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南蕴是被一股有分量的踏实感唤醒的。
心脏被压迫。
非常沉重……
意识先回到身体，朦朦胧胧，随后才是五感。
睁开眼——
睡前拍胸脯保证自己睡相好的人，此时此刻整个人像小猫一样蜷压在她怀里。
额头抵住锁骨胸口，发丝随着呼吸若有若无蹭弄过颈窝。
湿热的鼻息一下一下扫过皮肤，带着熟睡完全放松出来的，清新酸甜的果味。
它无意识缠上身侧幽静的花香，于睡梦中交织婉转。
而戚舟本该护住伤口的手，正松松垮垮搭在商南蕴腰上。
上身领口因为扭曲姿势被歪斜，露出一截生出淤青的锁骨，肩袖半褪不褪，睡衣下摆卷了一半起来，险险刹在肋骨。
肌肤相贴，体温交换。
那些要命的味道、温度和暧昧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全都不讲道理地钻进她的神经，试探底线。
可商南蕴的第一反应不是把这只没有边界感的家伙推开。
而是想起昨晚医生严肃的嘱托——
侧腰伤口别压。
她不敢轻举妄动，轻轻抬手，指腹落在戚舟的肩头，摇晃。
“戚舟？醒醒……”声音哑哑的，带着清早起床的含糊颗粒感。
戚舟的回应是——
毫无反应。
完全沉浸在梦乡，不知天地为何物。
商南蕴：“……”
长叹口气。
缓缓起身，准备先用手替戚舟把腿脚挪回原位，再托住后颈，将人翻成平摊。
指尖刚触碰到那片温烫的肌肤。
视线却好像看到什么一下子定住。
熟睡的人的腰侧，完全随着衣摆上移被显露出来。
包扎的绷带已经洇出暗红色。
伤口崩开了，并且持续了有段时间。
毫不知情的戚舟在梦里发出含糊的鼻音。
感受到触碰，哼唧着像被顺毛的小动物，舒舒服服反而又往她怀里拱得更深。
商南蕴僵住，咽了下喉咙，到底还是压下情绪，贴近耳朵轻声唤她：“戚舟……”
熟睡的人终于有了转醒的痕迹。
戚舟眼睫颤动，有意无意把鼻尖埋进商南蕴颈侧又蹭了蹭，深深吸气。
像是在汲取电量。
“……好喜欢。”
一声满足的呢喃几乎贴着肌肤爬进耳朵。
意识浅浅回笼。
她懒洋洋转醒，和呆楞僵直住的商南蕴对上眼。
戚舟：“……？”
瞬间猛地睁大眼。
视线从对方的锁骨一路滑到自己横在人家腰身上的四肢，再到自己歪斜衣冠不整的形态。
瞳孔骤缩，心脏骤停，大脑宕机。
整个人像是被开水反复浇灌烫伤一样，嚎叫一声，“唰”地弹飞出去。
失去重心支撑，直接从床沿滚落，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痛响。
“对不起！！！”她尾音发飘，还带着半梦半醒的沙哑，先一步退后道歉：“我睡相太差了……”
整个人红成了熟透的螃蟹。
动作行云流水，发生太快，一时间将将反应过来。
商南蕴撑着起身靠在床头，薄被滑落腰间。
怀里骤然消失空掉的感触让她指尖攥紧床单。
那一瞬的失落来得太快，像是好不容易补全的残缺心脏被抽走一块拼图，风直直灌进来冲散美好的温存。
……还不如不叫她。
空落落的。
甚至——
不如继续让她那样睡在自己怀里。
念头刚冒出来的瞬间，被商南蕴心里“咯噔”一声掐灭。
不对，不对劲。
太快了，只是一晚上……为什么？
商南蕴低垂着眼，空洞失温的身体无声地开始有些焦躁。
见床上的人一直没有回应，花香也沾染上了低落的酸涩。
略感不安的戚舟鼻腔挤出一声“嗯？”
表达疑惑。
商南蕴却好像忽然被这音烫到了。
如梦初醒。
掩去情绪，朝戚舟伸出手：“别着凉，先起来。”
指尖再次触碰到戚舟手腕时，那点清爽的凉意让她更清晰意识到——
自己正在坠入一条无法回头的河流。
***
走廊尽头的应急灯闪着冷然的绿光。
商南蕴滑着轮椅停住。
穿着工装制服的高壮女人守候多时，递给她一只哑黑色手提箱。
箱子里面是几枚暗色纽扣形状的镜头。
女人低声汇报：“全部调试完毕，信号频段已经加密。”
商南蕴垂眸，指尖在箱沿敲了下，把它们收入轮椅的暗袋。
工装女人便像影子般悄无声息离开。
走廊空荡荡的，只有风机的嗡嗡声掠过地毯。
商南蕴思索着，忽然长叹一口气，拨通酒店前台。
“顶层全部套房买断，续到月底，一会有专人联系你们沟通。”
声音很平淡，像只是临时起意买下校门路边摊贩的廉价小吃。
前台愣了一下，随即马上摆正语气恭敬。
挂断电话，她抬手抚摸着轮椅扶手。
皮革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却无法熄灭胸口那一丝莫名的烦躁。
一整层，现在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再也不会有多余的来打扰。
商南蕴在一片死寂里停留片刻，滑着轮椅安静地转身回房。
顶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
戚舟对此一无所知。
早上的小插曲让她有些无所适从的尴尬——
遂跑路，到楼下的酒店商超采购缓解。
