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先生，这就是我们家艺人，小汤圆，”男人道。
恭候已久的少女局促起身，礼貌问候道：“昆哥好，我刚出道不久，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昆径新没想到见到的竟然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竟有些不知如何招架，楞在原地，忘了握手。
晟于邵见他这窝囊样子，抢先挤上来刷脸熟。
昆径新却打断道：“不用指教了，小汤圆，你当不了紫薇星。”
全场寂静。就连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晟于邵也楞在原地，一双飞眉星目中满是惊愕。
哪有人见人第一面说这么伤人的话！
昆径新却收了吊儿郎当的做派，认真道：“抱歉，之前没谈到这里，没签订合同之前，我们只是协商对吧？那我劝你放弃‘紫薇星’这条路，这是我的主张，你自己决定，如果要终止和我的合作，我也尊重。”
“喂，你这人……”晟于邵忍不住喃喃，“这么说话也太不礼貌了吧？”
昆径新对他就不客气了：“那你有何高见啊？”
转头又缓和语气，对男人道：“我实话实说罢了，你家艺人刚入圈，有些话我不想在这里说。”
“好过分，我看起来很经不起打击吗……”女孩以为昆径新看不起她，不可置信道。
昆径新不知如何解释，向男人投去目光，寄希望对方能明白他的意思，给他们一个私人谈话空间。
但那经纪人还沉浸在理不清头绪之中，根本没收到昆径新的暗示。
他语无伦次求证道：“等等，昆径新你总得给我们一个解释吧？刚才还答应好好的……”越说他越无法理解，最后化为一腔愤慨，“什么成不了‘紫薇星’？她要颜值有颜值，要能力有能力，凭什么不能成为‘紫薇星’？”
“她在我潘庆这里，就是能一步登天，我用全部心血送她登上顶流！昆径新你说不行就不行？”
昆径新愣住，他没想到二人对爆红近乎偏执地执著。这份执著让他们眼里容不下任何质疑的沙子。
女孩有些动容，也慷慨激昂地道：“我不会让潘哥你失望的！昆先生，我的努力不会比你差！”
昆径新难办地咬了咬牙根，努力没错，但努力也得有合适的方法。现在这个情况，他甚至没有插话的机会。
谁知他的焦灼却被对方理解为不耐烦。潘庆脸色变了又变，发觉自己的挣扎在别人眼里竟那般可笑，失望地垂下脑袋，眼中闪动恐慌。
昆径新玄学从没有错过，对方这样说，难道自己的艺人也要在三天后塌房吗？
晟于邵看不下去，忍不住道：“昆径新，你这次真的有些过分了。”
昆径新嗤笑了一声，挑衅地看着他。
晟于邵皱了皱眉，看他这心安理得地样子，声音冷了下来：“玄学传言你当真了？既然觉得自己这么会预言，有预料到自己的今天吗？”
好扎人一个嘲讽。
其实本来是人都知道昆径新落败，并不是他的问题，但他刚才一连得罪三个人，现在孤立无援，哪会有人为他辩解。
昆径新只好扎心地捂着胸口，妥协笑道：“好好，我退出，你们协商。”
晟于邵转头对二人道：“好了不要理会他，你们说自己的计划，如果差什么导师，我倒是可以赞助一个，一定是正儿八经的专业人士。”
“专业人士”四个字他咬的极重，意有所指看了眼昆径新。
昆径新不屑地移开目光。
晟于邵怎么可能相信他有什么真才实学，平日里和他打打闹闹互喷口水，这人恐怕以为他和他自己一样，是一个不靠谱的混子。
不过晟于邵的话，确实让潘庆和小汤圆感到一丝宽慰。
“谢谢晟先生你理解……”小汤圆揉了揉眼睛。
潘庆先振奋起来，他人的重视给他注入鸡血，转为晟于邵殷勤介绍道：“我是这么给这姑娘规划的。要让她这个没什么作品的素人尽快红起来，确实没那么容易，但如果有噱头就好办了。”
“当然噱头不是指什么‘紫薇星’的谎言，在我理解，噱头就是可以借题发挥的发散点，这姑娘表现力很强，跟谁都能搭上话，所以靠我人脉，给她拉个当红顶流的顺风车，还是很有发展前景的。”
听到这里，晟于邵蹙眉举手：“我有个异议，这条路恐怕会被围攻吧，自古蹭热度都是对唯粉贴脸开大，我不觉得顶流的粉丝会放过你家小汤圆，她还是个刚入社会的新人，这么做不是将汤圆架在火上烤吗？”
末了，又觉得黑红也是红：“不过你们觉得烤汤圆好吃，那也无所谓。”
“潘哥不是这个意思。”小汤圆柔声解释道。
潘庆也狡猾一笑，一抹鼻子：“我也算浸淫圈内的老油条，当然明白这条路不过是在透支她的路人缘。”
“所以我们想了一个两全的办法。”
晟于邵挑眉洗耳恭听。
潘庆道：“先让小汤圆自建一个个人账号，分享自己的生活，当然这些内容会是我精心挑给她立人设用的。小汤圆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待时机成熟，发一条吐槽贴，”
“标题就叫‘我好像在萌宠大赛加到了顶流……’，然后放上微信截图，晟先生你觉得这会发酵成什么故事？”
晟于邵一怔，越听越笑得耐人寻味。他逐渐从沙发上坐起，试探推测了一下网络风评走向，点了点头：“嗯，迷糊女大刻在DNA里的铲屎官身份——沉迷爱宠与当红顶流聊天一月一无所知，要线下面基才发现，竟与自己偶像处成铲屎友谊——这得是多少内娱追星人的梦想？”
