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是冷的，他的手也是冷的，二者决计没有理由搭配在一起。
就像怜悯解决不了问题。
赫连霄收回手，眨了眨眼，还是狠下心肠道：“我把话放在这里，你若真想和我说这些，下回就带着你完整的记忆来。我算是明白了，有些事情就不能不清不楚的开始，是什么就该是什么，纵使现在的你再怎么情深义重，我也不会接受一个不完整的人的爱意。”
“这很没道义。”赫连霄咬牙道，“我只认回想起一切的黎戈，为你，为他，也是为我。你不要再说我不在意，这就是我的在意。你乐不乐意都给我受着，不高兴就去给我好好回忆你到底是谁，你花多少时间想起来，我就等你多少时间。”
他话说得绝情，黎戈却听得认真，眼神也微微泛光。
赫连霄晓得他算是把话听了进去，虽然有可能又挑自己爱听的部分听进去——我在意你。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无论黎戈爱他与否，他都是在意黎戈的，世间感情，哪里是一点心悦爱意就可以全然概括的。赫连霄理不清自己对黎戈的心思，可有些感情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黎戈对他很重要。
到底是十来年的岁月，酿一壶酒都可以酿出陈酒的醇香了。
之后二人的相处又恢复了平静，双方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两块石头沾了鱼胶，又粘在一块，因为这点胶水隔开了一点点距离，但又确保它们不会轻易分开。
又过了几天，赫连霄等待的同时，也问清楚另外一个问题：死生池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真没想到天道居然回溯三次时间。”赫连霄十分惊讶。
黎戈点点头，道：“死生池告诉我，三次的轮回导致它叠加了四世的因果。它本有连接过去，保留记忆的能力，却因为叠加的因果而导致它失去平衡，再也压不住体内的种种怨念，这很糟糕。”
赫连霄又问：“可死生池不是魔族的繁育之地吗？为何会有怨念?”
“我看见了。”黎戈道。
“看见什么了？”
“最初的魔族。”黎戈淡然道，“其实是人族。”
“什么?!”赫连霄诧异。
黎戈解释道：“准确来说，只是人族的怨念。死生池最初极其不稳定，涨潮没有预警，淹死了一群从战乱中跑到魔界逃难的人族。只是一个晚上，几百口人死在充满魔气的池水中。池水消融了他们的尸骨，却吞没不了他们濒死前的怨念。”
“怨念深重，反过来影响死生池。它们说，它们想要活下去。死生池便用自己的魔气塑造出被淹死的人族躯壳，可魔气和灵力终究天差地别，纵然躯壳几乎一模一样，新生的生灵也不再是人。”
“他们有了新的名字，魔族。”
“魔族自身并无繁衍的能力，只能依赖死生池。可死生池的魔气是有限的，想要凝聚在一起汇成血肉更是需要时间，几代过后，死生池再难诞生魔族。生物总是将生存和繁衍作为第一要务，魔族也不例外。既然死生池缺少魔气，那便将缺少的这部分补回去便是。”
赫连霄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道：“所以魔族的葬礼在冬日，生育在春日……是我想得那样吗？”
“是的。”黎戈道，“魔族由死而生，新生儿以衰败老者的血肉为引，填补自己的躯体。而死生池在这个过程中，会记录下死者的怨念，以此作为存活的**动力，最后借新魔族出生的喜悦抵消怨念，从而达到一种平衡。”
“可天道三次轮回，打乱了这段平衡，死生池很久没有诞生新的魔族，不，是未在时间回溯中的新生魔族，这导致它的力量崩塌。过去和现在混杂，死生池偶尔暴虐疯狂，其实是因为它已经变成数万年前的死生池。”
“想要解决很难，死生池缺少力量，要补充力量就必须给它投喂魔族的血肉，可投喂时死生池中的怨念会再次增加，怨念的增加再影响死生池的平衡，不平衡再次削减死生池的力量。”
“魔尊镇压了死生池几十年，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是魔族的首领，不会置之不理，于是她想起了我，用掉了我曾经和她立下的一个约定。”
“那血誓里面说了什么？”赫连霄有些担忧。
黎戈道：“我答应她，只要她依照我的嘱咐来，将我送到人族。只要我还存在，她有任何要求，我皆可照办，违背者死，永世不存。”
“嘶——”赫连霄蹙起眉，“行了行了，后面的话就别说了，不吉利!不过……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血誓的载体，就那个长命锁，你能给我看一眼吗？哦……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我现在真搞不懂你是谁，两个护法都快把你说成神仙了，我可不想和神搅和在一起，神人殊途懂不懂。嗨，反正我就稍稍研究一下那块长命锁，万一能找出什么线索也没准，再万一，我还能翻出你亲生父母是谁呢，你难道不好奇？。”
“我不在乎他们是谁。”黎戈淡淡道，“只是你若要看，那便去看吧。”
说着，黎戈从怀中取出一块长命锁递给赫连霄。
这个神神秘秘的小东西终于显出真貌，赫连霄激动万分，迫不及待地想要接过这块银锁。但甫一看清它长什么样，赫连霄的笑意僵在脸上，周身一颤，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打在头上。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赫连霄吓得语无伦次，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没有了，一把抢过这个长命锁在黎戈眼前拼命晃，“你怎么可能有这个东西。”
黎戈不理解赫连霄为什么会这么问，仍就如实回答∶“我和你说过，我找到魔尊同她立誓需要给个物证时，身上像样的东西只有这块长命锁，我给了她，现在她又还了我，所以我现在有这块锁。怎么了？”
赫连霄濒临崩溃，咬牙从自己怀里取出另外一块长命锁，两块锁摆在一起，除了背面镌刻上去的字不同，其他全都一模一样。
“这就是问题，这种样式的长命锁世上只有两块，我一块我哥一块。是我娘请族中长辈给我们打的，世间仅此一个设计。黎戈，你这块又是怎么来的，我问你啊!?”
赫连霄在看见这块长命锁时，血都凉了。黎戈身世本就古怪，虽然现在应当是魔尊的孩子，可偏偏这个出生也是他同魔尊交易得来的后果，那再之前呢？
赫连霄又想起之前黎戈可以随意进他家祠堂，净魂莲朵朵都对他一个“外人”热情非凡，这本就离奇，现在再看见这块只有他同胞兄弟才会有的长命锁，直接有了非常不妙的猜测。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到底干了什么啊？!
赫连霄两眼一翻，差点没晕过去。
现在唯一能让赫连霄维持最后一点冷静的，只有黎戈的样貌。
虽然是顶好看的，但是同他没有半点相似。
“黎戈，你确定四十年前的你，和现在的你长得一样吗？”赫连霄深呼吸，颤巍巍问道。
黎戈想了想，点点头∶“一样的，魔尊也奇怪为什么我从死生池爬出来后仍然就长这样，不像她也不像白朴。”
也不像我哥……
赫连霄松了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这都长得不像，也不一定非得是同胞兄弟这个可能，万一是他娘看黎戈好看，收下当义子呢？万一净魂莲喜欢黎戈就是因为把黎戈当成他的道侣才这般温顺呢？万一……
赫连霄做了诸多假设，尽可能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明天就放假了，预祝大家国庆and中秋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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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你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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