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犹艰难的从回忆里揪出敖霁月的曾用名,脱口而出:“小姐,您是要唤甘来过来服侍吗?”
桑荔摘下脸帕,乌黑浓密的睫毛沾了水汽,微湿的粘成一簇簇。
她神情茫然,不解:“甘来是谁?”
她的身边有这个丫鬟吗?
春犹惊醒,慢半拍想起甘来早已不是当年的小丫鬟,而是找回身份成了如今的敖王爷,并且前不久还被小姐凶了一顿……咦?甘来和王爷是同一个人,为何小姐在见过‘敖霁月’后,还要回来寻‘阿鬼’?
春犹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该怎么回林桑荔,只能含糊道:“是奴婢说错了,奴婢刚刚有些迷糊……小姐方才说什么来着?”
林桑荔没有多想,纠结着再次问:“阿鬼在何处?现在在做什么?”
春犹想了想:“奴婢也不知道,小姐稍等,奴婢去问问。”
她退出少女闺房,命其他侍女小心伺候林桑荔,最好多拖一会时间,随即匆匆赶到前院,将此事告知林父。
林父也是好半天没想起阿鬼是谁,直到春犹提醒,他才忆起往昔,感慨道:“纵使生病了,荔儿依旧心善,对当年谁看了都嫌弃的小乞儿挂怀关照……”
偏那小狼崽子不是个好东西!
从小就跟条认主的忠犬似的,围着荔儿寸步不离,他们这些当爹娘的想亲昵女儿,还要顶着那无处不在、如有实质的阴冷眼神,有时候跟女儿亲近久了,他晚上做梦都感觉有人在角落里盯着自己,简直骇人到发毛!
林父曾经很不满意敖霁月当自己女婿,如今稍微好了一点,可想起之前被对方吓到的难堪丢脸,仍是感到不爽:“告诉大小姐,阿鬼已经被我赶出府了!”
总归敖霁月成了王爷,没办法再来给林桑荔当丫鬟,不找个借口也糊弄不了林桑荔,只是……想到掌上明珠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林父又开始犹豫后悔。
女儿已经可怜的生了病,还是不要让她难过伤心吧。
林父沉吟着改口:“算了,你就说阿鬼犯了错,这几日要受罚,不便去荔儿身边伺候。”
打发走春犹,他转而叫来自己身边的小厮,吩咐道:“去给敖王府送张帖子,邀王爷来府中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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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霁月在林桑荔回娘家后,扭头就入了宫。
当今圣上是敖霁月的侄女,原本不该小小年纪就登基为帝,应由敖霁月上位才算顺位正统。然而敖霁月打着面目有瑕、左脸残缺的名号,强行拒绝登位,硬是把牙牙学语的侄女拎上皇位,并挑了三位忠臣与自己一同辅佐小皇帝。
皇帝的年岁终归太小,如今的皇宫依旧是敖霁月的一言堂,她要找太医,太医院里莫敢不从,很快便有院使带着药童,与敖霁月一同出宫。
敖霁月直奔着林府而来,路过王府而不入。对她而言,林桑荔在的地方才是家,既然林桑荔现在不在王府里等她,她还回去做什么?
故而她径直往林府赶去,恰巧撞见来给自己送帖子的小厮。
接过帖子看了看,敖霁月下马走入林府,目光在去往西窗烛的路上定了片刻,最终还是摁捺住思念,领着院使率先来到前厅。
含着茶走神的林父没想到她会来的这么快,仔细一瞧,便看出敖霁月衣袍沾灰,显然是连家都没回,半刻停留修整都不曾,直接就带着太医过来了。
想必即便没有他的帖子,敖霁月也会准时在这个时候到达府上。
林父心中唏嘘,禁不住安慰道:“你来得正好,方才荔儿还询问春犹,惦记着你在何处。”
敖霁月原本面无表情,眉间笼着郁气,配着那道愈合不了的疤痕,简直能把路过的小孩都吓哭。
此时骤然听到林父的话,她一愣,狭长的眼尾瞬间扬起,双眸发亮,清丽完好的那一边容颜,硬是使那道瑕疵都显的无关紧要:“夫人想起我了?!”
林父一滞,尴尬:“那倒没有。”
敖霁月肉眼可见的失落了:“那荔荔询问的事?”
林父整理语言:“此事颇为稀奇,按照春犹的话来说,荔儿似乎将‘敖霁月’与‘阿鬼’,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转述了春犹的汇报,顺带着在说完后询问敖霁月:“你瞧,是否该让阿鬼‘病逝’?”
既是同一个人,便没办法让敖霁月分饰两角,总要剔除一个才合理。
商户之女虽门户低贱,但再怎么样也比侍奉人的婢女强。
敖霁月如今在朝堂可谓是说一不二,民间甚至都称呼她为‘摄政王’,林父深知她再也不是从前的乞儿,便想也不想的决定抹去‘阿鬼’的存在。
敖霁月却不愿意。
她说:“爹,请让我重新回到荔荔身边,当她的侍女。”
林父听的心惊肉跳,慌忙推拒:“你贵为皇女,从前不知情便算了,而今恢复了身份,万不可再如此。”
当夫妻与当主仆可是不同的。
况且林桑荔还脑子坏了。
林父怎么敢再让天真无知的女儿去使唤敖霁月?他生怕林桑荔一个不注意踩到敖霁月的雷区,被朝堂上的冷面摄政王一句话弄下堂。
待荔儿日后恢复记忆,岂不难过欲死?
林父非常抗拒让敖霁月再回来,委婉道:“再说了,荔儿已经知道王爷是‘敖霁月’,又怎么还能相信您是‘阿鬼’呢?”
对着同一张脸,林桑荔又不是脸盲,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吗?敖霁月还想着回来当丫鬟,这不是闹吗!
敖霁月却不以为意。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面具,扣在自己脸上,声线经过刻意的加粗,令人一时半会根本联想不到‘敖霁月’身上:“岳父放心,霁月自有办法。”
林父不死心:“……若荔儿回头去找‘敖霁月’,莫非王爷就摘下面具,再去扮演商户之女?”
敖霁月:“有何不可?”
林父:“……”
当然不可以!
那他女儿不是完全逃不出敖霁月的手掌心了吗!
虽然他也不是非要拆散小两口。
但是……但是他们当爹娘的都没这么无死角的控制着女儿,敖霁月这个当丈夫的,是不是占有欲和掌控欲都太强了些?
林父的纠结溢于言表,敖霁月看得分明,但没心思去安抚。
从听到桑荔打听阿鬼的消息起……不、从眼睁睁看着桑荔头也不回的出府、离她而去起,她就焦躁的想要赶紧回到林桑荔的身边。
她们幼时相识,少时相依,成亲后相伴,从没分开过。
而今不过是小小的病症,就想将她们分隔两地?
林桑荔能接受,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这件事的发生!
敖霁月猛地起身:“岳父,您在这儿将荔儿的病情细细告诉院使,我担心荔儿的病情拖不得,先去请荔儿过来,尽早诊脉。”
林父刚想回话,便见敖霁月就这么大步走了,俨然没心思听他废话。
恍惚间,林父仿佛看到一条饿急了的狼。
……呵。
说什么请荔儿过来诊脉。
分明是狼狗急着去啃他家香喷喷的肉包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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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王妃(3)(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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