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首饰要是借不到，过两日的寻梅会她就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她本就是庶女，若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要何时才能有机会参加这种聚会，若等着父亲安排婚事，以父亲的性格定会将她指给哪个寒门子弟，若想嫁入世家贵族，成败在此一举。
明明是向她借钱，苏清露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苏清嘉眼睛一闭，冷声道：“送客。”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初晴已是一脸喜色，生怕主子又改变心意被这对母女蒙骗，连忙打开门作送客状。
苏清露正憧憬着自己戴上新首饰后，美貌震惊全场，哪里肯就此离去，见苏清嘉面色不善，苏清露犹豫了下，说道：“不用三百两，二姐姐借妹妹一百两就好。”
苏清嘉此时都要被气笑了，如果是上辈子的她可能真的迫于面子就借了，可现在的她，不把苏清露扒光丢到大街上已经是她最后的克制。
“既然是借，就得还，你先把之前我借你的首饰都还回来再说。”苏清嘉手心朝上，冷冷地看着苏清露。
苏清露神色一僵，今日的苏清嘉为何如此难缠，往日她只需要笑着说些好话，苏清嘉的东西她都能拿到。
那些首饰都过了时，有的早就被她拿去当了，哪里还的出来，“好姐姐，妹妹的一切都是你的，那些首饰我也记不清哪些是借的姐姐的了，要不姐姐只管去妹妹那儿挑选，看上什么就拿什么。”
苏清露话说的大方，却一直紧紧看着苏清嘉，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表情。
苏清嘉向来不喜欢带首饰，这些年她借的首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她不信苏清嘉都能记得。倘若苏清嘉当真去她那儿挑首饰，丢的可不是她的脸。
看着笑吟吟的苏清露，苏清嘉只感觉本就隐隐作痛的头更疼了。她现在只后悔当初借首饰的时候怎么没记个账，导致现在陷入死无对证的境地。
见苏清嘉面色苍白，苏清露笑意更盛。
就在此时，系统再次跳了出来，【系统建议使用记忆超群剧本，宿主是否要采用？】
苏清嘉心中一喜，用！
“你记不清借了哪些，我可记得一清二楚。你且听好了。”
苏清嘉顿了顿道：“你六年前生辰，我已送了你礼物，你却仍借走了我的嵌松石八瓣钗、牡丹蝶形簪、镂空琥珀钗、点翠竹五凤花钿、柳叶耳坠。五年前，没有任何缘由的直接从我桌上拿走了金镶玉花簪、海棠花衔珠步摇、垂珠却月钗、带风衔珠簪、凤鸟海棠纹玉簪、红玛瑙金鱼发钿，那其中不少都是因为我喜欢海棠花，小舅舅送我的，我还未曾戴过便都被你拿走。”
……
……
……
苏清嘉缓了缓，也不管苏清露什么表情，继续念道：“你及笄时拿了我的鹿角形金步摇、嵌珍珠手链、羊脂白玉镯便罢了，上个月又说什么小姐妹庆生不能丢脸，又从我这儿借走了白银缠丝双扣镯、鸳鸯纹金钏、红珊瑚耳坠、碧玉滕花玉佩、喜鹊珠花。”
“就在去同文堂之前，你才借走了我最爱的梅花头金钗。”
这段话过于冗长，苏清嘉本来就不喜说话，念完只觉得气都快要喘不过来，初晴连忙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苏清嘉一饮而尽后这才觉得舒服了些，抬头看向从她方才开始背诵便一直一言不发的苏清露。
苏清露早已不复方才的活泼样，脸色惨白，摇摇欲坠，饶是苦苦支撑着，额头也沁出了冷汗。
“二姐姐，你……”还真能记住所有借过的首饰？！
看着苏清露一脸震惊不可置信的样子，苏清嘉只觉得心情畅快了许多。
“二姐姐不是不喜欢金钗吗。”苏清露极是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我喜欢。”苏清嘉挑眉说道。
如今大衡国富民强，就连贫苦人家，也要用剪纸饰发，足履绣花。
她记得，王氏、阮姨娘她们一昧地劝说她戴这些闪亮的首饰不好看，让她衣着朴素，是从她十一岁那年穿了一次百鸟裙后开始的。
想要克扣她的待遇，看她的笑话都是其次，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要她黯淡无光。
上一世，她曾听偷听到王氏说，十一岁那年她满头珠翠，一身雍容华丽的百鸟裙，轻纱挥舞间便引来蝴蝶满院，年纪轻轻已美艳不容逼视。
王氏还想通过她来打压大房，又如何会允许大房的姑娘越过她的亲孙女呢。
“我喜欢金光闪闪的首饰，喜欢艳丽华贵的裙子，所以，你从我这儿拿走了多少，尽数还回来。”苏清嘉一字一句地说道，向来怯懦的眸中此时透着不容拒绝的冷意。
“二姐姐既然累了就先好好休息，改日，改日我和姨娘再一道来看你。”苏清露说完便匆匆离开，由于走的太快出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初晴忍不住笑道：“小姐，四小姐这是，落荒而逃吗？”
苏清嘉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初晴你这词用的，真的是很贴切。”
不过……想叫阮姨娘来劝她，恐怕没这个机会。
赶走了碍眼的人，苏清嘉很是清净了几天，暮雨蠢蠢欲动却再也没有下手的机会，甚至连个消息都不能向外传递。
