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寿宴(2)

又过了十日左右,总算迎来了皇帝寿宴。

这是他登基后的第一个寿宴,自然非比寻常,京中张灯结彩,处处透着热闹喜庆。

永乐殿是后宫正殿,气势傲然的皇家宫殿坐落在汉白玉阶上,壮丽的大殿前是蜿蜒流动的金水河,恰逢夏季,荷花轻柔摇曳,为威严的皇家寿宴添了几分趣味。

谢清辞早已提醒过谢华严,让他亲自确定陪宴人选,谢华严会意,从内监到侍卫,皆是选的最稳妥可信的。

永寿殿人影错落,架在御河上的拱桥挤满了贵戚高官,寒暄招呼此起彼落,桥下的河水映着众人的衣袍环佩,和春风得意的笑脸。

能站在此处,是莫大的尊荣。

谢清辞有几分恍然,算来也不过短短几年,江山易主前尘如梦。

谢清辞记得,上一世萧棣曾持剑在此杀伐,御河上盛开的荷花尽数染血。

血腥扑鼻,他全身颤抖,喊不出声音,偏偏萧棣勾起唇角,掌中握着一枚染血的荷花:“听说哥哥素来喜荷花,这朵,是朕特意送给哥哥的。”

血顺着花梗滴下,诡异可怖,谢清辞连连摇头后退,自然不会去接。

“朕第一次送哥哥花,哥哥难道不收么?”萧棣那双冷戾的眸子扫过他,视线落在荷花殷红的血珠上,遗憾道:“想来是这荷花不够艳丽,入不了哥哥的眼。朕觉得方才血飞溅上去的瞬间,花开得格外好,哥哥……”

谢清辞一抖,忙颤着手抢过荷花:“不必,现下就很好。”

看到谢清辞乖乖接过了自己的花,惹的萧棣登时开怀大笑。

那时的谢清辞就晓得,眼前的暴君有多狠戾疯魔。

像是被寒刺戳到,谢清辞打了个冷颤,不由得回头,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萧棣。

风送荷香,春花簇簇,萧棣竟然恰在看他,两人目光相撞,萧棣一怔,仓促的移开目光。

笨拙又青涩,不是让人颤栗的恶鬼模样。

谢清辞缓缓吐出一口气,强制自己不去想上一世的场景。

萧棣曾是萧家军少主,皇帝养子,又以皇子亲卫的身份进了宫,此种场合,谢清辞定然要带他在身边。

他唯一的期待,便是萧棣莫要惹事,安安稳稳回去也就是了。

桥上甚挤,刚走上桥,谢清辞便被几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撞了两下。

身后的四五个东宫卫,因为得了谢清辞的指令,也不敢随意发飙,只是沉稳的跟随在谢清辞身后。

萧棣阴沉的望着故意往谢清辞身上撞的孩子,许久,才平息了目光中的戾气。

一行人走到桥中央,前头忽然来了一个身着锦衣,年龄三十上下的男子,他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在御桥上晃荡。

谢清辞认出此人是安贵妃的长兄,皱了皱眉头,低调的往桥边走去。

谁知那安大兄带的人却有十几名之多,一时间桥头拥挤不堪。

擦肩而过时,安长兄被一名东宫卫撞了下手肘,手中的折扇登时脱手而出。

“你好大的胆子!”安长兄登时满脸怒容,拉住那东宫卫便道:“你算是什么东西!竟然冲撞了本爷!”

那东宫卫也认出了此人是谁,有些惊慌道:“王爷,桥头太挤,属下不小心……”

“一句不小心就想解决?”安长兄气势汹汹:“告诉你!爷的折扇掉进了金水河,你说,此事拿你的小命赔够么?”

“原来是安王爷。”谢清辞无法置身事外,上前笑道:“这是我的人,今日毕竟是父皇的寿宴,王爷高抬贵手饶了他吧,您的扇子什么模样,改日本王亲自登门给您赔礼。”

“你可不晓得我这扇子多金贵,是合欢楼的小倌送我的,美人情谊,可值万金。”安大兄看着谢清辞,暧昧一笑:“殿下你说,能这么随便了结么?”

“有道理。”谢清辞忍住心头腻味,微微皱眉:“不知王爷想要如何?”

“自然是再赔我一个美人啊!”安大兄看向谢清辞,眸中多了一丝玩味:“本王这要求也不算过分吧,殿下?”

谢清辞不由得握紧掌心。

因为生得好看,性子又软,他虽贵为皇子,但免不了会被所谓的皇亲长辈们调笑几句。

比如此时,他能看到周边人正在窃笑,也能察觉到不少人正好整以暇的往此处打量他。

但他不可能让东宫卫去为此事和安家的人争斗,落下话柄……

安贵妃兄长此次的目的便是激怒谢清辞身边的东宫卫,看他们一个个脸色阴沉手扶刀柄,却没有一个动手的。

只能再接再厉,他笑道:“殿下的模样生得真俊俏,若是能得殿下的赐扇,这扇子不要也罢……”

安大兄说得痛快,完全没察觉身畔有束涌现杀意的目光。

他笑嘻嘻的凑上前,压低声音道:“殿下也是美人,能不能屈尊,给舅舅我画一个扇面呢?”

