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公馆被雨幕隔绝外部，异样的寂静。
面容沉静近乎刻板的管家如同一个无声的影子。
穿着深灰色笔挺的制服，汇报完自顾径直离开。
“过来。”
商南蕴抬手，声音不高，指节青白，因为消瘦皮肤很薄，血管突起清晰可见。
戚舟有些紧张，干巴巴挤出一个姓氏：“商……”
商南蕴不催，只是轻敲了敲轮椅扶手，带着些许上位者的姿态。
戚舟感觉自己被看扁了——
于是扁扁地挪过去。
商南蕴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杯子。
戚舟这才注意到，原来里面早就没有茶水了。
好装哦。
一时间相顾无言。
她开始神游回忆原书剧情，其实生前自己除去怨怼作者外真的很喜欢反派这个角色……
忽然下意识浑身紧绷后退，嗅到了一股危险。
沉默许久的商南蕴突兀伸手，动作并不快，但是目标明确，直直探向面前人的脖颈。
戚舟刚要做些什么，对方又转而轻轻搭上衣领。
恶意烟消云散。
情绪波动之迅速令人叹为观止。
商南蕴两指捻住戚舟工服衬衫的领尖，稍稍一拧，布料发出细小的声响。
观察了一会又默默松开，若无其事将其抹平规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丑……”
戚舟恍惚间听到了对方纯粹且不加掩饰的嫌弃。
很好。
现在她一点都不要共情喜欢商南蕴了。
刚放学，为了上班搭配的丑工服都没换就赶过来，还想怎样？？
刚要发作，始作俑者却没有就此收敛结束动作。
若即若离行指尖顺着领口边缘游走，偶尔撩过皮肤，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凉意。
冰凉的指腹擦过锁骨，激得戚舟后颈的汗毛集体起立，酥麻的电流顺着脊椎一路窜到脚跟。
肩膀下意识往后缩。
却被对方更早察觉，用拇指的指腹浅浅抵住颈侧动脉的肌肤蹭弄。
像是无形的枷锁。
“别动。”
不是命令，是警告。
戚舟瞬间僵直。
太危险了，这个距离。
空气像是被对方单独划出一片。
清冽的铃兰香气顺着商南蕴腕侧淡青色的血管微微渗出，喘息间钻进鼻腔，像一条细丝缠绕勒紧，连心跳都沾上了幽深的花香。
戚舟感觉自己越来越热了，努力屏住呼吸压制身体。
尽管本能叫嚣着想要嗅到更多，但她还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万一……万一是很猎奇的味道那不完了！！！
商南蕴的视线转离，放过那片区域。
目光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戚舟细细颤抖的睫毛，那双眼睛紧闭着，透出恐惧，却又奇妙地混杂着一丝英勇就义的既视感。
“怕我？”
商南蕴忽然问，声音里带着一点真诚的困惑……
管家很快返回。
中断了这场漫长的酷刑。
她手上多了个托盘，上面放置着一条干净毛巾和成套叠放崭新干净的丝质睡衣。
“戚小姐。”管家的声音在雨声的背景下几乎需要凝神分辨才能听清，“客房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速度之快，发生的一切像是被不可抗力推搡着前进。
戚舟撇了眼稍远处又双叒开始装模作样喝茶的人。
商南蕴察觉到对方毫不避讳目光，微微颌首语气冷淡：“去吧，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和小白说。”
语气是程式化的周到，听不出多少温度。
宛若川剧变脸，语气一点都不带心虚的。
***
三层的走廊铺着深色的羊毛地毯，吸音效果极佳，将外界的喧嚣消减，放大了人的呼吸声。
当然，这里只有戚舟一个会呼吸的。
从出门上楼开始，她就发现管家没有任何生命体征。
虽然不确定，但总归不是人。
“这是您的房间。”
白管家侧身让开，声音依旧平稳，只是在过于安静的环境下，略微漏出“滋滋”声。
戚舟迈进房间。
一股带着阳光晒过味道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带给她极大的安全感。
房间比想象中还要宽敞的多，延续了公馆整体的奢华与克制。
窗边摆放着一盏线条简约优雅的阅读灯，光晕安逸温暖，还有同系列的丝绒面单人沙发，外面是模糊一片的夜色。
没有螂的诱惑，没有潮湿腐朽的霉味，没有邻里越界的吵闹……
只有祥和温润的环境和蓬松柔软宽大的床，榻边铺着厚实的绒毯，足以没过脚踝。
戚舟想，这样的环境下哪怕真的死在今晚，也算得上是寿终正寝了……
