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自己说的!叫什么,余卿!乡下来的,现在住在裴灼家里!重点是他是校长亲自带到一班的!”
“我一班的,亲眼所见确实是这样。”
虞青入校,很快在八卦中拼凑出余卿的个人信息。
裴灼似乎请了假,早上的国旗下讲话都换做了别人。他人不在,虽然无法出来证明真假,但是余卿由校长亲自接待,加上一班同学亲眼目睹,大部分人都信以为真。
毫无疑问,余卿迅速成了学校红人。
倒没有人联想到虞青,毕竟大家都以班集体为圆心发展社交,虞青这样的小透明连同班之人都会将他遗忘。
只有一个人。
于正浩拖了个凳子,大咧咧往虞青身边一坐:“兄弟,怎么回事?才过了一个周末,怎么就多了个和你名字差不多的余卿?还跟裴大少爷扯上了关系?”
虞青头都不抬:“你可以去问裴灼。”
于正浩一噎,他要是敢去问裴大少,至于多此一举吗?以为喊两句兄弟,真把自己高看了?
于正浩:“哥们就是好奇,裴灼让我给你道歉的时候,看样子也挺在乎你啊,但怎么没宣扬你们的关系啊?你看余卿一来就不一样,大家都在说他是裴灼以后保护的人了。”
“你说你和那个余卿,你们俩谁先来后到啊?啧啧啧,裴灼更喜欢哪一个呢?”
无形中被戳到痛处,虞青握着笔的指尖用力到泛白,油墨穿透草稿纸。
他语气生硬:“去问裴灼。”
“我跟他们没有关系。”
“不是吧?!”
余卿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羞涩地回答着围着他问东问西的一堆人:“嗯,裴哥哥本身的性格大家可能比我都了解,所以我和他的相处模式跟大家也没什么区别啦。”
还以为裴灼对待亲近的人会有不同呢!周围人发出遗憾感叹。不过确实,裴灼冷淡寡言从不社交,余卿又说自己和裴灼相处不久,也是正常的。
有人安慰:“没事,你都住裴灼家了,时间久了肯定就不一样了。”
余卿露出排练过千百遍的完美微笑,“谢谢大家,我第一次认识这么多朋友!”
只有余卿自己知道裴灼对他的真正态度,所以他给大家留下初印象时就打好了预防针,不管裴灼在学校对他如何冷淡,都可以用裴灼本身就是这样的人来解释。
他现在住在一家高档公寓里,但见识过裴家别墅的余卿觉得那里也太小了,他要努力和裴灼拉近关系,最好让裴灼喜欢上他,这样才能重新享受那奢华的一切。
仅仅过去一夜,就让吃惯白菜馒头的人妄图吞大象。
反正自己说的都是真话,公寓也是裴家的产业,怎么不算住在裴灼家?裴灼还不至于挑这点刺吧?
但一班也不全是听风就是雨的人,因此余卿座位周围只围了小部分人热烈欢迎:“进了一个班就是朋友,有什么不懂的问我们!”
余卿心下优越,面上不显:“我爸爸因公殉职了,我从小又只有一个人,有不懂的还请大家多教教我,要是出错了也别笑话我。”
在学校,只要安分读书能出什么大错?余卿不过是惯于将自己放在容易被原谅的弱势位置,为自己的未来增加容错而已。
众人一听,英雄遗孤的身份很难不让热血青春的少年们心生怜惜,说话的氛围更融洽了。
“咳咳!”刻意的提醒。
裴灼出现在教室,仔细看他的脸色有些阴沉,不知道他听到早上的议论没有。
他身后,去而复返的校长和两个主任站在了一班门口,“同学们课余时间还是更应该多丰富自身,或者好好休息下,都对学习有益。”
校长一通话说得平易近人,却让围成一团的同学乖乖散开回到座位。
一旁的教导主任看向屁股板凳刚坐热的余卿,“余卿同学啊,你跟我们来,你的班级在七班。”
为了杜绝学生们乱猜,主任还特意补充:“分班都是按照成绩来的,所有学生一视同仁,你刚转学有些手续刚刚才处理好,跟我来吧,带你去你的班级。”
众人的目光齐聚到余卿身上。
巨大的羞耻感扑面而来,余卿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能跟裴灼一个班级,这跟裴灼舅舅说的又不一样了!
成绩不好怎么了!就乡下那个教学条件裴灼去了都学不好!而且这些人里就全是学习好的吗?富二代不都是砸钱进来读书吗?他跟裴灼关系这么亲近,怎么他就不行了?!
教室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余卿只能在心里埋怨。他背着旧书包站起来,稳住心神,不行,不能毁了形象。
余卿寡淡的脸庞挂上纯真与质朴,努力挽尊,磕磕巴巴地说给周围人听:“办理转学的时候我还在处理爸爸的后事,太匆忙了所以裴叔叔就先把我放到裴哥哥的班里了。”
“我成绩的确不好,刚还想着找老师帮我换个适合我的班级呢,没想到裴哥哥先帮我弄好了!”
