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目相对。
手机来电一声高过一声,暂时没人去管它。
江岁岁嫩生生的脸在斑驳的光线下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她极为艰难地挤了句:“你把袋子放地上,自己拿。”
“拿不了,”袁阆目光直勾勾的,“吊着一口气呢。”
袋子一放,再也提不起来的意思。
江岁岁从未碰到过比他更无耻的人。
她抿紧唇肉,手顺着铃声方向,目不斜视的摸了过去。
男人口袋大,她手很轻松地捏住手机,下一瞬,口袋贴着皮肤的那块,有温温的热度熨到她手背。
两人不约而同顿住。
江岁岁不敢抬头,听见袁阆轻轻“嘶”了下,她慌慌张张加快动作,想把手机拽出来。
然而越慌张,手机越顶着兜口的布料,卡在那里一动不动。
腊月寒天,江岁岁脑门不知何时沁出点汗意。
忽然。
“江岁岁,”袁阆略微低哑的嗓音从她脑袋上沉下,意味不明的,“你手怎么这么凉?”
“......”江岁岁不搭理他,干脆一手支住他凸起的胯骨,另只手完整地塞进裤袋。
男人身体明显僵住。
手机终于取了出来,来电早已停了,江岁岁屏住的气悄然松了松,刻意装出来的镇定:“给你。”
这什么破口袋,居然还有防盗。
“拨,”袁阆声线紧绷,“没密码。”
江岁岁点开他手机屏幕,循着方才的未接电话回拨。
等待接通的那两秒,江岁岁踮起脚,把手机尽量靠近他耳边。
女孩子身上的软香很特别,像冬日里一抹暖意,闻着入肺腑,润心肝,袁阆不由得弯下腰,呼吸却深了些。
“江岁岁。”他猝然唤她。
江岁岁手臂还费力抬着:“嗯?”
袁阆对着手机,耳骨弥漫出无人知晓的红:“你摸我。”
“......”
袁阆眼皮子撩起一点,像是抽空分了她一丝注意力,殷红的唇吐了几不可闻的三个字:“有点爽。”
“......”
好不容易平复的呼吸再度爆发,江岁岁整张脸沸腾的水一般,被这话炙滚烫。
什么都来不及说,甚至都无法破口大骂,已被接通的手机那头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江岁岁又恼又怒的情绪戛然而止,尽数被理智压了回去。
袁阆恢复的明显比她快,云淡风轻跟对面的人讲话。
几句来往过后,他倏然垂眸,淡淡道:“我问一问她。”
说着,他将视线定在江岁岁脸上,很尊重的询问:“有几个朋友过来,正巧在附近,要去吗?”
江岁岁举着手机,望着“正在通话中”的标志,压着声:“你去啊。”
“行,”袁阆大喇喇的,音量丝毫未减,对着手机说,“她不去。”
“......”江岁岁急的面红耳赤,“我没说不去,你朋友叫你去...”
被气到语无伦次。
袁阆鼻息拖出长长的笑,他清清嗓子,又对着手机回:“行了,定位发来。”
讲完后,他下巴一点,示意江岁岁可以挂了。
江岁岁指腹重重摁了挂断。
她面无表情抬头,陌生的情绪攻击她大脑,这一刻,她不想控制脾气,不想隐忍本性去做个温柔大度的人。
她只想狠狠踢死他。
心随意动,这个念头一出来,江岁岁穿着小靴子的脚尖不假思索踹到袁阆小腿骨上。
安静到仿佛装了扩音的停车场,她愤愤的骂:“别人在听着,我怎么拒绝,这种事难道不该私下悄悄说吗!”
“......”袁阆小声痛呼,委屈到极点的表情,“怎么还急了,那咱们下次私下悄悄说呗。”
江岁岁小胸脯一起一伏,嫩如蛋白的脸蛋浮上酡红:“报警把你抓起来!”
“......”
沉默一秒。
袁阆宽肩轻颤,长眸弯出细细的弧度,笑的气息都断断续续的。
“诶,江岁岁,”他拖着不正经的调,边笑边戏谑,“骂人你会不会,不会我教你啊。”
江岁岁扭头往车位走,恼着声:“别要手套了,织个嘴罩吧!”
好好把嘴管起来。
“......”袁阆拎着袋子,亦步亦趋,“不要。”
江岁岁耳肉淤红:“反对无效。”
“不要黑色的,”袁阆气势弱了,“大黄上次戴的是黑色,我要白色。”
“......”
就。
一肚子的窝火跟泼了盆冰水似的。
“嗞啦”一声全部熄灭。
江岁岁忍耐一秒,随即失控,轻轻笑了出声。
她脸蛋笑涡很甜,软唇溢出难得欢快的笑,没什么力度的责骂:“你够了,非逼着人骂你打你才开心是不是?”
袁阆视线朝下,定在她唇上,低低嗯了声。
男人目光灼热,不加掩饰的赤诚,江岁岁唇角笑骤然顿住。
她敛了表情,别过脸,讷讷道:“快走啊,我着急回家。”
停车场空气不流通,两人又耽搁太久,昏暗之下情绪容易崩塌,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
按照定位,江岁岁把车开到一家饭店停下。
临下车时,袁阆带了两团毛线和两副针。
江岁岁:“带它们干嘛?”
