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之上,月凉如水,凄凉的风声拂动林间枝丫,惊起夜鸦一片。
白瑶蹲在地上想了想,怕麻袋里的人被憋死,还是给麻袋开了个口子,确保里面还在昏迷的人可以呼吸。
这是一间破庙,平日里根本没有人来,但蓝樱身上有苗疆人的追踪蛊,她失踪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算算时间,苗疆人也快要追上来了。
白瑶觉得,还是应该把蓝樱放在远离白府的地方才行,否则一旦和白府挂上钩,还指不定那个苗疆人会做出什么事。
“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白瑶在不放心的碎碎念,依拉勒学着她的样子蹲在旁边,一双眼睛却是时不时的往手臂上绑着的蝴蝶结看了过去。
这是在不久之前,白瑶发现他那伤口实在是骇人,她向来看不得别人身上的伤口,越是血肉模糊,就越是会让她心里发怵。
但匆忙之下出的门,她身上未曾携带任何帕子之类的东西,她便将脑门上绑着的纱布拆了下来,一股脑的给他的手臂缠了上去。
或许真如白老爷所言,依拉勒就是个呆子,那么深的伤口,不管白瑶怎么摆弄他的手臂,他也不觉得疼,他的身体就像是块木头,没有半点知觉。
勉强收拾好了他,白瑶赶紧让他陪着自己,把麻袋搬到了这荒山野岭的破庙之内。
眼前之事算是安排妥当,白瑶蹲的腿脚发麻,她站起不自在的动了动腿,对依拉勒说:“我们回去了。”
依拉勒“哦”了一声,乖乖的站起,跟着她走出了破庙。
到了门口,夜风与林间簌簌,一股寒意窜上脑门,只觉更冷。
白瑶往回看了眼,又觉得有点不妥。
虽说这儿鲜少有人来,但万一有人经过呢?
白瑶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好一通大戏,拽着依拉勒躲在了附近的灌木丛后。
“我们还是躲在这儿等等,万一有无辜的人路过,被那苗疆人看到和蓝樱有所牵扯,被灭了满门就不好了。”
依拉勒:“苗疆人?”
“就是那个会使蛊毒的人!”白瑶到底是对自己的结局耿耿于怀,她可不想被剥了皮肤,在苍蝇堆里发烂发臭。
她往周围看了一圈,捡起了两根树枝,一根给了依拉勒,一根挡在了自己的头上,她抬眼看他,小声嘀咕:“可千万不能被人发现我们在这里做坏事。”
依拉勒目光微亮,呆呆的他突然多了丝活力,他也压低了声音,做贼一样的说道:“不能让人发现我们在做坏事?”
白瑶点头,“对呀。”
依拉勒:“如果被人发现做坏事,我们就没有饭吃了?”
白瑶微微歪头,“你说的……也对吧。”
依拉勒一手抱膝,蜷缩着高瘦的身躯,几乎把头埋进了膝上,他拉紧了自己身上的斗篷,学着她的模样,将那根树枝遮在自己的头顶。
他闷声轻轻的说:“我懂了,不能叫人发现我们做了坏事。”
也许是白瑶的错觉,她隐隐感觉到依拉勒现在有些兴奋。
再透过灌木丛看向那边的破庙大门,那个用来绑人的麻袋还没有什么动静,她心中生出来了一股作死的既视感。
她现在做的事情,真像是炮灰做的事情啊,反派男主不杀她,那应该杀谁?
月上中天之时,一只小虫子从远处飞来,它寻着气息,准确无误的进了破庙,落在了那个麻布袋上。
紧接着,清脆的银饰碰撞的叮叮当当的动静传来。
那是一个眼眸乌黑的少年,白皙如玉的肤色更将他那双眼衬得如墨漆黑,浓郁而又诡谲。
他面容昳丽,身着蓝色的苗疆服饰,身段修长,长发只用挂着小铃铛的头绳简单束起,透着几分慵懒散漫,只要他一出现,就总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这个世界的反派男主——秋鸣。
他与蓝樱的相识是场意外,彼时秋鸣杀了不少人,浑身染血,蓝樱却傻傻的误以为他是被追杀的那个人,是她要去拯救和攻略的小可怜,她邀请他同行,从未感受过他人善意的秋鸣,就此与蓝樱有了纠葛。
他面貌年轻,天真无邪,但在这身面皮之下,是蛇蝎心肠。
白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但此时恰好起了一阵不听话的风,吹落了几片树叶,落在了她的头顶。
秋鸣向来对动静十分敏感,脚步微顿,目光循着微弱的声响偏移。
白瑶突感有什么奇怪的气息包裹了自己,视线也跟着一起模糊,莫名有了点恶心想吐的冲动。
奇怪的是,寻找动静的秋鸣似乎是没有看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感应到了蛊虫传来的讯息,他低喃一声“樱樱”,匆匆跑进了破庙之内。
那令人恶心而又黏腻的气息散去,白瑶的呼吸瞬间顺畅了不少,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只当自己是太过紧张了,既然已经把蓝樱还给了秋鸣,接下来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白瑶抬起脸,冲着莱依拉勒比了比手势。
依拉勒歪了歪头。
他们还真是毫无默契。
白瑶只得又用口型说:“我、们、快、走!”
