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寒舟
*
最近魔尊很愁。
仙族打压下，魔族被驱赶到贫瘠荒芜的荒原地带，这里资源匮乏，族人已经很久没有吃饱饭了。
如果再不想办法，任其发展，恐怕是要走到同类相残的境地。
这是魔尊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
正一筹莫展之际，魔尊凭借敏锐的感知，竟然在魔族范围内发现一处隐秘结界，里面全是香喷喷的人族。
只是有强大的结界保护，想要攻打并不容易。
那结界只认可人族气息进入，魔气一靠近就仿佛被烈阳炙烤，连靠近都困难。
魔尊蹲守在附近，抓了许多落单女子，开始了漫长的试验过程。
人族脆弱，那些抓来的女子没几年便残了、疯了、死了。
只有少数女子能撑到诞下子嗣，可惜那些半人半魔的幼小生命也活不过一个月，就纷纷都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魔尊终于得到了唯一活下来的半人半魔。
半魔不负所期，三岁的他独自穿过那道结界，进出自如。
魔尊大喜，当即封了他的魔气和记忆，将那半魔幼童送入未知结界。
半魔磕磕绊绊在人族长大，因为与众不同的外表吃了不少苦头，数次寻着本能走回魔族，还没喘口气，又被魔尊口提面命记得破坏结界，就丢回结界中。
直到他逐渐长大，学会收起异于常人的外貌，日子才好过些。
但也只是一些罢了，不人不魔，最终是两边都无法融入。
世界之大，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就像个居无定所的怪物，又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游荡在人族各国，唯一的目标，就是完成魔尊交代的任务，引乱人族之气。
他学不会人族温情，因为他从来没体会过，母亲生下他就死了，不过她就算活着，对于一个怪物婴孩应该也只有惧怕吧，就像他幼时路过的那些村庄，那些村民惊慌失措地驱赶他一样。
他试着学习魔族阴晴不定，可是他也学得不好，那个人族小公主似笑非笑看着他的时候，半魔藏在易容下的脸僵硬无比，总觉得她早已看破自己那些拙劣的伎俩。
那个人族小公主……半魔顿了顿，他刚到大雍国时很羡慕她，羡慕她拥有来自亲人的无条件宠爱，后来知道老皇帝佛口蛇心的真面目，半魔又忍不住同情她，这个世界似乎终于有一个人，她的遭遇和自己不相上下。
半魔忍不住关注她，然后发现，她和他很不一样。
她很聪明，并不如民间传闻是个草包花瓶，从皇帝的言行中，她敏锐察觉出自己当前的危机。
她很坚强，从不因世人的看法生气或自卑，发现孺慕的父皇一直在故意养废她后，她也没有沉浸在自怨自艾里。
她野心勃勃，胆子大得敢以女子之身登临帝位，全然不管会引起怎样的口诛笔伐。
半魔越关注越沉迷，他太喜欢她，忍不住丢开最初选中的三皇子，开始频繁接触她。
那样灿烂如朝阳的人，或许总是吸引目光的。
可是她实在太好了，减税负、安民生，一条条政策精准施治，大雍境内动乱的人族之气竟然有被安抚下来的趋势。
魔尊震怒。
这次，他是被派来杀她的。私心作祟，他终于摘下易容，用真面貌去见她最后一面，她和那些庸碌人族不一样。
她果然不害怕。
而且她还认出了他。
他双眼一亮，很是高兴，可是魔尊要杀她，他护不住。
半魔第一次想违逆魔尊的意思，偷偷放她走。他暗示了很多次，依照她的聪明，肯定是听懂了，可是她没走。
半魔头疼之际，小公主，噢不，她已经是大雍国新的皇帝了，新帝却展露出强大的天赋和实力，她不需要他放水狼狈逃走，她那样惊才绝艳的人，就该像现在这样，一剑破天穹，干净利落搅碎他的魔核。
最后死在她手里。
好像也不错……
半魔想，这也许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意识模糊间，他又想起明珠为了拖延时间时，问他真实姓名。
半魔当时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名字是为了方便别人称呼，没人需要称呼他，所以他从来没有名字。
殷寒舟曾经愤怒质问为什么选他。
半魔当时倚在树干上，懒洋洋地笑：“你名字好听。”
一听就不是正经理由。
他入大雍有所求，殷寒舟的质子身份不引人瞩目，最合适操纵。
可是，真的没有名字好听的原因在内吗？
多年前，他路过某国皇宫，看到偏僻宫殿内，一个眉目慈爱的妇人怀中抱着一个三岁幼童，温柔轻唤：“小舟。”
他在窗外驻足良久。
后来得知殷寒舟被选做质子后，他鬼使神差，顶了殷寒舟的身份去大雍。
为什么没杀真正的殷寒舟？
或许只有他本人知道。
也或许，他本人也不清楚。
*
罗师旋等
魔族入侵后，洛水一带因为有罗师旋带回去的消息，布防及时，损失尚且可控。
罗师旋浴血奋战，带领百位士卒守住了险关，成功保护了一整个城池的百姓，大雍第一女将军一战成名。
以洛水城为起点，开启她骁勇善战的传奇一生。