“预备着,”袁阆振振有词,“万一太无聊,咱们就织手套。”
“......”
既然无聊,为什么要来。
袁阆与她并肩,手臂时不时蹭着她肩,衣料磨擦的簌簌声升起丝丝缕缕的亲昵与暧昧。
上台阶时,江岁岁往旁边移动些许:“你别总是挤我。”
“......”袁阆轻抿了下唇,冷不防开口,“我腿到你腰。”
江岁岁快被他一句又句的贱|人贱语给惹炸毛了:“你快闭嘴。”
袁阆笑:“我跨一步你要跨三步。”
“......”
定格须臾,江岁岁后脑勺抵肩,直直望住他:“你站着,我要先走。”
袁阆乐不可支。
罕见她这种霸道蛮横的模样。
他舔舔唇,宽容大度:“行,你先走。”
江岁岁目不斜视,小碎步迈得飞快,往饭店大厅走。
走了很长一段,她回眸,望向袁阆依然站在原地。
两人视线相触那一刻,袁阆倏而扯唇,几分柔情的笑意。
男人清瘦俊朗,站在几层台阶下,中间来往顾客时不时挡住他部分身影,然而再度清晰可见时,那目光始终牢牢黏住她。
江岁岁卷翘的眼睫下遮,一声不吭断续往内走。
袁阆依旧没跟上来。
眼看就要上二楼,江岁岁耐不住性子,不知在跟谁发脾气,一口咽不下、吐不出的恼意蓬勃而生。
她转身,脚轻轻跺了下,不经意流出小女儿姿态:“你走不走?不走把你扔这儿!”
“......”女孩子声音亦嗔亦怒,袁阆心尖麻了一瞬,大跨步上前,“让你赢呢,怎么又急了。”
江岁岁小靴子踩在楼梯上,一步一步往上去。
她脾气一向都很好,否则也不能胜任康复院的工作。
可与袁阆相处时,总是不由自主的被他激出另一面。
她打小活在别人眼中,她是别人不要的小孩,她被江家父母收养,她要乖,要听话,否则会再度被抛弃。
江岁岁很早便学会隐忍,学会大度,学会压抑自己想法,去为对方着想。
可这些被包装过、被美化过的性格,在碰到袁阆时,总是那么不堪一击。
她甚至觉得,她可以完全做自己。
她不必可爱,不必大方,不需要为了那些夸奖做一个乖顺的人,她可以恣意发脾气,可以坦然将缺点暴露在外。
-
到包厢门口时,袁阆用鞋尖踢开半关的门,一句招呼没出口,他眉间忽地皱出深褶。
江岁岁好奇张望,只见袁阆身形一转,手掌快速捂住她口鼻,半搂半抱把她带到窗边。
“里面有人抽烟。”他低低解释。
男人手掌温暖干燥,轻微的粗粝感磨她娇嫩的皮肤。
江岁岁还半窝在他怀中,鼻息吐纳尽是他的味道。
包厢里有人追出来,不满的嚷道:“干嘛,来都来了...”
看见窗边情况,他余下的话湮灭在唇齿间。
“要么换无烟包厢,”袁阆不苟言笑,凉凉道,“要么我们走。”
“......”
江岁岁眼睫扑扇,先是惊讶袁阆怎么知道她对烟过敏,而后忽然想起江松涛前些日子去过海宜,并带了两盒喉宝,说是李毓明给的。
她澄澈的瞳孔漾起涟漪。
不由得怀疑,那两盒喉宝,其实是袁阆给的。
她抬起冰凉的手,移开袁阆捂在自己口鼻的手掌,轻声说:“没事。”
他动作很快,自己一丝味都没闻到。
袁阆低眼,眉心褶皱渐深:“手怎么会凉成这样。”
跟冰块似的。
“体寒,”江岁岁简单说,“没事的。”
袁阆咽咽喉咙,下意识想握住她手,帮她暖一暖。
可指尖还没碰到她的,便被江岁岁及时发觉,率先避了过去。
对面的陌生男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
冷傲酷拽的大少爷被女孩子避之不及的修罗场面?
“阿良,”男人干巴巴开口,“不许抽烟啊?”
袁阆冷冰冰望向他:“爷闻不了烟味儿。”
“......”男人被噎到,“你自己不也抽?”
袁阆鼻息冷哼,皮笑肉不笑:“戒了。”
“......”
妈耶。
烟都戒了。
“换个包厢,”袁阆一丝不苟,“把外套都脱了,最好去洗个澡。”
“......”
真有创意。
在饭店,叫人家去洗澡。
这样麻烦别人,江岁岁略微不安,她手捏住袁阆衣角,轻轻扯了下,示意他别胡闹。
袁阆眼往下瞥,不声不响落到她手背。
下一刻,他唇角微松,态度好上些许:“澡不用洗了,都去外边走两圈吹吹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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