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倨桦接过,扫了几眼,又随意地将合同掷在桌上:“不具备法律效益的东西,没必要看。”
容祁默了默,问:“先生......那您需要我做什么吗?”
宋倨桦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分明写着“这是什么蠢问题”。
还能做什么。
做.爱。
容祁:“......我是指别的,比如......”
他看了看厨房。
宋倨桦撩起眼皮,目光里是淡淡的审视:“我找的不是厨师,也不需要这种——”
这个停顿意味深长,容祁默默在心里补全了:“——鸿门宴。”
隐秘的心思在意料之中被戳破,宋倨桦的审视之下,容祁脸上的惊慌恰到好处地放大,他仓皇地躲藏目光,试图为自己找补:
“总要有些义务吧?就像哪儿的东西不能动,听到的、看到的不能对外说——譬如保密条款?”
宋倨桦看着他,微微一笑:“我相信你有分寸。”
容祁一顿,摆出一个更大的笑容:“谢谢宋先生信任。”
话音刚落,宋倨桦走进电梯,兀自上了二楼。
被遗落在一楼的容祁看着宋倨桦的背影,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书房,眼里的惊恐才如潮水般瞬间褪去。
厨房里温热的饭菜被毫不犹豫地全数倒进垃圾桶,容祁把碗放进洗碗机,也上了二楼。
宋先生带着他的信任进了浴室,有分寸的容祁坐在飘窗上望着月亮,一双漂亮的狐狸眼里映着月亮,也映着淡漠复杂纠结的情绪。
冬天的月亮总是容易被云层覆盖,一个慢慢西沉,一个渐渐东飘,在最后一点儿月光都瞧不见的时候,容祁跳下飘窗。
浴室里的水声哗哗作响,磨砂的玻璃片上一片水雾,看不清什么,容祁轻轻拧开把手,在一片云雾缭绕里悄悄走了进去。
水声骤然停下,宋倨桦背对着门口,没转身,慢慢地擦干水渍:“做什么?”
做.爱。
容祁笑着勾住他的毛巾在食指上绕了几个圈,又缓慢地将整条毛巾圈在自己的两个手腕上,另一侧却还拉在宋倨桦的手中。
他弯起眉梢,蹲下了身。
水声变成了低哑的喘息,容祁的眼睛慢慢漾起红色,像窒息,也像委屈。
氤氲的热气逐渐散去,变成了两人身上滚落的汗珠,宋倨桦懒懒地倚靠在墙上:“有事求我?”
容祁缓缓站起身,还是笑着:“这是我该做的呀。”
宋倨桦突然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欲擒故纵是好手段,可用多了就有些招人烦。他伸出脚尖,在容祁的脚趾上轻轻捱了捱:“说。”
酥麻的痒意从脚趾往上传,容祁往后缩了缩,后背抵上玻璃,反而将自己全然暴露在了宋倨桦的视野里。
宋倨桦挑了挑眉,忽的笑了声。
他伸出手指挑起容祁的下巴,欣赏着容祁的表情。
这份游刃有余的端详是很让人讨厌的,好像宋倨桦伸出的不是食指,是手掌,而自己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容祁压下那份被桎梏的难受,轻眨了下眼,声音无助脆弱,像猎人手中的囚鹿,也像狮子口中的困兔:“先生——”
宋倨桦好整以暇,纹丝不动。
两人沉默地对视,容祁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带着羞涩,小心翼翼地踮起了脚尖。
宋倨桦的眉梢一阵温热。
柔软一触即分,容祁将唇瓣轻柔地挪至宋倨桦的耳畔,轻声说:“我是您的,先生。”
宋倨桦的手掌慢慢游走至容祁的脖颈。
容祁笑了笑,就势倒进了宋倨桦的怀中。
下一秒,他就被举至半空,又跌入棉被中。
-
等容祁洗完澡出来,宋倨桦还没睡,正倚在床头办公。
听见声音,宋倨桦把笔记本放在一旁,朝容祁勾了勾手。
容祁顺从地走过去,又卧在宋倨桦的臂弯里。
“到底想要什么?”宋倨桦摸了摸容祁的头发。
这个近乎温存的动作让容祁僵了一瞬:“我可以说吗?”
宋倨桦低头看他。
“我有点儿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容祁绞着手指,迟疑地开口,“我第一次做这个,总怕犯错,我又很笨,也许都不明白自己错在哪儿,先生,我只是想求求您,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您告诉我,好不好?我会改的。”
宋倨桦的目光如墨般看向他,也不知道信没信,总之没说话,片刻后就关灯睡下了。
沉默夜晚总是会放大无数倍,随之而来的就是焦虑和恐慌,容祁闭着眼,在脑中复盘今晚的事,自觉自己没出什么纰漏。
他的演技恰到好处,半真半假的情绪,谨慎与惊慌都给足了对方上位者的颜面,要是打分,十分能占九点九,至于剩下的零点一——
宋倨桦每每沉默都很微妙,细想之下,容祁有些心惊。
身侧的人睡姿安然,可无论是紧抿的唇角,还是下压的眉头,总是透着股淡然威严的感觉,容祁看不透。
他算着手里的钱还能撑多久,又想着爷爷的病,还想着宋倨桦到底什么时候能告诉自己究竟能给自己多少钱,最后在一堆数字中沉沉睡去。
在入睡前,他想起了下午对被随口提起的直播。
没有钱,有资源也行......