疲惫不堪的身体深深陷入云朵般的床垫和枕头，拉过散发清香的新被子盖到下巴，几乎被完全包裹住。
合上眼睛安详入睡。
厚重的遮光窗帘尚未完全拉上，一道遥远的闪电划过，将缝隙映亮，掠过门口灰败的人脸。
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和连绵不绝的雨声吞没。
掩盖了一切声响……时断时续。
熟睡的人毫无防备，呓语着翻身，被子滑落腰际，枕边虚虚搭住的手机不堪其扰滚落绒毯，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咕噜……咕噜……”
它混在雨声里，带着点粘腻的迟滞，像是沾上了什么湿滑的东西。
“咔嗒——”
轮子的滚动声骤然止在床头，碾到了凸起的硬物。
昏黯浑浊的光影下，银白色的眼眸过分专注。
探究。
视线像无形的指尖游移描摹。
一寸寸抚过，褪去了白天的疏离伪装，毫不掩饰，冰冷到令人窒息，轻慢的审视，像是在打量一枚新奇的玩具，藏着微妙的恶意。
商南蕴微微前倾身体，直至贴得极近。
感受对方温热的呼吸打在颈窝，幽远的铃兰香纠缠着青涩的果香，交织缠绕，难分彼此。
麻木感像一层厚厚的油脂，包裹着她的神经。
在无数次大同小异的循环往复里，愤怒、怨恨、狂喜和悲恸等等诸如此类，这些激烈的情绪早已被消磨殆尽，只余下机械的空洞。
但这一次，多了一个变数。
“你到底……是谁？”
***
戚舟睁开眼，忽然就笑了。
她感受到身体深处涌动着一股久违到近乎陌生的轻盈感，难得松快。
上辈子身体一直不大好，穿来的三个月也几乎被陌生的生活充斥，忙于适应和赚钱，回到出租屋里还要被糟糕的环境折磨得身心俱疲。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清晨特有的雾蓝光晕，昨晚的清新感还在，不过多了一丝带着泥土和植物蒸腾气息的湿润凉意。
因为心情起身时脚步都轻快了些，暂别舒适美丽但不属于自己的大床。
“咔嚓——”
脚像是踩到了某种贵重的薄长方体物件。
戚舟：“……”
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可怜的手机独自在绒毯上睡了一夜，先后经历轮椅碾压和主人的踩踏。
好在仔细检查一番后并无大碍。
戚舟拿起，指尖划过冰凉的屏幕解锁。
瞬间一连串的的消息提示喷涌而出，红点99 ，零零散散分布。
昨天的一连串事件和那场隔绝天地的暴雨，仿佛也将戚舟短暂地剥离在日常之外。
她靠坐到窗边的丝绒面沙发上，手指滑动，开始快速浏览。
大部分是无关紧要的公众号推送、系统通知和无孔不入的广告骚扰。
99 的是群聊讯息，校职工大群里关于暑假安排文件注意以及复制粘贴后略加修改的一串牛马复读机——
【收到！（玫瑰.jpg】
【收到！（严肃敬礼.jpg】
【收到！（大拇指.jpg】
戚舟熟练地回复再勾选删除，将那些冗余的垃圾一片片抹去。
处理掉大部分后，她点开通讯录，通过陈律凌晨发送的好友申请。
对方头像一丝不苟，专业而疏离。
直到打开朋友圈——她发的全是毛茸茸貌美小茂密，令人忮忌。
“咔哒！”
一声极轻的开门声从隔壁传来，在安静的走廊显得格外清晰。
随后是一阵轮子滚动的“咕噜”声音。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直呼反派大名，好危险。
有种……
嫌弃自己活太长，在老虎屁股上蹦迪的挑衅感。
戚舟开始头脑风暴。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替代的词语。
善用搜索引擎是每位信息时代公民应该学会的事情——
大脑褶皱平滑溜冰的戚某如是想。
搜索：怎样称呼比自己大的女性朋友？
#le #长发 #年上 #高学历 #魅力女人
【主人（火热流汗黄豆.jpg】
#再也不玩抽象了 #犯贱 #entp #精神病
【紫啧~】
#职场教学 #语言的艺术 #高情商 #大学生实习
【面对客户前辈可以用“小＋姓氏＋姐”公式】
戚舟：“……”
感觉更危险了，这就是互联网吗？
舟舟：（只是熟睡
小商：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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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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