他望着谢清辞如玉的脸颊,不由得抬起手,作势要替谢清辞去理鬓角的发丝……

手刚抬起来,却猛然被人死死攥住,力气大得让安长兄直接惨叫出声。

忍痛抬眸去看,却不由得愣住。

那人年纪不大,但看他的眼神闪着幽暗凶光,像是一头下秒就要扑上来来吞噬他血肉的狼崽。

安大兄恐慌得连疼都顾不上了,谢清辞身边怎养了个如此凶煞的小兽?

又怎会出现在寿宴这等场合上?

谢清辞也愣了一瞬:“——萧……萧棣?”

萧棣眸泛阴冷,他紧紧捏着安大兄的手腕,像是用利齿叼住猎物的恶狼。

安长兄这才晓得眼前打断自己计划的少年便是那小叛贼,本已冒出来的怯意褪了个八分:“我以为是谁?原来是萧家的小叛贼,你这么有力气,怎不去找你那叛贼爹——”

话音未落,安大兄身子腾空而起,随着一道弧线和众人的惊呼声,安长兄从桥上坠入荷花池中。

谢清辞哑然的望向萧棣。

他今日穿的是低调的玄色圆领袍,手腕和腰间束有轻便的皮质简甲,明明是普通亲卫的装扮,却掩不住他身上夺目的英气,本该如谢怀尉一样是个容易亲近的明朗少年,可他偏偏生了双如深渊般阴戾的黑眸,一眼望去有种近乎倨傲的不驯。

他那么宽肩阔臂的站在桥头,任谁都能看出少年周身都蕴藏着蓬勃饱满的力量。

众人看安大兄坠桥,登时惊叫着去救人。

好聒噪——

萧棣皱起眉头。

他自然晓得此人是风头正盛的安家长子,妹妹恰是当今皇帝的宠妃。

但那又如何?

那人的脏手,竟妄想触碰谢清辞的鬓发?甚至还丧心病狂的讨要谢清辞画的扇子。

谢清辞在端午时只画了一把扇子,长河落日,还说自己是哥哥,这扇子是送给自己的——

此人是什么肮脏的东西,也敢伸手去碰谢清辞,也敢讨要哥哥亲自画的扇面?

萧棣冷冷一笑,被压抑许久的嗜血**在胸腔翻涌,让他不自觉的握紧手心。

安长兄本只想着煽动东宫卫出手,他们中但凡有一人朝他动手阻拦,他就立刻大喊大叫装伤势严重便可,之后的事情,陛下若是有心,自然会抑制东宫卫,顺便给他体面。

谁晓得他戏刚开始演,那几个东宫卫没动,半路蹦出来的萧棣倒动手了!

还是真动手!

这小崽子当着那么多人把自己扔到了护城河里?

他的面子还往哪儿搁?

安长兄在侍卫的协助下狼狈的爬上岸,从头到脚都在滴水,他也不换衣衫,二话不说立刻去皇帝面前跪下诉苦:“陛下,臣身为贵妃长兄,天子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却被人谋杀,臣受委屈倒还罢了,此人岂不是要反了天!”

他本来还怕自己情绪积累不到位,演起来太过浮夸,但经了此事,一腔怒意委屈,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可怜无助。

皇帝看了看湿漉漉的安大兄,一把鼻涕一把泪倒像个泪人,不悦的皱眉道:“这是朕的寿宴,谁敢在此地滋事都是对朕不敬,是谁敢如此大胆?”

安大兄听前面几句有些心虚,见皇帝发问,立刻道:“是萧棣!萧棣他以下犯上!直接把臣扔到了金水河里!”

皇帝不语,他自然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今日正是他寿辰,也是他登基后的第一个生辰,虽然疼宠安贵妃以至于爱屋及乌,但安大兄如此放肆,还是让他心生厌烦。

“不知尊卑以下犯上……”皇帝淡淡道:“罚他在殿外跪三个时辰,可否平息大兄你的怒火?”

只跪三个时辰?

安大兄不解气,咬牙道:“按臣的意思,此人目无尊卑不分场合,按宫规该杖毙!”

皇帝终于不愿忍耐,声音冷硬:“你在朕的生辰上挑衅皇子,杖杀他人,便是懂得尊卑,会分场合么?”

安长兄面色一白,万万没想到一向敬他几分的皇帝会如此下他脸面,登时一句话也说不出。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寿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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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皇子崩人设后不亡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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