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还有你的身份ID报上来。”
一道粗哑的声音穿过无数滋滋作响的记忆电波,强拉他回归这一切显得无比虚幻的现实。
灰蒙蒙阴云笼罩几近半个荒星,压抑沉闷的几声怪叫割裂这灰濛窒息的人群。
银发青年像一片瘦削的小舟,被汪洋翻滚颠簸一番后,就无情吐出。
“我、我叫内瑟斯。我来自偏远的荒星,还—没来得及、注册身、份ID。”听着这拖拉结巴的回答,审核官托尔无动于衷地扫视了一遍这名多半是逃荒黑户的青年。
他自顾自地开始下起了定义——一只等级低劣的黑户荒星亚雌。
又能赚上一小笔中介费,保不齐这亚雌还得对他感恩戴德,托尔暗自冷笑。
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这窄小到可怜的骨架,送去矿场十成十是当做垃圾耗材一样扔出来;给到那些实验基地,怕是抽两管血就一命呜呼变成那些小白鼠的饲料……
呃,该送他到哪呢,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呢,这样才能又赚中介佣金,又拿一辈子的工资抽成。
托尔困恼地用帽檐给自己扇风,力道一下比一下大。
这虫造风却猛地拨动亚雌乱成草垛的银发,露出一对纯真鲜亮的湛黑双眼。
据托尔毫不夸张的说,这比他当年求学时在星际博物馆参观看到的黑缁石还要摄虫心魄。
澄澈到近乎虚无的眼瞳像浓染着夜色的极品黑翡玉,投射出一种近乎小动物的纯真懵懂。
从荒原春日若有若无的浅黑泥土,到塞维斯忒深山瀑布下磐石的古朴。托尔回忆里瞬间闪过他见过星际所有的矿石美景的黑色,在这些黑色中,眼前瘦小雌虫眼中尤为鲜烈的浓墨,对托尔来说具有震撼心灵的力量。
此刻一种独属于投机者的天赋让他坚信,这一望无际的晶莹定能让他赚上一套一等星的房。
所以成虫时就被亲虫们夸赞有商业头脑的他不过眼皮一翻,就果断地把内瑟斯送到了星际中介提成最高的直播公司,狠狠赚了一大笔中介费。
“整整十万星币,我的虫神大人保佑,你小子还真是值钱。”
见钱眼开的托尔爱死了今天的额外收入,哥两好似的一把搂住内瑟斯,在直播公司刚发的智脑留下他的星网账号后,就潇洒地翩然离去。
只留下面容恍惚的瘦小雌虫拿着崭新的智脑,面对眼前这陌生又熟悉的一切。
这是他因精神失常而产生的幻觉,还是新的直播场景——用来测试重来一生的反应选题。
但这种拟真度高到真假难辨的场景,公司这么抠,不对,精打细算。
真的舍得大出血搭这一次性景只为了他一个常年吃保底的混子主播吗?
疑惑涌上心头,却又被内瑟斯轻轻抛开。
他熟门熟路地点开新智脑上的直播软件,径直划向主播榜单。
老天爷,连榜单上的数据居然都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内瑟斯闭上又睁开眼,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竟显露几分痛苦的扭曲。
上一世,公司星探被他这张可以完美到可以cosplay高级雄虫的脸深深迷惑,鬼迷心窍地花了大价钱买下他,妄想又捧出一个星际级主播。
可事实证明了,忘记背调的HR注定是失败的,当然,星探也一样。
歌舞双废加上极度社恐,只有一张漂亮面瘫脸蛋的内瑟斯理所应当成了隔壁万虫迷真雄虫主播的对照组,常年被挂在论坛里拉踩嘲讽。
【真的有虫会信内瑟斯这九漏鱼会是雄虫吗?他公司怎么给整了这样一个蠢蛋人设,懒得喷。】
【连雌虫雄虫之间的区别都不了解,只有一张脸可以看。粉他的都有恋蠢癖吧。】
【隔壁的景侞秒他不知道几个段位,我说实话。他现在还能吃保底工资躺平,就是靠你们这些天天闲着无聊爱发帖的虫。呵呵。】
前地球崽、今擦边伪雄虫内瑟斯穿过来就懵懵懂懂地尝试当个擦边星网主播。
“你的目标是塑造一位高贵但又不失诱惑、冷淡却又不失美艳、独立自强却也要依靠雌虫的纯血雄虫阁下。
一定要有那种浑然天成的感觉,懂吗?!
