家坐一辈子牢吗?”
许青木释然一笑:“这是我应该做的,借了你的身份办事,却只想着得到好处,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就这么简单。许苟早死了,玉安,别再为个死人操心未来,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那许青木呢?”
“许青木......”许青木拿纸巾擦去姚玉安眼角的泪,依旧笑着说,“他只是许青蓝的冤魂,等案件大白天下,他也就消失了。我只是你的影子,我愿意当,你不是说了吗,霍如临有很大的可能性已经爱上了我这个假姚玉安,那我在霍家以后不得呼风唤雨?谁不想当有钱人呐?我以前过得很苦,你不知道吧,我跟沈如风的家只是一栋一层小平房,只有五室,亲戚一来都睡不下,打地铺都不够睡,闰城夏天热冬天冷,实在是太难熬了......”
许青木咬碎颤抖的尾音,继续说,“借了你的光,我这个乡下人在京城长足了见识,还能住豪宅,进研究院工作,以前都是痴心妄想,现在只要我想,就能这样潇洒过到死,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我知道你在宽慰我。没关系的,我们是朋友,谁无法承受了,逃跑也没关系,天又不会塌。”
姚玉安仰起头,他们一起往后躺到窗台上,两人谁也没看谁,眼泪便一齐涌出,姚玉安凭感觉伸手给许青木擦去眼泪,“我们都开心一点,随心一点,只要还没大祸临头,就先做自己吧。我们拉勾,嗯?”
许青木微微侧目,眼泪又掉了出来,他缓慢地抬起手,姚玉安勾了上去,眼睛亮晶晶:“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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