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月光如水,悄然漫过窗棂,为顾行之的脸庞镀上一层清辉,却掩不住他耳根泛起的薄红。他慌乱别开眼,声音里带着难得一见的无措:“你……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屋内,康知安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才发觉素纱亵衣在月光映照下过于单薄,鹅黄肚兜与裙裾轮廓若隐若现。她倒抽一口气,下意识环臂掩住胸前,想惊呼却只发出微弱气音——这才惊觉自己被点了哑穴。

她又羞又恼,转身扯过屏风上的外衫裹紧,猛地拉开门。一双杏眼狠狠瞪向门外人,胸脯急促起伏着,扭头便回房重重坐下。

夜风穿过回廊,已让顾行之恢复了从容。他跟着走进屋内,唇边噙着无奈的笑意:“是我的不是。过来吧,这就给你解穴。”

康知安端坐不动,下颌微扬,那股侯府千金特有的骄纵气韵自然流露。顾行之见她这般模样,眼底笑意更深,从善如流地走到她面前。指尖轻拂过她的颈侧,穴道应声而解。

“咳咳!”康知安揉了揉喉咙,抬眼瞪他,“顾公子夜半擅闯,就没什么要解释的?”

康知安环抱双臂,一双明眸直直瞪着他,等着他开口。

顾行之在她身侧坐下,声音温和了几分:“听说你染了风寒,特来探望。”

康知安唇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字一句轻轻吐出:“到、底、有、何、贵、干?”

顾行之从袖中取出一枚莹润白玉,玉佩上清晰地刻着一个“之”字,递到她面前:“上次答应要送你的。”

康知安接过细看,这玉佩触手生温,质地细腻如凝脂,确是上好的羊脂玉。她抬眸时眼中已染上几分真切的笑意:“这玉佩……可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顾行之慵懒地往后一靠,眼底漾着促狭的光:“这玉佩啊……能让你在仇家面前格外显眼,方便他们更快找到你。”

康知安闻言手一抖,玉佩险些滑落,忙不迭塞回他手中,扭过头去:“这等‘好意’,我可消受不起。”

顾行之稳稳接住玉佩,目光在她脸上流转,带着几分探究,语气却仍是漫不经心:“怎么觉得……你与从前有些不同了?”

康知安心头一紧,强自镇定地冷哼一声:“胡、胡说什么!你若专程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就请出去!”

康知安倏然一怔。

从与顾行之打赌的那一刻起,她便隐约察觉到某种异样——那一刻超乎寻常的冷静,还有此刻醒来后对周遭环境的微妙适应,甚至一丝说不清的归属感……这一切都透着蹊跷。

她不由得思忖:是因着自己适应力强,还是因着找到了最直接的威胁康知晚,才让她不再如初来时那般惶恐?

更令她心惊的是脑海中蓦然浮现的念头:“她即是我,我即是她。”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心底确认,无论她如何行事,都不会真正暴露。

顾行之见她兀自出神,不由低笑,执起玉佩轻轻贴了贴她的面颊。冰凉的触感让她蓦地回神,有些茫然地望向他。他笑问:“在想什么?”

康知安被玉的凉意激得微微一颤,没好气地拂开他的手:“既已送到,便请回吧,何必在此絮絮叨叨。”

顾行之眼底掠过一丝不解——为何她独独在他面前从不伪装?

康知安将他探究的神色尽收眼底,从容向后靠了靠,眸光倏然沉静,声线里透出几分清冷:“你方才说我变了……我究竟何处不同了?嗯?”

顾行之骤然怔住。这一次他绝未错辨——这神态、这气度,分明与那日淡定说出“禹州城一样”时的她如出一辙。为何她时而娇蛮,时而沉静?眼前人究竟是真正的康知安,还是另有一番谋划?

他按下心绪,含笑赔礼:“是在下失言。这玉佩你且收好,日后自有大用。”

康知安终于接过玉佩,指尖轻抚过温润玉质,在月光下细细端详片刻,方抬眼对他浅浅一笑:“多谢。夜已深,你请回吧。”

顾行之笑着退出门外,随着房门轻轻合拢,他脸上最后一丝笑意顷刻消散。他侧首望向廊下阴影,声音低沉而清晰:“仔细守着,有任何动静随时来报。”

———

康知安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抬手轻抚心口。

方才那一瞬间的灵光乍现,此刻细想愈发清晰——那句“我就是她,她就是我”的念头来得蹊跷,莫非是小七在暗中提点?这个认知让她心下稍安。

她倚在床榻边,就着烛火细细端详手中的玉佩。羊脂白玉在光下泛着温润光泽,指腹摩挲过那个清晰的“之”字,纹理细腻。这玉佩究竟藏着什么玄机?她反复思量不得其解,终是倦意上涌,将玉佩收在枕边,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一缕金辉透过纱窗洒在她眼睑上。小檀轻手轻脚走近,柔声唤道:“小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康知安迷迷糊糊掀开一条眼缝,尚未来得及打个哈欠,听到“老爷”二字顿时清醒。她倏地坐起身来——父亲康屹霄素来严厉,若去得迟了,怕是又要受责罚。

———

书房

康知安再次站在这座熟悉的书房前,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那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冰凉的青石板,严厉的呵斥,还有掌心残留的刺痛感。她深深吸气,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终于抬手推开了那扇沉木门。

康屹霄正端坐案前批阅文书,闻声抬眸,语气平淡:“随意坐吧。”

康知安谨慎地选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姿态端正。

“明日便要入学堂了,切记谨言慎行,莫要任性。”康屹霄说着抬手示意,一旁的小厮立即奉上一个紫檀木盒。他轻咳一声,目光略显游移:“昨日…是为父罚得重了些。这个你收着罢。”

康知安打开木盒,只见黑丝绒衬垫上躺着一只玉镯,通透莹润的玉质在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她依言起身行礼,捧着檀木盒退出书房。

门外廊下,康知安驻足片刻,心底泛起几分恍惚。这全然不似记忆中那位从不低头、独断专行的父亲。指节轻轻抚过盒面上精致的雕花,她仍有些难以置信。

正要转身离去,却见回廊尽头立着两道熟悉的身影——康知晚与康知珩并肩而立,似是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康知安心头一紧,当即凝神对康知珩施展了读心术。

【阿姐这般神色……看来有人要遭殃了。】

她正欲细听,康知珩却敏锐地抬眼望来。康知晚亦随之侧目,目光淡如秋水,只一瞥便转身离去。

【竟能将阿姐惹恼至此……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康知安强压下心绪,故作天真地凑近康知珩:“兄长方才在与姐姐商议什么要紧事?”

康知珩面上波澜不惊:“不过是明日入学要备的物件。”

【岂会告诉你是在商议顾行之的事。】

康知安闻言心头猛地一沉。

难道昨夜顾行之来访之事已被察觉?她指尖不自觉地收紧,连呼吸都滞了一瞬。若真如此,方才父亲赠玉的温情,莫非也是试探?

她强自压下翻涌的思绪,面上仍端着恰到好处的浅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康知晚离去的背影。晨风拂过廊下,她却觉得背脊隐隐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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