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事,回到家后,江松涛把那两盒喉宝递到江岁岁手里,并交待:“海宜李总给的,叫你认真吃,说效果好得很。”
“......”江岁岁发不出来声音,含含糊糊的气声,问他李毓明怎么知道的。
江松涛抓抓脑袋,心虚地告诉她自己说漏了嘴。
喉宝盒子凉凉的,冰着她温热的手心,江岁岁抿抿唇,平静又平淡地点点头,没再谈这不值一提的小事。
接下来的日子,江岁岁过的无波无澜,每日在康复院与江家往返。
康复院的土豆小朋友最终还是被父母停止了干预。
这结果在江岁岁预料之中。
她无法干预别人因果,也没有能力介入小朋友后续的治疗,唯一能做的,是通过土豆妈妈的联系方式,将一些居家干预的方法发给她。
这种病非一朝一夕,更需要父母强大的耐心与坚持。
然而她遇到过至少一大半的父母都选择了生二胎,将痛苦渐渐湮灭在重新拥有一个健康小孩的身上。
相比之下,木木是幸运的。
他有关心他的舅舅和保姆阿姨,有足够优渥的家庭条件,在闯祸之后,家人会耐心又强大的成为他的后盾。
土豆离开那天,江岁岁坐在康复院门口的台阶上,无力感冲击她的信念。
她生长在闸北,看着闸北这座小城这些年收效甚微的变化。
她喜欢这座城市,即便它很破败,它发展的让人颓丧。
这里有千千万万跟她一样不值一提的无名之辈,他们在各个岗位发光发热,努力延伸出这座城市的一点命脉。
然而所有希冀都成空后,江岁岁不由得怀疑自己在干什么。
身边有同事告诉她,这只是一份工作,孩子的来往去留握在家长手中,不要让自己投入感情。
可院长又告诉她,这种特殊教育的工作,没有热爱,坚持不下去。
岁月冗长,坚持一件普通又困难的事,成全的,究竟是谁。
中午阳光热烈,江岁岁双膝曲弯着,脑袋埋在膝头,被融融暖意晒到困乏。
下一秒,一道阴影沉沉罩下,挡去她所有阳光。
12月初的季节,阳光一消失,体感等同于掉入冰窟,寒凉会在瞬间侵入四肢末梢。
江岁岁抬抬脑袋,眼睫睁开一条缝隙,被挤压过的视线稍带模糊,努力聚焦望向来人。
“地上不凉?”男人嗓音微愠,清清冷冷的,“冻病了是别人受罪?”
是袁阆。
两人小半月没见过面,也不曾联系过。
江岁岁唇角微抿,从疲乏中醒神:“你怎么来了?”
“接木木,”袁阆还站着,居高临下的,“我姐差人来带他回去过几天。”
袁圆已经进入孕后期,情绪总是起伏不定,夫家怕她和腹中宝宝出事,便让木木回去陪一陪。
“啊,”江岁岁忽地想起这事,“袁圆跟我提过。”
因为土豆的离开,她倒把木木的事给忘了。
她身形稍动,想要手撑地起身。
然而未等她有所行动,眼前猝然伸来一只手。
那只手伸在半空,手背皮肤冷白,青筋盘虬,修长劲瘦的指骨根根分明,不言而喻的等待。
江岁岁顿了顿,眼睛朝下,盯着他脚上干净的球鞋,刻意忽视掉他这个举动。
手撑地起身后,她拍拍衣服上灰尘,疏离而客气:“我把他带出来。”
教室里还有其他小朋友,怕袁阆的出现会惊到他们。
女孩子消失在门内,袁阆情绪不明,望着自己停在半空的手,忍不住扯出抹哂笑。
慢条斯理把手抄进兜里后,江岁岁已经带着木木出来,她轻抚木木脑袋,温声安抚他。
阿姨和司机一同等在车前。
木木肢体语言极为依恋江岁岁,他不声不响,眼神游离,脚却一动不动地站在江岁岁身侧。
沉默须臾,江岁岁把围巾环在他脖子上,耐心道:“木木可以给老师发视频,你已经会使用手机了,对吗?”
按照头像找出她的号,并拨通,木木已经学会了。
小朋友慢慢点头,渐渐清晰的一个字:“好。”
江岁岁眼睛深弯,脸颊笑涡很甜:“那老师等着。”
从闸北到省会单程需要半天,哄好木木后,阿姨和司机便启动车子离开。
院外悄然静了。
江岁岁揉揉冰凉的手,扭过脸:“你开车了吗?”
除了司机方才开走的那辆,院外并无别的车。
果不其然。
“没有,”袁阆面不改色,“他们把我扔下了。”
“......”江岁岁语塞,勉为其难闷出句,“你明明可以喊司机先送你回去。”
袁阆侧眸睨她,轻描淡写收回视线,游刃有余的姿态:“几月了?”
