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二人聊到破晓才起身回家,秋露沾湿了衣衫,凉飕飕的,他们在河边捧了把水清洗,精神了许多。双横村不似县城,公鸡刚一打鸣,大伙儿就开门劳作了。

一大早瞧见屋子空着,许朝歌着急万分,还未洗漱便想着出去找人,刚一出门,就远远地瞥见谈笑风生的两人。

许朝歌握紧拳头,两袖一挥,一副要打人的架势朝二人走去。

“你去哪里了?害我以为······”许朝歌狠狠地捶打祁牧野的肩膀,余光瞥见一旁的陈诉,止了话头。

“无妨,陈诉知道我的状况。”

陈诉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瘪着嘴控诉道:“你我一同长大,竟要如此防我!”

许朝歌撇过头,高傲道:“你和姐姐比,能一样吗?”

她举起拳头,贴着祁牧野的下巴,威胁道:“你还没说你们去哪里了呢?害我担心!”

祁牧野笑着拿开许朝歌的拳头,缓缓道:“我与诉儿多年未见,自然是要叙叙旧。恐扰你们休息,就出去聊了。”

“下次要跟我说一声。”

“知道了,许大人!”祁牧野指着许朝歌对陈诉笑道,“你看,小小年纪,就开始命令我了。”

既是放假,也不能总拉着许朝歌学这学那,加上陈诉难得回家一趟,祁牧野大手一挥,让二人玩去了。

秋高气爽,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香气,栾树结了果,红粉中透着一丝金灿灿的,高高地挂在枝头。

好浓的一股秋意!

两个孩子在前面热闹着,祁牧野背着手,不徐不疾地跟在他们的身后,欣赏他们身上的青春气息。

从前老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孩子长大了,开始走到自己前面了。

祁牧野觉得欣慰,眼尾不觉流露出慈祥的笑意。

“祁牧野,你别老坐着,快过来!”许朝歌在河边唤着她。

“你们玩就行了,不要管我。”

“哎呀,你就过来嘛!”许朝歌撩着袖子,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出来玩,可不就是到处走动走动的?”

说着,就要把祁牧野拉起来。

祁牧野的力气没她大,就这样生拉硬拽,被她拽到了河边。

“你看!”许朝歌语调轻快,指着河里那条被捅死的鱼,“我指挥,陈诉捅的,厉害吧?”

祁牧野看着那鱼呆滞的目光,迟疑地点点头,心中不由得吐槽:好蠢的鱼!

“往日都是你钓鱼来给我吃,今日,就由我们两个做给你吃,如何?”

祁牧野开眉展眼,有种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终于懂事了的感觉。

“那真是荣幸之至。”

“你到一旁待着吧。”许朝歌拍拍她的肩膀,打发道,“有需要我再叫你。”

祁牧野有些哭笑不得,她叉着腰,指着河里那条死鱼,无语道:“所以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条死鱼?”

“对啊!”许朝歌理所当然道,“干嘛,鱼很难抓的!”

她拉着祁牧野,走到栾树下,叮嘱道:“你就坐在这,什么也不用干,等着我们给你端上来就是。”

不时会有栾树果子掉落在她身上,在祁牧野身上铺上一层专属于秋天的色彩。她背靠树干,抱着手,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这个意外闯进的世界。耳边是许朝歌与陈诉的打闹声,鼻尖是桂花的缕缕清香,她没有任何防备,将自己沉溺在来之不易的幸福之中。

睡梦中,她将在这个世界的记忆全部回溯了一下。从初见时许朝歌那懵懂又好奇的眼神,到看见新奇玩意时那激动的小动作。从重逢时两人的会心一笑,到突逢变故时努力穿上的坚甲。桩桩件件浮现在脑海中,恍如一场梦境。

许朝歌啊许朝歌。

一颗果子掉在祁牧野的脑袋上,猛然将她从梦境中拉了出来。她睡得踏实,皱着眉磨蹭了好久,才缓缓睁开双眼。

视线还没有清晰,便坠入许朝歌探究的眼神。她正坐在祁牧野的斜对面,身子前倾,右手支着,歪着脑袋观察睡梦中的祁牧野。

祁牧野刚醒,仍处于懵懂的状态。

“你醒了?”许朝歌轻启朱唇,呼出的热气打在祁牧野的睫毛上,让她忍不住眯了眼。

栾树的果子掉落,擦过她的耳背,重重地砸在祁牧野的肩膀上,震得心脏都仿佛为之一颤。

许朝歌的声音此刻显得格外空灵:“这附近有棵枣树,我摘了几颗,你尝尝。要是喜欢,我们一起去摘。”

许朝歌将枣子塞到祁牧野嘴里,伸手拂去祁牧野发间的碎叶。碎叶随风飘落,擦过祁牧野的肌肤,悄无声息地潜入缝隙。

祁牧野盯着眼前那人,怔怔地拿走嘴里的枣子,不知如何动作。拂去的碎叶仿佛落入了衣服里,好像,蹭得心尖痒痒的。

许朝歌被盯得脸色不大自然,她捏捏自己的耳垂,转头望向别处,轻咳一声,问道:“去吗?”

祁牧野回过神来:“嗯?哦,我还没有尝。”

“那你快尝尝。”

祁牧野听话地轻咬一口,汁水渗入齿间,溢到舌尖,刺激着每一个味觉神经。

太甜了。

“甜吗?”

