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黎戈两个人招架不住的。
这个认知一但形成，只会把人推向绝望的深渊。
赫连霄和黎戈边打边走，魂团倒也不急着弄死他们，而是像猫逗耗子一般把人往预设好的轨道走，好不容易砍断的触手在下一刻又重新恢复，甚至顺着断口生出更多。
它们不惧水火，即使是纯阳符这种专门对付魂魄的符箓，对它也不起效果，周身遍布尖芒，随意在人身上剐蹭一下，就是一条血痕。
赫连霄与黎戈背靠着背，□□，周身灵力波动已显紊乱，身后再无路可走，死生池难得安静，却在此刻，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团悬浮于前的黑色魂团，翻滚扭曲着，内里无数面孔发出令人心智摇曳的哀嚎。他们倾尽全力，竟也难以将其彻底击溃，反而如同陷入泥沼，被那无尽的怨念与冰冷死死缠住。
“真是……令人怀念的顽强啊～”魂团发出扭曲嘶哑的叠音，仿佛无数声音在同时说话，“为了能单独与二位……尤其是你，赫连二公子，好好聊一聊，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不劳您费心。你那心思我看恶心的要命，仅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赫连霄厉声喝道，横竖都是死，他再多骂几句也没什么。
魂团慢悠悠地旋转着自己的触手，又透出一股戏谑。 “嘻嘻嘻，我为你做得还不够多吗？南域那点小叛乱……还有南疆王那颗不安分的心，随便挑拨两句就上钩了。呵呵，若不让他们闹出点足够大的动静，怎能让那位麻烦的魔尊和那两个护法分身乏术呢？毕竟，被她们盯着，总是不太方便的……”
赫连霄瞳孔骤缩，一股寒意瞬间窜上脊背。先前那几只魂团除了王朔那只略微出格，最多都只是占据空壳，这只却主动引诱污染活人，随随便便挑起一方战乱，竟只是为了将他们二人引至此地。
可这又有什么道理?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刹那，魂团猛然发动偷袭，数条漆黑粘稠的触须如同漆黑的匕首般射向黎戈。黎戈刚抵挡住正面冲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便要被击中。
“小心！”
赫连霄忘了这个画面似曾相识，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本能地猛扑过去，挥剑格挡触手。
噗嗤——
触手尽数断裂，飞溅的碎片侧着赫连霄的脸颊划过去，甚至带有冰凉的触感。
而那魂团也如同鬼魅般瞬间贴近，几乎与赫连霄脸对着脸。可它就是停住了，似乎对于击杀赫连霄并不感兴趣，更像是在感知着什么东西。
这一瞬，赫连霄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魂团内部无数张痛苦扭曲、不断挣扎咆哮的面容，它们仿佛要突破那层粘稠的黑暗，将他也拖入那永恒的折磨之中。
赫连霄觉得很熟悉，曾几何时，他似乎也和这样的东西对峙过。
会死的。
极致的惊骇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唯有跳动的心脏挽回一点活气，更不要说那截堪堪停留在他脖颈处的由触手幻做的尖锐黑刃，此刻轻轻搭在他疯狂跳动的血脉处，只消再进分寸，他就要没命了。
但同时，一股无法言喻的的愤怒悄然从他心底轰然爆发。赫连霄一颗心狂跳，比起濒死的恐惧，他此刻更多的，居然是对这个诡谲生物的仇恨。
我一定要杀了它!
无论我会付出什么代价!
