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侍是林夕时常用到的一个称呼,但具体的工作他并未详细了解,只当与下人无异,无非就是多了个随,估摸着就是跟在身边一类的。
可说着简单,做起是真难。
“烫了。”江篱将杯放回桌。
林夕看看壶看看杯,从另一张桌拿过一个空杯,把热茶倒入空杯,再从空杯倒入江篱的杯中,反复几次又将茶递了过去。
“凉了。”江篱喝上口道。
林夕把茶水倒掉些,添上热茶,奉上。
温度总算适宜,江篱很满意,林夕很头疼。
江篱伸手,林夕不解,傻傻的杵着,江篱提醒道:“笔。”
你丫的是没手吗?笔就在前面,笔笔笔,林夕乖巧的拿过笔递过去,并主动研起磨。
有时林夕就奇了怪了,他不是随侍的时候,江篱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为什么他成了随侍江篱就跟掉了手一样。
起床要替他穿衣,吃饭要递筷盛汤,就连上厕所都要给他揉好纸。林夕很想问,要不要给你喊加油!
但忍辱一定会有回报的,这个回报就在新春伊始,就是大年初一。
江篱念着林夕初来此地,日日拘在宫内定会烦闷,便大发善心的带他出宫,体验下都城的繁华与热闹。
古城蕴含古香,飞檐翘角,青瓦白墙。没有对联却有灯笼,红通通的特别讨喜。
巷道也不似现在的旅游小镇,而是更加的宽敞。但宽敞的两边摆满了小摊,依旧还是很拥挤。
在这份拥挤里,林夕一边表现出惊奇一边盘算起如何借由这次机会逃出生天。
“今日的焰火还是在西边城门吗?”
“是,得早点去,不然站在后头什么也瞧不见。”
“说的对,快点吃,吃完就去,定能占个前面的位置。”
酒楼大堂的交谈声入林夕的耳,林夕夹起块鱼腹放到对面碗中,怯怯的带着丝希冀,问道:“能去看吗?”
鱼肉鲜嫩,江篱因着讨好点点头。
林夕垂首掩饰眸中绽放的光芒,机会,这不就来了。
于是乎,整个下午林夕都非常的狗腿,啊不,是非常的尽责。
遇到卖糖葫芦的,拿两串,一串给江篱,江篱付钱。
遇到卖玩耍小物的,挑个拨浪鼓给江篱,弥补他缺失的童真,江篱付钱。
胸口碎大石只在电视里看过,必须挤必须看,林夕秉承好的位置要给江篱,一路将他推到了最前面,忽视江篱黑了的脸,江篱是“开心”的。
铁锤落下,大石裂开,人群叫好,林夕也跟着拍手,面上却笑得很假,胸口碎大石并不好看,但胜在时间久啊,人挤人的,一时半会出不去,等能出去时天已擦黑。
林夕算着时间,从摊子上买了几块饼,用明显的期盼的眼神看向江篱,江篱知其意便领着他去城西方向。
至城门,江篱欲上城墙反被林夕拉着挤入人群,且越挤越往里,暗卫跟不上,被挤的四零五落。
这里的焰火不是烟花,而是类似于打铁花,火花一起,距离最近的人群出于本能的害怕向后挪动几步。
这挪动的几步不要紧,后面的人群皆跟着动了起来,摇摇晃晃的一大片,待重新站定,江篱发现林夕不见了。
起初江篱以为是被挤散了,仗着身高的优势巡视几圈也没见人,这才意识到什么,但林夕一向谨小慎微,故而又命暗卫找上一找,还是无所获。
而恰在此时,江篱发现自己的钱袋,被!偷!了!
“林夕。”江篱气极反笑,好样的。
马车上的林夕打了个喷嚏,将袖中的钱袋往里放了放,毕竟是来之不易的“工资”,仅剩的盘缠,得收好,他还不想挨饿受冻。
至于会不会被江篱找到,林夕早有计划。
都城租借的马车是有记录的,所以要去往一座他不打算走的路线,过两座城池付钱下车,厚着脸皮搭上农家卖货的小牛车,晃晃悠悠的到下一城。
日头将落,林夕依旧不敢去住客栈,啃着饼子蹲在城外的道旁,思索着接下来要去哪?
“公子可是遇到了难处?”
林夕抬首,见一眉清目秀的男人正同自己讲话,便起身说:“家里遭遇恶贼,只我一人侥幸逃脱至此。”
“还未来得及寻个生计。”林夕讪讪的笑了笑,举举手里的饼子道:“方才一老人家给的。”
“我家中还缺个下人,就是要做些粗活,怕是......”男人话未说完,林夕就猛点头,“我可以的,我会做。”
“这样啊,待我问过我家夫人。”
林夕跟在男人身后走到小道的另一侧,站在马车旁垂首等着。
不大会儿,男人掀开帘对林夕道:“每月只有一两银子,低是低了些,但可以管吃管住。”
“成。”
“上来吧。”
林夕没有进到车厢,而是坐在车夫旁边,自来熟的说:“这位大哥,我叫林夕,以后多多关照。”
车夫已过而立,是标准的农家大汉,皮肤黝黑,对林夕的印象不错,就是太过白嫩,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但人都有落魄之时,不可以貌取人,便也客套道:“谈什么关照,都是帮主家做事,叫我许大哥就行。”
“许大哥。”林夕将剩下的饼子掰了一半递过去,“咱们这是去哪?”