他约莫觉得有趣，摩挲着胸间的宝格丽挂牌：“热度，观众心理，噱头，你都想到了，你还有什么本事？”
潘庆得意道：“新人最缺的就是曝光，靠这个炒作，不仅不会让人以为小汤圆有故意蹭热度之嫌，还帮顶流立了热爱小动物的人设，狠狠拉了波爱宠人的粉，一举两得的双赢。小汤圆获得了社会关注度，今后选剧本进阶也容易很多……”
“不对。”这声音像一个定音锤，让热烈的氛围安静了下来。
“什么不对？”
“进阶不对。”边缘人昆径新道。
晟于邵知道他没走，还是故意问道：“你不是退出了吗？”
昆径新用眼神威胁他，继续对潘庆道：“我还是那句话，你没法把她捧成顶流。”
潘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否认，终于急了：“凭什么？”
昆径新问道：“我问你当艺人是先红还是先定赛道？”
潘庆一嗤，心道这算什么问题，道：“赛道是发展方向，当然要定方向，小汤圆要成为顶流，从一开始就要给她物色最好的资源！”
昆径新又问：“那我问你，你有给她打好一个坚实的基础吗？”
“……”潘庆忽然冷静了下来。
被昆径新引导着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小汤圆做好了一飞冲天的准备了吗？
他看向那个懵懂的女孩。眼眸清澈见底，同样在自问。
昆径新道：“我知道你证明心切，希望我认同你想出了一个绝好的捷径，但我无法欺骗自己，因为她还那么年轻。”
“那么年轻着什么急？面对成功之前，如果没有学会面对失败，那网络上的攻击迟早要反噬在你的艺人身上，而你能为她抗下这些骂声吗？”
潘庆无言以对。
这时小汤圆颤声道：“潘哥不是没为我考虑这个……但，昆先生，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昆径新一愣，不解道：“什么时间？”
潘庆颓丧地一抓头发，道：“上个月是一个玩摇滚的艺人，上上个月是一个出道一年的小花，上上上个月，是影帝的侄子，猜猜这个月是谁？”
昆径新有些汗颜，什么上个月这个月？这是挑守护神呢？
看着潘庆直勾勾盯着自己，昆径新忍不住心道：不会吧？
果然，潘庆道：“对，这个月是你，”
“没发现你们有什么共同点吗？就是你们都年轻又前途无量。”
“昆径新你这么敏锐，我不相信你没感觉到有人在搞你？”
“就好像一个‘狩猎’游戏，有人操控媒体，为得就是将你们这些新人赶出内娱！”
“谁能知道下个月不是小汤圆？她同公司同事上个月刚被网暴退圈，留给我们原始积累的时间不多了！”潘庆阴森森看着所有人，像是孤注一掷。
昆径新深吸一口气：“必须要尽快红起来？以摆脱媒体的追咬？”
“是。”潘庆不卑不亢。
看来他们是非说服自己不可了。
昆径新看了良久，还是摆手道：“但你说的行不通，放弃吧，”
潘庆二人眼中的花火再次熄灭。晟于邵在一旁啧声不断。
昆径新道：“就算你带她炒作成功了，也很快会被围攻，因为你们不可能是完美的荧幕形象。”
人不完美的一面会在审视中无限放大。
而再完美，也抵不过人们心中名为“不公平”的种子，因为“借顶流热度”起势是手段，她从中受益是客观事实，这让人嫉妒的祸根，不会因为主动还是被动而改变，所以在大众的质疑下，小汤圆的结局仍然是千夫所指。
这从一开始就是死局。
潘庆面如死灰，彻底放弃了挣扎。
“但作为演员，你的小汤圆有成为完美的可能。”末了，昆径新又不确定地补了一句。
此话如一记春风，让潘庆两人柳暗花明。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昆径新，惹得嗤之以鼻的晟于邵也来瞧了两眼。
“先拿出一个像样的作品。”昆径新道。
“演员这个职业，最重要的不是你有多会吸睛，而是你有多尊重观众。”
“……”众人屏气凝神，无人打断。
“尊重观众就可以避免被驱逐吗？”女孩像抓住一颗救命稻草。
昆径新想了想，开始从自己口袋翻找，最后抽出今天的最后一张名片。
“小汤圆，这是我的名片，我很期待你带着第一部作品再来找我。”
昆径新忽然绽出一个温和的笑。
“风华正茂，但试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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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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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但试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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