惊骇与愤怒，两种极端的情绪如同两股狂暴的洪流，在他胸腔内疯狂纠缠，几乎要将他理智撕个粉碎。
与此同时，赫连霄指间的储物戒猛地发烫。一声清越却充满急切与杀意的嗡鸣声骤然响起——是明鸾！这柄一直沉寂的灵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恨意，锐意勃发，几欲自行破戒而出。
只是那嗡鸣声却稍稍浇熄了赫连霄脑中沸腾的恨意。
他这个情绪，似乎不对……
万般思绪，尽在一瞬发生。
出乎意料的是，那魂团也并未继续攻击，反而缓缓松开了触手，向后稍退。它内部翻涌的灵魂碎片发出阵阵诡异的嗤笑声。
“啧……只是愤怒和恐惧?我还以为都怎么多年了，你总能有什么长进。”它的语调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探究感，“可惜啊可惜，你的心……还是不够纯粹啊。我真拿你没办法，爱的时候那么爱，如今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不爱了。二公子，这真的很麻烦。明明那么香的一口东西放在饿死鬼前，却不让他吃一回，啧。”
赫连霄一怔，提剑挥去，咬牙喝道：“你什么意思？！”
魂团却不再看他，而是缓缓“飘”到散发着浓郁魔气的死生池旁。池水还是猩红粘稠，却开始躁动，飞速上升又下落，仿佛下一秒就要升起浪潮来吞没所有人。
“知道这口池子，最大的作用是什么吗？”魂团用那种古怪的、咏叹般的语调问道，侧身想要闪过黎戈一剑，黎戈手腕一转，削下魂团小半躯体，魂团像是没有痛觉一般，不在意被黎戈转头切下的那些肢体，反而幻化出一把利刃，贯穿黎戈的腰腹。
“啧啧……你还是那么无用。”
它猛地转向赫连霄，虽然无眼，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极其恶意的注视。
“它最大的作用，是‘溯源’，连接现在与过去。不得不说，这相当好用，如果不是天支七号和一号犯蠢，摆不清自己的身份，早在上一世，我们就已经成功了。哪里还要怎么麻烦。”
魂团说话间，黎戈任由伤口处的鲜血横流，在地上溅出血花，面色阴沉，一跃而起，剑尖对准魂团本体的部位，狠狠扎下，将其一分为二。
魂团总算流露出一丁点痛苦的意味，不过转瞬即逝。
“唉唉——算了算了，呜呜……现在也来得及，二公子，让我来给你看一点——有意思的东西吧。”
话音未落，数条比之前更加粗壮的黑色触须猛地从右半魂团中爆射而出，速度快的惊人，瞬间缠住赫连霄，将他狠狠甩向那翻涌的死生池。
“赫连霄！”黎戈目眦欲裂。
一道粗壮无比、蕴含着纯粹毁灭气息的紫色天雷，瞬间撕裂此地上空积聚的血色阴云与魔宫屏障，如同天罚之剑，轰击在那团黑色魂团之上。
“嗷——！”魂团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了无数惨叫的尖锐嘶鸣！在天雷至阳至刚的力量冲击下，它的形体开始剧烈抽搐，那些构成它的灵魂碎片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纷纷尖啸着消散。
然而，在彻底毁灭的前一瞬，那崩解的魂团核心竟再次发出那标志性的、扭曲嬉笑的声音，对着黎戈道：“啊呀。你怎么就是不懂呢，这天道的力量虽然好用，但也不能一直用……尤其是对你而言，用得越多，天道只会对你更不满。本来是件好事，被你混乱一用，也成了件坏事。呵呵。”
“唉——天道是容不下我这种存在，千方百计要清除我们，可祂也容不下你的存在啊。”
“这个分身只是来和你们提个醒，我本来就不打算要了，但我们终究还会再见的。”
“天道弃子，我很期待，当你弄清一切之后，又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呢？是痛苦——还是愤怒呢？哈哈哈哈……”
笑声未绝，魂团已彻底湮灭于雷霆之下。
而赫连霄，已无可挽回地跌入死生池中。
黎戈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来不及调息因强行引动天雷而反噬的身体，眼中唯有那抹被池水吞噬的身影。
“把他还给我。”黎戈对着死生池道。
“来不及了……”死生池浮出血丝，血丝在地上组成字体，“方才那是过去的我。”
“过去什么时候。”
“万年之前。”
黎戈毫不犹豫，纵身一跃，撞破那血色的池面，一同消失在死生池中！
死生池咕咚作响，泛起巨大的涟漪，随后缓缓平复，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雷电气息与地上的焦痕，还在低声诉说着方才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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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死生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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