许虎没有客气,接过咬上大口道:“槐城。”
槐城,林夕想了想,不曾写过这个地方,但既来之则安之,不论如何总好过呆在江篱身边提心吊胆。
天色全黑之时,马车行入小城,经小巷停在府院前。
从府院内跑出一个小姑娘,瞧着像是十来岁的样子,编着两擢小辫垂在披散的发上。
车内的男人先下车,接住从里出来的女子,女子长相清雅,化着淡淡的妆容,挽着妇人特有的发髻。
“爹爹,娘亲,圩城好玩吗?”
“比槐城热闹些,改日空了带你去。”男人揉揉小姑娘的发,走上两步想起带回的林夕,回首介绍道:“这是我女儿柳萱,夫人柳如兰,我叫刘昌。”
林夕微躬身算是行礼,也算是自我介绍,“我叫林夕,双木林,夕阳的夕,小姐好,夫人好,老爷好。”
刘昌对林夕的印象本就不错,落落大方的公子派,如今落的平阳依旧谦逊有礼,难免为他的遭遇感到有些同情,便对管家许勇道:“给他间干净的卧房,杂事安排轻巧些的,莫为难了他。”
许勇应下,林夕乖巧道:“多谢老爷,给许管家添麻烦了。”
“算不上麻烦,我们城小没那么多讲究,安心住下便是。”许勇对林夕说完,引着几人入内,“饭食都备上了,老爷夫人可要现在用饭?”
刘昌颔首,至饭桌邀林夕同食,林夕婉言谢过后与府内下人一同在别处吃了饭。
“你看看缺些什么再同我讲。”许勇打量了林夕,就身上一套衣裳,手里空空如也,再结合刘昌对他的态度便知是个落魄公子哥,遂道:“衣裳我等会去给你寻上两身,怕是比不得你现在穿的。”
林夕正愁此事,闻言不禁大喜,忙说:“谢谢许管家,我不挑,什么衣裳都行,真的,有的穿就好。”
许勇点头,不消片刻就给他找来两件旧衣裳,衣裳虽旧却无破损,就是洗的发白掉了色。
林夕对此很知足,再三谢过许勇,待他离开后打量起屋子。
屋子不大,一张老旧的方桌,两条长凳,还有一张狭窄的床,床上放着床厚被,看着已有些年头。
但林夕很开心,有一单人宿舍,吃穿不愁,还有工钱,怎么算也比在江篱身边强,呼来喝去的,一分钱都不给,还处处为难他,整蛊他,坏江篱。
翌日清晨天未亮,林夕早早起身,至于早起的原因得感谢江篱,两三个月的时间硬是把赖床的林夕养成了生物钟,到点就醒。
但小城小镇又不用上朝,院中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林夕只好再爬到床上裹着被,呆上许久听得外面有动静方才出门。
下人们忙碌的井然有序,备饭食的,扫地的,擦桌的,还有陆续进出主子房间的。
林夕自觉干站着不行,便很有眼力见的,看谁手头忙就去帮谁,一番下来倒是得了不少人心。
“林夕,帮忙把饭食端去主屋,交给门外站着的姐姐。”
灶房内传出个声音,林夕快步进屋端起桌上的托盘,一路边走边问,至主屋将托盘交给捂嘴偷笑的丫鬟玲儿。
玲儿笑道:“走慢些挨不了打。”
林夕尴尬的笑了笑,顺便问候了一遍江篱,“感谢”他的训练日常,让他有幸成为一个合格的下人。
其实刘府的下人并不多,管家许勇,赶马车的许虎,伺候柳萱、柳如兰的丫鬟各一个,柳如兰身边的名唤玲儿,就是方才同林夕打趣的那个,正值芳龄。柳萱身边的年纪稍大,四五十岁的样子,大家都叫她邱婆婆。灶房烧火的刘大,日常也负责采买和搬运。掌勺的吴大楚,再就是庭院洒扫的张阿婆。
人员简单,分工明确,自然也就少了勾心斗角。
“林夕,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刘大坐在林夕对面,喝了口稀粥问道。
林夕摇头,“没了。”
许虎道:“亲戚呢?也是可以投靠的。”
林夕答:“家道中落,又摊上这事,谁愿意管呢,不如靠自己。”
桌边一同吃饭的几人点头表示赞同,许勇叹息道:“说的是这个理,你说去投靠吧,人家是让你干活还是不干活,光养着也是不成。”
“你这孩子年纪不大,看的倒挺透。”邱婆婆接上话道:“主家人好,在这地儿也算是个去处,起码不用仰人鼻息,听些个话头。”
“嗯。”林夕闷出个声,乍听之下好像有些难过的意思在里面,引得几人又是一通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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