祁牧野老实点头:“甜,特别甜。”

“咳,那你······喜欢吗?”

祁牧野轻声答道:“喜欢。”

许朝歌也同样的轻声:“要一起去摘吗?”

“一起。”

许朝歌站起身,伸手将祁牧野拉了起来。二人肩膀相撞,只一瞬,许朝歌便抽开手,后退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人的氛围似乎有些尴尬,祁牧野耸耸鼻子,指着地上的栾树果子,随意道:“这果子颜色真好看,若是做成衣服穿在身上,一定很好看!”

许朝歌点点头,与祁牧野安静地并肩走着。

“你穿上肯定很好看!”祁牧野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

“知道了。”许朝歌低头笑道。

那棵枣树生得高大,叶子稀疏,果实累累,像是将所有的养分都给了果子。难怪那么甜。周围杂草丛生,像是没主的,或者,是被主人抛弃了。枣树长在土墩边上,靠近边边的一面挂满了枣子,颗颗饱满,让人垂涎欲滴。另一面则被人摘了不少,剩下的也只是一些小果。

祁牧野踮起脚尖,在枝头摘了一颗稍微饱满的枣子递给许朝歌:“你可尝过?”

“尝过,觉得甜,就来找你了。”

“不错啊!”祁牧野用袖子擦拭着枣子,“有好东西,知道孝敬我了。”

许朝歌抬腿,在她的膝盖弯踢了一脚:“你才比我大多少?说什么孝敬?”

祁牧野欠欠地凑近:“长姐如母懂不懂?”

许朝歌把脸瞥到一边,不予理会:“我可只听说过长嫂如母,才不要听你胡说。”

祁牧野叉着腰,压低嗓音装腔作势:“那你可听过长兄如父?”

“嘁,你又不是我真表哥。”她转过身,四处搜索着,“你长得高,就让你在这摘,我去找些叶子,编个小筐,带回去给陈诉和陈婶尝尝。”

祁牧野倒也听话,许朝歌说让干什么,她便干什么。她解开自己的外衫,铺在地上,将摘下来的枣子放在衣服上。时不时许朝歌路过,她便伸手将枣子塞她嘴里。

“你可小心点的啊!要是摔下这土墩摔着屁股了,我可不给你涂药。”许朝歌嘴里含着枣子,含糊不清道。

“晓得了!”祁牧野一脸不屑,“我又没那么傻!”

“嘁,笨蛋祁牧野。”

祁牧野摇摇头,笑着爬上枝干,去摘更上面的枣子。这孩子越长大,就越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从小姐姐姐姐地跟在后面喊着,现在好了,一口一个祁牧野。

还······笨蛋祁牧野?

“朝歌。”祁牧野靠着树枝问道,“别个孩子都是越大越懂事,怎么就你越大越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许朝歌坐在草地上编织着她的筐子:“我何曾不把你放在眼里?”

“哪个懂事的孩子会叫自己姐姐笨蛋的?”

许朝歌低着头忙碌着,良久,她才回怼:“笨蛋不要说话。”

祁牧野也懒得与她计较这个称呼问题,她自觉住了嘴,爬向更高的枝头,摘更饱满的枣子。

秋天露水较重,加上这附近有不少树木遮挡,枝干湿滑,祁牧野每上去一步,都要全身用力,省得摔了下来。

“朝歌,你可喜欢吃枣子?”她望向另一面,大喊道。

许朝歌刚给草筐收尾,她撇开衣服上撕碎的叶子,随口回道:“喜欢。”

“那行,我给你多摘点!”祁牧野艰难地转过身去,缓缓凑近另一面的树枝。她有恐高,树的高度加上土墩的高度,看一眼都能让她腿软。

祁牧野一手紧紧扣着枝干,一手努力往树枝尽头伸去,为更好地凑近枣子,她干脆抬起一条腿,像个舞者一样,向她的目标不断弯曲腰身。

“哎——咿——”祁牧野的手指刚碰到枣子,便脚底一滑,左肩膀撞着前面的枝干,大腿被树枝抽了一下,屁股直直摔到地上。

这高度足足有一个半的祁牧野那么高,她被疼得气短,说不出话来,屁股上的钝痛一直蔓延到后背,心脏因为突然的惊吓,噗噗直跳,夹杂着一丝隐隐的疼痛。

祁牧野从未在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过,她蜷缩在地上,来回翻转。心脏的疼痛越来越明显,不安在她的心尖不断弥漫。

她努力想抬起头,重新站起来,但折腾一番,终是白费。祁牧野绝望地躺在地上,看着铭朝蔚蓝的天空,耳边似乎传来许朝歌奔跑的脚步声。她努力抬起手,想将袖口早已准备好的信件拿出来,骤然出现的疼痛打断了她的动作,她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祁牧野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水,“为什么总是在这个时候?”

在她们最幸福的时候。

许朝歌在祁牧野尖叫时便放下手中的东西,呼出一口气,大步疾走向那棵枣树。

“祁牧野!都说让你小心点了,摔下来了吧?”

没人回应她。

许朝歌有些慌张,快步跑过去。地上只有祁牧野铺着的外衫,还有她精心摆放的枣子。

许朝歌呼吸急促,弯腰看向土墩下的草地,那儿除了一个被砸出来的草窝,别无一物。

“祁牧野?”她试探性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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