余卿转头,腼腆地朝已经坐下的裴灼笑:“谢谢哥哥!”
三言两语就化被动于主动,余卿对这招也手到拈来。
余卿跟着主任去了新班级,给一班的人留下了率真的好印象。哪怕裴灼没给反应,他们也能自动脑补——裴灼面冷心热。
裴灼不是面冷心热,他现在面冷,心也冷。
对话框里,发送的消息旁出现了刺眼夺目的红色感叹号。
虞青一鼓作气将裴灼的联系方式都删了个干净。
系统有些担心:【宿主,这样真的好吗?】
原剧情里虞青可没做过这种主观情绪强烈的事。
【没什么不好的。】虞青关掉手机。
【虞青从大家的讨论中知道事情始末,再加上于正浩的刺激,还是明白过来裴灼和自己只是误会。但裴灼没有现身解释,虞青以为这就是他的处理方式,忍不住埋怨生气、删除一条龙不是应该的吗?】
系统:【好像也是哎!】
感觉宿主说什么都对……
【现在剧情对于虞青来说已经进入尾期了,】系统关心起任务,【没有和裴灼必要接触的节点,宿主的任务怎么办?难道要拖着等到主角攻受官宣恋爱结婚吗?】
那岂不是好几年后去了?宿主说过想尽快结束任务的,会愿意等这么久吗?
虞青:【任务完成,立马就能走吗?】
系统:【对哦,不用关心主角攻受的死活啦,本系统只负责拯救宿主的生命哦!】
虞青:……
还挺护短是怎么回事?
虞青对系统坦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
他的当务之急肯定是回到现实世界调查真相,可是裴灼意外拥有一张和那个人相同的脸,他可以抛开自己的心攻略目标,却无法看着裴灼顶着那张脸和别人相亲相爱。
系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回:【那宿主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就当给自己放假咯。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惊喜呢!】
是吗?
对虞青来说,裴灼已经算意外惊喜了。
“虞青。”
虞青望向声源,才发现和系统断断续续地聊着,不知不觉都到中午了。
裴灼手里拎着一个熟悉的白色保温桶,他从后门走进来,走到虞青座位边,视线将人紧紧锁住。
虞青反应过来,如受惊的兔子般“腾”地站起来,他低垂着眼睛,语气回避:“我去食堂吃饭。”
窗外的枯叶早就落完,轻飘飘的身体经过的刹那,裴灼拽住了虞青。
裴灼把人重新按在座位上,打开保温桶盖,盛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放到虞青手边。
是熟悉的玉米排骨汤。
“喝一点,天气冷下来了。”
昨晚才给这人擦了药,裴灼伸手去拉虞青手腕,想要再检查检查他的伤。
虞青避开了他,两只手都收进袖子,袖口捏紧,就像现在虞青本人对裴灼的态度——沉默、避而不见。
裴灼见状,隔着衣袖抬起虞青的整只手,手掌心托着褶皱的袖口,另一只手用指尖轻轻往外抠,想要剥开这层冷硬的外壳。
虞青紧抿着唇,收得更紧。裴灼拉开一点,他就蜷着手指再拽回来。
今天没有太阳了。窗帘半遮的教室昏暗、肃冷。两人固执着,倔强地谁也不肯先罢休。
最后是裴灼败下阵来。
他改为双手合拢捧住虞青的手,声音很低:“先把饭吃了,好吗?”
虞青不愿,他想问的,比这重要。
“裴灼,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余卿吗?”
“今天的那个转学生,余卿。”
虞青给了裴灼明确的提醒。
裴灼当然知道虞青问的是谁,他应该立即否定。可他意识到,否定完,虞青紧接着就会问为什么对他这么好。虞青不会再相信他说过两次的答案,固执地想要背后的真相。
可是裴灼更害怕他知道真相。
于是沉默,当做默认。
虞青对裴灼的回答意料之中,原剧情本就是这样。
裴灼知道自己应该还要道歉。
可他不是,他没有。他没有将虞青认错过,这中间没有任何误会,他不会道歉。
空气太冷了,吞噬了排骨汤的热气,凉透了两个人的心。
胃里泛起酸苦,像是烈火熬着浓醋,烧得人隐隐作痛。虞青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他起身,嘴角勉强挤出笑容:“如果是误会的话,现在解开就好了。”
“我不是余卿,你认错人了。”
“以后不用再照顾我了。”
虞青向后挪开椅子,抬脚毫不留恋地向外走。再晚点,食堂要没菜了。
裴灼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肩膀微塌,手肘枕在张开的大腿上,侧头看那碗凉透的汤。
窗外的冷风灌进喉咙里,他只能硬生生挤出几个字。
“虞青,我们是要……冷战吗?”
虞青顿住,眼眶涩得需要眼泪,他迅速眨巴几下眼睛,又继续走,“不是冷战。”
“我们没有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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