功德碑有新帝圣旨作保，捐赠榜前十五不论出身都可参与科考，连翠连喜抓住机会进入朝堂，和容蕴华一起，推行了数项解放女子的举措，后又接连接纳女子入朝堂。
后来女子可参政，基本已经是全国共识。
她们站在城楼上眺望远方日出，灿烂阳光穿透乌云，撒向山河。
天气晴朗。
和以前在公主府，殿下压着叫她们读书的那些日子那么像。
曾经青涩稚嫩的女孩子们，见到大人物第一反应是垂眸不可直视，如今已经长成了独当一面的模样，能在朝堂上面不改色和大臣争辩政令利弊。
回忆过去依旧眼眶酸涩：
“我好像终于明白殿下当初的深意了。”
他们谁也不愿意有人染指她的天下。
替她守着，
等她回来。
十年，百年，他们会一直等下去——
*
“呜呜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这是信仰啊！不单纯是皇帝了，那是引领他们前行的神！”
“……”
三线城市一个普通课堂，学生们叽叽喳喳，激动不已。
即使在很多年后，历经悠长岁月大浪淘沙留下无数珍珠般的事件记载在历史课本上，大雍国超越时代，奇迹般短暂出现的制度，也无疑是其中最璀璨的一颗，而且还是当下最热门的历史考点之一。
不过相关史料少之又少，还夹杂着神魔这样的离谱传说。
有人甚至怀疑，这位女帝根本不存在，是权臣为了把控朝堂虚构的。随着史料缺失，这种说法越来越受大众认可。
打了个盹的天道，醒来无意间听到滑稽之谈，无语翻了个白眼。
现世，华国接二连三地动，无人伤亡，但是却有数个陵墓现世，且都在同一时代。
考古人员经过碳元素分析，将年代锁定在各国纷战时期，出土大量文料，后经严密的查实核对，证实陵墓主人的身份分别是大雍第一位女将军罗师旋、大雍第一女皇商连翠、大雍第一权臣……
全网震惊，这也太巧了！简直像是故意的！
举头三尺有神明？
一时议论纷纷。
搞了一波事情的天道再次睡过去。
挖掘事宜在网上关注度很高，网友甚至建了专门的超话。
实时发帖几乎是以秒刷新。
佐证充足，人们终于不得不相信，许多年前真的有一位女帝，曾经安邦定国、扶大厦于将倾。
遗憾的是，女皇戚明珠的陵墓只是衣冠冢，女帝自己的东西并没有多少。出土文物中，最多的是各个臣子对她的悼文，臣子们在文章中将自己比作妃子、比作花草，夸张地表达对女帝的崇拜和追随。
关于女帝传奇一生，也只能从旁人的华彩锦绣的文章中，窥探到一丝痕迹。
明珠从暖洋洋的功德金光中醒来，就听到老师激动地说道：“同学们！这次出土的陵墓意义重大，十三章记得一定要画上重点，你们今年中考很可能会考到！”
慷慨激昂的语气。
听起来很有干劲。
明珠打了个哈欠，上个世界收获了太多功德金光，她体内是暗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按理来说随时可以结束返程，不过功德金光太多，她还需要一点时间炼化。
她的伤已经好了，这个小世界的任务完成与否无关紧要，明珠难得松懈下来，一只手捏着签字笔，一只手撑住下巴，看似在跟着老师划重点，其实在听005总结上个世界的任务完成情况。
比明珠想象中好一点。
上个世界男主林温逸在三皇子死后，虐值就已经满100了。
一堆问号的“殷寒舟”，最后结算时虐值也有45，聊胜于无吧。
其实老皇帝应该也算人渣一员，不过他在原世界线中太背景板，系统规则并没有将他纳入进来。明珠觉得系统规则应当改进灵活一点，005点头记住。
“姜明珠！你在干什么？”戴着黑色眼镜框的老师眼神一扫，精准定位开小差的学生，语气严厉，“重点画了吗，中考很有把握了？”
明珠：“……”
“既然这样，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老师敲了敲黑板，粉笔簌簌往下掉灰，前排的同学头顶掉了一层白色的霜，不过老师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前排的同学默默擦掉头顶的粉笔灰，没敢出声抗议。
可怜的同学。
明珠在心底道了声抱歉，看到黑板上的历史题，有亿点点熟悉，主语是她。
明珠：？
明珠颤声问自己的小伙伴：“这个世界怎么回事？”
005也有点慌，回了句稍等，就钻回后台查来龙去脉。
老师不等，老师敲着黑板继续提问：“来，说说你的理解，女帝还是公主的时候，为什么要让她身边的侍女读书？这种行为从侧面体现了女帝的什么思想？”
明珠沉默。
读书……当时她怎么想的来着？
明珠绞尽脑汁，终于在庞大的记忆宫殿角落找到对应的记忆，她想起来了！
“发现没有趁手的人可用，所以只能从头培养。”
老师死亡凝视，她自信回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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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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