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戈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表示正确。
他才不会说他还惦记着那五块下品灵石的事情,那村长家还有几个小孩身上挂着的全是金银饰品,随便当掉一些都可以换百来块下品灵石,那五块下品灵石怎么看怎么怪,更像是敷衍了事。
来之前他还想去问问有没有还留在天和宗附近的当地人,他先了解一下情况。结果负责人和他说这个任务上报的不是岚河村的人,而是一支经过岚河村的赫连家商队,刚好目睹偷孩子这件事,出于正义还想管一下,结果莫名其妙折损了几个人,这下也不敢久留,就回来替岚河村的人提交任务请求。
至于报酬,商队的人说岚河村人向来不富裕,毕竟是山里的人家,能给出五块下品灵石已经很不容易了,让黎戈体谅一下他们丢孩子的痛苦。
黎戈半信半疑,结果刚来岚河村,就差点被那几个黄金长命锁闪瞎眼。
原来脖子上面挂满黄金也是一种不富裕啊……
啧啧。
丢孩子这种大事不主动求助,还故意压低报价,黎戈觉得岚河村的人可能压根就不想有人来他们村帮忙,他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面卖什么药。
“唉,真是的,我回去得问问我娘要不要加强对比较偏远的天和宗管辖地的管控……前提是她肯理我一下。单个邪修还能跑来我天和宗的地盘撒野,真是活腻歪了,我还以为几年前的教训够让他们长记性了。”赫连霄还在自言自语。
黎戈随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岚河村人。”
“这种事也轮不到我管。”赫连霄挠了挠头,长长叹气道,“正如邪修所言,村民最多杀了几只狐狸,更进一步也只是包庇邪修炼尸傀,牢狱之灾逃不过,但也不可能罚得太重。现在那几个长辈在讨论那几具未完成的灵尸傀的去留,内里芯子被换成影月狐的孩子,到底该用什么标准处理。。”
“再具体的我也问不出来,长辈全都不理我了。”
“嗯。”黎戈起身下了床,整理一下衣摆就打算出门离开,赫连霄扯着他袖子不松:“哎,你是真有病吧。刚突破小境界不巩固就敢透支灵力,现在还不好好休息,小心你金丹明天就碎了。”
黎戈一把揪出自己的袖子,轻哼一声;“我可担不起二公子的关心。”
赫连霄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到黎戈,只敢轻声嘀咕道:“又来了。”,不远不近跟在黎戈身后出门。
临走前,黎戈又回头看了眼重新破败的村庄,几个孩童倚靠在影月狐的怀中,动作虽然还有些笨拙,但和之前呆滞麻木的模样相比,已是天差地别。
它们身上的丹毒应该还不重,这是唯一一个好消息。
岚河村的事算告一段落,黎戈的麻烦事又多了起来。
某人又孜孜不倦骚扰自己亲娘亲哥好几天被赏了数不清的嗯后,终于老实了——才怪,他只是换了个人骚扰。
在查出是宫傕隐瞒黎戈的行踪后,赫连霄一脸黑线,但碍于某些原因不敢直接去找宫师兄算账,只是转头送一堆冰属性的天灵地宝给宫傕师尊,卖乖一般让他好好关心一下自己弟子的病,别让宫师兄操心其他人的事情。
至于怎么找黎戈,赫连霄可谓一回生二回熟,有空就搬张椅子拿本书往秦子乐身旁的角落一坐,玩起守株待兔那一套。
黎戈长腿会跑,但秦子乐不会。某种意义上来说,秦子乐比他娘和哥还木头,只会前往藏书阁坐在角落不停画符,风雨无阻,酉时三刻准时起身离开。
至于黎戈这只兔子,也只能心甘情愿来藏书阁撞木头桩子。
只要被他逮着黎戈,那可以烦黎戈烦一整天,就算被黎戈警告不许说话,他也睁着眼睛死死盯着黎戈看,好似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要不要还是走书中老路算了,黎戈不知第几次被赫连霄缠上,垂下眼认真地思考,只是刚一抬手,赫连霄会非常敏锐地捕捉黎戈要敲人的意图,缓缓退后几步。
多亏秘境的试炼,赫连霄最先学会的就是如何在黎戈的底线处来回横跳,满足自己犯贱的行为同时少挨揍。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之后的某些事,黎戈都要对他这种闲出天际的破烂手段脱敏了,毕竟某人每天在耳边聒噪两个时辰起步,猛地很长一段时间没怎么说话最先感到的居然是不习惯。
孽缘。
黎戈叹气后,蹙眉,忍无可忍地抄起剑鞘不轻不重地往喋喋不休的赫连霄脑袋上敲。
咚——
赫连霄终于短时间闭嘴了。
黎戈冷着脸,开始擦拭起自己的长生剑。
可惜想让某人长时间闭嘴,比登天还难。
“黎戈。”
“……”
“黎戈!”