上一世她脚崴以后，整整一个月没有出门，甚至连自己的小院都未曾迈出一步，直到整个京城开始流传苏婉乐的传说。说苏家三小姐气质出尘，才华无双，眉心微微一蹙便引得万千儿郎折腰。
她记得有一次，苏婉乐很是得意地告诉她，那些诗词能被她选中，是它们的荣幸。
上一世的她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可现在她却明白了，如果叫众人知道，苏婉乐的才华都是抄来的，她还会如此受万人追捧吗。
*
在王氏长期的贬低打压下，苏清嘉极其自卑，眼神更是怯懦无比，加上肺部有疾，每次去人多的地方，都会喘不过气，不止城里的雅集从来不去，就连府门都很少出，王氏绝想不到苏清嘉竟然会自己出门，因此并未对苏清嘉禁足。
“小姐，您要上街？”初晴惊讶地重复了一遍。
在府中好生养了几日，苏清嘉气色好了许多，当下阖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道：“去琉璃巷。”
十月三十，小雪已过，街上仍旧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只不过这个时候还出门闲逛的多是富家子弟，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穿得起大氅，捧得起暖炉。
这云客轩就坐落在琉璃巷最繁华处，背靠洛河，是达官贵人最爱的消遣之处，也是整个京城最大的茶楼。
苏清嘉坐在新买的楠木轮椅上，仰头望着这人来人往的茶楼，脸色越来越白，初晴俯下身子担心地询问道：“小姐，这儿人又多又杂，咱们还是回府去吧。”
小姐自小身体不好，虽然这几天气色看着要好了许多，但也不能哪儿人多偏要往哪儿钻吖。
苏清嘉眼眸微垂，她要找的，就是人多口杂之处。
大雪方歇，苏清嘉今日淡施脂粉，脸上戴着月白色的面纱以免被人认出，身上披了一件素白色的斗篷，整个人蜷缩在轮椅上，看着像极了慵懒的小白猫。
“不过小姐今日虽然脸色白了些，但没有气短欸。”初晴很是惊讶苏清嘉的这一改变，甚至觉得今日的小姐说不出的好看，“以前小姐这么穿只觉得像庙里的姑子，今天却觉得像天上的菩萨。”
苏清嘉忍不住被逗乐，“我以前因为担心被人厌恶，恐惧和人打交道，才会放任自己在人多时面白气短，以此作为逃避见人的借口。”
“其实，我也是可以立于人群中的。”苏清嘉声音不高，却异常地坚定。
见苏清嘉执意如此，初晴只好依言将苏清嘉推进去，正要去找掌柜，一名华服女子横冲直撞地朝门口走来，初晴躲避不及，女子和苏清嘉狠狠地撞在一起。
苏清嘉只觉得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还好初晴扶的紧，否则她的轮椅还不知道要被撞到哪儿去。
见苏清嘉脸色煞地苍白，初晴急道：“小姐，您怎么样，咱们赶紧回府找杭大夫瞧瞧吧。”
此时的华服女子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人，俯视着苏清嘉，不屑地问道：“你是哪家的，也敢挡本宫的路？”
腿上的疼痛这阵终于缓过劲了，苏清嘉虚弱地答道：“小女父亲是礼部侍郎苏景恪，见过安陶公主。”
安陶公主？
初晴难以置信地凝视眼前的女子，反应过来后又赶紧低下头去。
这就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安陶公主？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安陶公主的嚣张跋扈？当今圣上膝下皇子稀少，公主众多，但唯一有封地的公主仅安陶公主一人，安陶郡正是她的封地，可见圣上对其的重视。
女子似乎也吃了一惊，仔细地打量苏清嘉，“本宫没有见过你，你为何知道本宫的身份。”
苏清嘉低着头很是恭顺，实则是怕抬头会暴露心中的愤恨，上辈子她会那么惨，安陶公主可以说出了不少力。
“公主之美，艳若桃李灼其光，公主之富，足令鬼神通其灵。您手上戴的玉镯便可值一城，这份美貌与富贵，整个西京城，仅安陶公主一人。”
剧本再次适时出现，这次甚至还贴心附上了语气提示：谄媚。苏清嘉学不来语气，只机械地念着文字，仿佛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然而苏清嘉方才因为愤恨紧张，胸口起起伏伏，气息也有些紊乱，落在安陶公主眼中就是苏清嘉因为得见公主天颜而兴奋异常。
安陶被说的越发和颜悦色，听开心了竟然拿出一锭银子，像赏赐下人般丢了过去，“这个就赏你了。”
苏清嘉恍若不觉，恭谨地接了过去，“谢公主赏。”
看着眼前人的轮椅，安陶公主脸色顿时一沉，眼神豁然锐利，如鹰般牢牢审视着苏清嘉，“你就是那个一把年纪了还待字闺中的苏清嘉？那个为了看二哥哥而伤了脚的蠢货？穿的这般素净是想做尼姑么，不知道的还以为父皇短了官员的俸禄。”
安陶公主说话间上前一步，用手强行抬起苏清嘉的下巴，一把揭开她的面纱，端详片刻后嗤笑道：“长的倒是乖巧，不过你这样的人本宫见的多了。就凭你，也配那般说二哥？本宫的二哥那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岂是你这种小门小户的贱人可以肖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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