依拉勒中原话还没学的太明白,平日里听人说话就有点呆呆的,是用脑子反应时占了不少时间,现在光是用口型和他交流,也太高估了他的能力。
白瑶无声的“啧”了一下,抓起了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又怕他出声,她另一只手抬起,食指抵在唇间,轻轻的:“嘘——”
今夜月色实在是太好,她额间刚刚结疤的伤痕清晰可见,宛若墨点泼洒在了白纸之上,惹人注目。
依拉勒的听觉太好,时常听到白老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苦恼的念叨,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没有嫁人,要是留了疤可怎么办?
偏偏白瑶对这道伤口毫不在意一般,视为无物。
两个人蹑手蹑脚的往后走,直到离破庙远远的,白瑶才敢放松身体呼了口气。
她松开了握着依拉勒的手,在寒冷的夜风中抱着自己微冷的身体,瞄了一眼依拉勒的左手臂,她清清嗓子,拔下了发间的珠钗递给他。
“我听我爹说,你很喜欢金银玉石,这枚珠钗上镶嵌的宝石可是从玲珑海而来的北珠,很珍贵的,可以值不少钱。”
依拉勒确实被这颗珍珠的璀璨所吸引,指尖触碰上去圆润清冷,这一定是罕见的深海之物,其中蕴含的天地之灵气也多。
白瑶略微有点别扭,“等天亮后,你去看看大夫,开点药,把手上的伤治一治。”
“看大夫,要花很多的钱。”
“我爹高价聘请的你,你会没有钱吗?”
他说:“钱都换成了宝石。”
白瑶诧异,“你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宝石了?”
依拉勒点头。
白瑶难以理解,“全部都用来买宝石了!?”
依拉勒再次点头。
白瑶目瞪口呆,她能理解每个人都有些不同的爱好,但她无法理解有人会拿所有的钱财去买不能当饭吃的宝石。
她突然有些理解了,她爹为什么会说他是个呆子。
白瑶抿了抿唇,“算了,看在你也是为了我家的事情受伤的份上,我给你请大夫,医药费都算我的。”
她说到做到,等天一亮,便命人去把城里最好的大夫请了过来,白老爷听说白瑶请了大夫,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很是着急,一听是为依拉勒请的大夫后,他顿时放平了心态。
说到底,依拉勒只是个被雇佣的外人,白老爷给他工钱就好,别的事情,他不上心。
白瑶向来过的精致,今日不出门,也稍做了些打扮,不久前从成衣店里定来的诃子裙,是时下女孩子最喜欢的样式,浅色的上衣,臂袖处是一层薄薄的纱,红色的诃子上绣着大朵的莲花,裙摆则是清新的浅绿色,轻盈亮目。
那满头珠翠更如绽放的花朵点缀在发间,奢华的绿意十足。
她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包丫鬟从外面买来的新鲜的桂花糕,将糕点送进嘴里咬了一口,一双眼睛还是盯着对面的情况。
大夫抓着依拉勒的手研究了好一会儿,眉头皱的像是打了结,“这伤……”
白瑶:“很难治?”
大夫:“在哪儿呢?”
白瑶一愣,站起来快步挪到了依拉勒身边,弯下腰低下头一看,一缕发丝顺着肩头滑落,发尾擦过他手臂小麦色的肌肤,有点痒。
依拉勒抬起脑袋看他,当然,兜帽下还是黑乎乎的一片,唯有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眸熠熠生辉。
白瑶说:“你的伤去哪儿了?”
依拉勒茫然的眨眨眼。
“我明明记得,你的这里……”她指着他的小臂,这处的肌肤完好无缺,因为常年生活在西域大漠,比中原人略深的肤色暗藏着几分野性与力量感,“这儿明明有一个很深的伤口!”
白瑶问:“你的伤难道在一夜之间就好了?”
依拉勒任旧如同木头人,呆呆傻傻的没有回应。
白瑶的头又在隐隐作痛,按着自己的额头,又瞥了眼他那双蓝色的眼眸,她陷入了自我怀疑。
莫非是她摔伤了脑袋,出现了记忆混乱的后遗症?
门房那儿有仆人来报,“小姐,捕妖司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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