江岁岁下意识答:“12月。”
“所以,”袁阆哼笑,“我的手套,你打算夏天再给我?”
“......”
经他一说,江岁岁又想起件事:“你衣服还在我这儿...”
她洗过折好,一直放在车内,想着有机会还给他。
袁阆终于正面看她,只是那眼神中一副“我就知道”的意味:“喜欢就留着,我不急。”
“......”
谁tm喜欢。
“择日不如撞日,”袁阆低眼,凝住她被风吹红的鼻尖,“去买毛线吧。”
江岁岁下午没课,明天又轮到她休息,时间是有的。
考虑片刻,江岁岁还是认真说:“我车小,放不下你的长腿...”
“江岁岁,”袁阆冷不防笑了,“你非这样气我是不是?”
“......”
好吧。
她闭嘴。
“去收拾东西,”袁阆云淡风轻,“多穿点。”
不知是不是江岁岁的错觉,袁阆的这句话,重点仿佛在后半句。
叫她多穿点。
而他自己黑色短款羽绒服敞着怀,里面永远是单薄的一件,配着水洗磨白牛仔裤,挺拔笔直的长腿突出优越。
江岁岁眼睛再度看向他脚上一尘不染的球鞋。
心绪微恍间,她想起宁碌之前的话,宁碌说袁阆出门时特地穿了那双他最宝贵的球鞋。
他打扮过。
-
往商场去时,袁阆坐在副驾,他身形颀长高大,座椅已经调至极限,两条腿依然蜷缩出委屈的感觉。
江岁岁有点想笑,她压住唇角弧度,小声抗议:“我要开车,你别挤我。”
他胳膊都挤到她了。
“我倒想,”袁阆没好气,“腿蜷着就算了,胳膊能往哪儿蜷?”
一个小小的椅背都靠不下他的上半身。
“那你去后排,”江岁岁好心建议,“你这样会干扰到我。”
“......”袁阆唇角轻抿,负气的样子,“就不。”
他上半身前倾,手指勾勾挡风台面上的花朵摆饰,又闲来无聊似的抠了下储物箱的开关。
忽然。
储物箱门砰的下弹开,一堆东西噼里啪啦砸了出来,全部砸到他腿上。
“......”江岁岁服了,“你手指头能不能捆起来?”
储物箱容量小,东西多,原本就处在一触及开的状态。
袁阆不动声色,低眼打量那堆杂物。
一堆七零八落的物品中,有双格外扎眼的灰色兔毛手套。
那手套很小,女孩子的尺寸,正面绣了个“J”字母。
大概因为年岁太久,手套已经洗的毛糙发旧,绒线光泽黯淡,再不见当初刚织好的崭新模样。
袁阆喉结滚了下,把那副手套拿起来。
冥冥中他有种莫名的预感。
这手套,是当初江岁岁想送给他的那一双。
长久的沉默,江岁岁好奇瞥了眼,看清楚后,神色宁静的敛眸。
“帮我收一收,”她平静道,“发什么呆?”
袁阆舔舔下唇,没搭理她的话,兀自将手往手套里塞。
毛线弹性松驰,但依然塞不下他的大手。
怕撑坏了,袁阆慢吞吞把手抽开,低低的声:“这双,能送我不?”
“......”江岁岁眼睫蝶翼般颤了下,“旧了,而且尺寸不对...”
袁阆:“我的。”
江岁岁秀眉微蹙:“上面没写你名,怎么就是你的了。”
“因为我不讲理,”袁阆承认的痛快,“也没素质。”
他看上了,就归他了。
“......”
寂寂良久,袁阆再开口时,嗓音像被磋磨过,沙沙的,微不可察的轻哑:“我这人占有欲强,曾经是我的,就得一直是我的。”
“......”
-
到商场后,那双陈旧的手套已经被袁阆装进羽绒服口袋,江岁岁觉得不合适,几次想要开口,都被他以极不要脸的方式给堵了回去。
站在五颜六色的毛线之间,江岁岁无言以对,袁阆倒是选的兴致勃勃。
他单手推车,另只手一个接一个,把不同颜色的线团扔进车内。
“......”江岁岁头痛,“你扔粉色和红色的干嘛,你要戴红色的?”
袁阆扯唇:“给你。”
“我不要,”江岁岁很干脆,“我懒得多动一点点。”
袁阆宽大的手掌摩挲柔软的线团,意味不明的:“我织。”
“......”
“我学,”袁阆轻咳了下,别别扭扭的矜傲,“我织了送你。”
江岁岁耳后根不知不觉的起了烫意。
她刻意撇过脸,不愿搭腔这种类似于暧昧的话。
“江岁岁,”袁阆表情认真,一字一句道,“等我织出来,你把它扔我脸上,然后,叫我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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