“嗯”
“黎戈——”
“……”黎戈没有再应声,扭头望向赫连霄,顺便停下手上擦剑的活。
赫连霄有点心虚得别开视线,就差吹声口哨来缓解有些压抑的气氛。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黎戈淡淡道,“我想二公子应该不至于那么闲玩起这种无聊的你问我答小游戏。”
赫连霄没有直接说话,而是稍稍坐得离黎戈远些,抿着唇盯着黎戈看。
唉——
黎戈浅叹气后尽量用自己最温和的语气道:“好好聊聊吧,想说什么都随你,我不会生气。”
黎戈的承诺分量还是重的,起码在赫连霄心里是这样,听见黎戈的话,赫连霄像是得了什么赦令一般不再紧绷身体,问道:“这些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无法理解你是怎么做到在这种环境里面成长不会发疯。”
黎戈怔愣一瞬,但也仅仅一瞬,只在眨眼间他就恢复平常:“我说过,习惯就好。”
“可是你就真不想真的有人……反正不是我,和你一样是正常人吗?”赫连霄小心翼翼地问,他虽觉得这种问题有点像往人伤口上倒盐,挺招打的。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有些话像是洪水一样,只要开了口子就一个劲地往外泄,裹挟着恐惧和不安的泥沙,似乎只有这样才会减缓几分内心的沉疴。
好比一个断腿的人感到此生无望,结果旁边又来了个瘸子,同病相怜的情况下心里多多少少好受一些。
“在考虑这些问题前,我得先活着。你总不能指望一个流浪汉去追逐情意这种填不饱肚子的东西吧。”黎戈道。
他语气平淡,缓慢但清晰地剖析自己不堪的过去:“我没有精力去苦恼哪个人有真情,一天最长时间的思考对我来说应该放在怎么寻找最便捷的修炼方式上。”
“之后呢?现在呢?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让秦道友从那张小桌子上离开,最起码可以发自内心地表达她真的很喜欢画符咒。”赫连霄追问道。
黎戈坦然道:“想过,但无法实现的想法只是没有意义的意淫。我不会把时间放在这种东西上。”
风划过树梢,枝叶切割阳光,部分一跃而下,结结实实地扑在黎戈的剑上,折射出来的刺眼的光晃了赫连霄的眼,导致他无法看清此刻的黎戈。
他稍稍低头,揉揉眼睛:“抱歉。”
“你无需道歉。”黎戈又心软一些,“你没错,我也并非嘲讽你无病呻吟,痛苦不会因为比较而减缓或加重。你在母亲膝下还有长兄身侧被惯养了二十几年,若你一朝知晓真相还心无波澜,那才是真正可怕。对于你这个问题,我真的只是习惯了。”
“我没道歉这个……”赫连霄说话含糊不清,嘀嘀咕咕更像自言自语。他顺势起身离了椅子,轻抖几下衣摆,认真地看了一眼黎戈,微微颔首后便离开。
黎戈的居所安静下来,只是没过几分钟,门口又闪现出某人半个人影在探头探脑。
“那你之后想要去做什么?”他问道。
黎戈把长生剑擦拭得一尘不染,他本不想理会赫连霄,但鬼使神差间,他如实相告:“万仙门。”
赫连霄得了答案,脸色却有点古怪,他上下扫视了几眼黎戈,皱着眉欲言又止便离开了。
黎戈没有挽留。
又起风了,窗外灌进来的风吹散了最后一缕荷寒香的气息,干干净净,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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