已经回避小商姐整整4个小时不见！！
才抱着物资回到房间。
戚舟把过肩发随手团成一个丸子，开始认真开发研究起套间的小厨房。
给窗户留了个小缝，打开油烟机抽风。
略薄的平底锅“滋啦”一声预热。
戚舟转身取出刚买的腌制鸡腿排放上去。
不需要额外添油，只要将鸡皮那面朝下，就会煎出足够用的油脂。
完美避免做好会过腻的问题。
她往鸡腿排表面撒盐，指腹把赠送的黑胡椒和迷迭香放上去，轻柔按压。
触感很奇妙，最中间上面还泛着丝丝凉气，周边外围一圈又冒着热气滚烫。
油烟刚起，门锁“嘀”一声被解开。
商南蕴回来了。
空气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戚舟背对着门，握铲子的手僵在半空。
看起来有些滑稽，像招财猫。
商南蕴的轮椅刹在玄关边缘，将将把门紧贴阖上。
两人间隔着三四米和厨房“呜呜”冒着热气滋啦作响的平底锅。
谁也没说话。
还是戚舟先败下阵，洗干净沾上调料的爪子。
别过脸把火调小，声音低低的，像自言自语：“……我做了午饭。”
商南蕴“嗯”一声，唇角和尾音带着一点笑意柔和。
戚舟没看清，只听到“冷淡”的回应，抿起嘴，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
慢慢蹭过去，蹲下来，把下巴搁在轮椅扶手上仰头看她。
“要吃吗？我……应该煎得味道不错。”
距离一下子缩到呼吸可闻。
商南蕴没有想打她会凑过来靠这么近。
几乎气息交缠。
从清早分开产生的焦躁被很好安抚下来……
鸡腿排很快出锅，表皮被煎得金黄焦脆。
戚舟把它切成小块，推到商南蕴面前，又滴上两点柠檬汁。
肉汁顺着纹理流淌，缕缕香气溢出，让人忍不住分泌口水。
商南蕴叉起一块放入口中，眉尾轻轻抬起来，心情肉眼可见变得美妙。
肉质鲜嫩顺滑，汁水丰沛。
没有多余的油盐，复合的多种调料巧妙搭配。
保留了鸡腿的香滑本味，黑胡椒又给迷迭香的气味衬得更清，柠檬的微酸激发出奇妙的化学反应。
她抬眼，视线掠过戚舟紧张局促到微微颤动的睫毛。
“很好吃。”声音很稳，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软地抚平对方的情绪。
空气里还残留着鸡腿排的香气。
油烟机的嗡鸣仿佛也变得柔和。
***
酒店的窗帘只拉了一半。
午后的阳光斜斜落在床尾。
吃过饭后，两人谁都没再提关于早上睡觉的事情。
默默各自在各自的角落做事情。
商南蕴背光坐着，电脑搁在曲起的腿上，深色睡衣的领口随着呼吸和动作轻轻开合煽动，肌肤被光晕出一股暖调。
整个人连同发丝都变得温润下来。
四下无声。
戚舟费了些时间处理脏掉的厨房。
第一次切实感受到，白管家到底有多么伟大（好用。
无力……
她转身端着玻璃碗出来，蓝莓上还挂着白白的新鲜果霜和水珠。
没出声，膝盖先陷进床垫边缘，俯身凑近小商姐。
然后自顾自一屁股坐在她身边。
商南蕴的指节仍在键盘上敲，只是略有停顿，目光短暂微小地一偏。
一根不听话的发丝从耳边滑落眼角。
戚舟不知怎么的，伸手替她把垂落的发丝别回去。
指腹擦过耳后时，两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僵硬。
戚舟迅速抽回手，捏起一颗蓝莓送到小商姐嘴边。
键盘声停了。
只剩下空调细微的风声。
正午阳光的暖香浮上来，混合蓝莓微酸的清冽。
清甜涩口的花果香，却无意识划出界线于它们分隔开。
商南蕴垂眸盯着那颗花青色的小球，莫不作声。
久到戚舟自觉尴尬。
久到手臂泛起酸软。
刚有收回的迹象时——
商南蕴微微启唇，含住咬走了蓝莓。
汁水炸开的瞬间，酸意先袭来，紧接着甜味上前取悦味蕾。
也可能含住了一点指尖。
但戚舟也不清楚，那点湿润转瞬即逝。
伤口：为我花生！！为我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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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写得好暧昧，爽爽的[可怜]
主包要去开个新的文申签了！这本不过的设定改不了，但是！还会继续更新！！以这本为主！
开的那本是个人外梗，我研究研究挂上来文案，欢迎来玩[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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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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