对了,还要特别懂军事知识和星际形势。”
经纪虫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舞足蹈地向内瑟斯描绘他的梦中情人。
不说这互相矛盾的形容词,就是经纪虫身为c级雌虫有没有接触过一位高级雄虫都是个问题。
内瑟斯被这些富有生命力和想象力的形容词撞得晕乎乎的,纯真直男地球崽哪懂得半点星际雌虫的审美。
他自作聪明,简简单单地就将这些不切实际的需求用地球文化里的擦边主播来概括。
除了主播、还有封建社会那些做小的,这些类似服务业性质的工作,还有哪些人或者虫需要迎合这些精彩绝伦的形容词需求呢?他暗自腹诽。
但腹诽归诽。
从小就被优绩主义洗脑的地球崽努力练习、努力学习星际知识、努力媚粉、努力营业。
可越努力越心酸,极度匮乏虫族常识的他屡闹笑话。
在第三次分不清军雌和亚雌观众后,他成功在论坛斩获星际第一“九漏鱼”的光荣称号。
但还好脸在江山在,地球崽作为一位顶级静物花瓶型主播,只要脸不跨,总是稳稳地呆在完美真雄虫主播景侞的下一名,作为对照组,默默蹭保底。
上辈子地球崽好不容易靠着一天天水时长、混底薪,攒够了赎身钱,明明已经计划好了去z星退隐养老,怎么一睁眼又是一切再从头。
他都已经细细规划好了,要买一个小小的房子,养上一只小小的返祖狗,不要那些狗比人贵的转基因的品种,只要就有一点点像地球小狗就好了。
他绝对不会嫌弃小狗臭烘烘的鼻尖,爱蹦爱跳的活泼天性;就像小狗从来不会嫌弃他的沉默寡言、单板死寂。
内瑟斯暗自发誓他会做整个星际最最好的小狗主人。或许不是主人也可以,朋友、同伴或者家人,任何一个代表关系的词语都行,只要这只星际对他来说最最重要的小狗心里有他就好。
不必什么位置,只要他们一直开心就好。
然后他就天天遛狗喂狗、画他喜欢的画,活够本了就在小狗走后静静死掉。
等到第一个倒霉蛋发现他早已噎气的尸体,随意地处理下就好。反正享受了半辈子,他死后就算被当做小白鼠饲料也是够本了。
如果一切顺利,幸福就会像摇匀的气泡水一样,满心欢喜地喷涌溢出,洗刷尽过往的苦闷。
可这样平静安详的养老计划却在今早一睁眼时就化为泡影。
唉。
可能他这辈子都是这样悲苦劳累的打工命,就这样继续混保底吧。
这狗公司违约金高的吓人。
内瑟斯放开紧咬的牙关,长叹一口,无视刚到手还发烫的合同上天花乱坠的大饼,径直走向熟悉的宿舍。
或许睡一觉再醒过来就又回去了。
他暗自祈祷,怀揣着一颗无比虔诚的穿越之心沉沉睡去。
-
D201星,死寂的星球表面瞬息间被翻涌而上的水色覆盖。
无尽深渊底睁开了一双双浑浊或清澈的眼,或明或暗——是长久沉睡的禁锢灵魂在被王呼唤。
“又怎么了,这不才是王的初生期吗,怎么又来摇人了。不是当时谈好了三百年一换班吗,我刚梦到自己当年拳打虫母、脚踢机械怪的辉煌战绩呢。”外表状似萝莉的索菲特耸肩质问,顺口又打了个哈欠。
她半挑着猫眼,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前来交接的大长老。
“难道预言里的命定日到了?”她双手合十,瑰粉色的大眼里满是期待,像个讨要糖果的贪嘴小孩。
要想他们奥克帕斯族当年制霸星际的时候是多么威武,不说是把握了星际权柄,也是让生命、自由及一切利益之事书写他们的意志。
机甲的弹炮轰炸不尽再生的足腕,高鸣的音波扭曲不了单一的灵魂底色,奥克帕斯族只为**驱使。
永恒的生命叩问着无尽的历史,繁衍、繁衍、直到终于有族人感知到某些真实而珍贵的存在。
大长老满是无奈地摆手,无视索菲特一下泄气到直翻白眼的脸色,点上几位脾气温顺的族人再加上索菲特,迅速往岸上赶去。
莫名其妙被唤醒的其他族人翻个身又继续强制自己陷入沉睡。
懒得喷,八成又是王幼年期闹啥了,长老没点上我就又可以美美摆烂了。安详JPG
“什么?王失踪了——”远处传来索菲特不知是震惊、还是故意的高呼。
“嘘,小声点。”大长老老脸一红,赶忙幻化出触手堵住索菲特那张讨人嫌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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