容祁做了一晚上的直播梦,醒来的时候喉咙都是哑的,他睁开眼往旁边看了看。
空的。
但有张卡。
容祁笑起来。
他赌赢了。
“谢谢宋先生。”他给宋倨桦发消息。
宋倨桦没回。
容祁还不至于傻到觉得宋倨桦是没看出他昨天的意思,那份合同敷衍潦草,但无论是放大加粗的包养金额,还是甲方“赖典谦”的名字,都意有所指,宋倨桦给的这张卡,是要让他安分,也是要他闭嘴别再提钱。
他缓缓吐出口气,扣了扣卡沿。
卡面泛着凉意,一种微妙的感觉在某一瞬间攥紧了容祁的心脏——
他不了解宋倨桦,所以谨慎小心地试探;
宋倨桦看穿了他,却依然留下了卡。
在无言的交锋中,对方似乎带着些许的纵容。
谈不上宠爱,可也不算无情,就这么一点点的温情,很容易就让人沉溺。
于是容祁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随身包,从里面掏出纸笔,就着朦胧的清晨日光,把枕头上的银行卡画了下来。
最后一笔落定,容祁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明漠然。
他将纸折了两折,放进随身包的夹层,又想起了昨晚的梦。
卡是随时可以被停的,钱是填不满这个无底洞的,但——
如果他能尽快靠自己赚钱呢?
譬如直播。
但他不是没干过,只是都没掀起什么风浪。
他还需要一个直播上的引路人。
“这个宋先生不就是开娱乐公司的吗?让他给你点资源?”江斛在微信上说。
容祁叹口气:“索要这种事只能有一次,贪得无厌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除非我能带给他什么额外的利益交换。”
江斛问:“那你下一步做什么?”
容祁也不知道。
他还是决定先去看看爷爷。
容祁赶到医院时,护工正给爷爷削苹果。
“我来吧。”容祁从护工手里接过,“老人不爱吃粉苹果,以后记得买脆的。”
原先的苹果被放在一旁,容祁从刚带来的篮子里挑了个大的:“我重新给您削一个。”
爷爷笑着看他:“没那么嘴叼。”
容爷爷今天的精神看着很好,尽管笑得很勉强,但眼里是能看出慈爱和欣慰的。
容祁也压下眉梢的那点儿愁苦和担忧,配合着开玩笑:“您非得让我承认,是粉苹果容易掉屑,沾被子上我难受么?”
他说着讨巧的话,手里的活却很熟练,一连串没掉的苹果皮被他捏在手里,又跟吃圈圈糖似的从尾巴那儿一层层地叠进嘴里。
“没洗!”爷爷看着他,很无奈,“都打了农药的。”
容祁嚼了两下:“甜着呢。”
从前都是容爷爷替容祁削苹果,苹果皮一顺儿下来,看着很治愈,容祁总要抢着吃,就这么叠进嘴巴里,然后往爷爷嘴里塞块苹果,卖着乖说爷爷辛苦啦。
只是现在削苹果的人掉了个个儿,那苹果皮也再没人会提前洗干净,就为着给容祁吃上那么一口。
容祁强撑着笑着,胃里泛着酸水,眼眶也有点儿红了。爷爷也看着他笑着,笑着笑着又忽然笑不出了。
“你这黑眼圈......”爷爷叹口气,又往地上看了看,“这么多补品......我好着呢,你别瞎操心,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不累。”容祁说,“直播就一天到晚做房间里,唱唱歌聊聊天,跟我和您现在聊天一样的。”
爷爷也不知道信没信,低头把那个苹果吃了。
吃完之后,爷爷犯了次病,癌症疼起来是浑身都疼的,从骨头缝里透出的疼,刚刚还笑着的老人忽然之间就浑身是汗,吃了止疼药也没见效,嘴里痛苦地呻吟,一双只剩皮的手紧紧攥着容祁,使的劲却还没容祁削苹果时使的大。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容祁蹲在路边,发愣地望着四通八达的红绿灯,直到第十三个绿灯亮起,他才起身过街,进了超市。
拿了钱,应该卖个乖,容祁做了三菜一汤,从上回的名片里找着宋倨桦的公司,坐了地铁过去。
为了不被拦在公司外面被人当猴打量,他提前在地铁上跟刘洋打了声招呼,又嘱咐对方保密,自己想给宋倨桦一个惊喜。
刘洋虽然不喜欢他,但私人感情与工作无关,替容祁打点过后,容祁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总裁办。
容祁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冷淡的“进”。
他推门进去,却愣了两秒。
宋倨桦正襟危坐,表情依旧冷淡,身旁正俯着一个小年轻,长得很清秀,看起来是在跟宋倨桦汇报工作,但......
距离实在有些近。
见到容祁,宋倨桦也不惊讶,刘洋早早就跟他打过报告,于是只是淡淡地分出个眼神。
“宋先生。”容祁瞬间恢复了平常笑语盈盈的模样,“我来给您送便当。”
保温盒轻轻磕在茶几上,不等宋倨桦说话,他就笑着说:“只是来送个饭,再见。”
不闹也不叫。
“等一下。”
容祁刚要踏出门地脚收了回来。
“你先回去。”宋倨桦对旁边的小年轻说。
看着人在自己面前离开,容祁才重新拿起保温盒,放在宋倨桦面前:“宋先生,您尝尝?”
宋倨桦吃了两筷子,又问:“刚刚的事,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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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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