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眠握着墨条的手一紧,上一世齐泫确实得到了顾之延的真心,也为了顾之延设计了他的一生。
他缓缓呼吸了几下,面前将心底的怒气压下去,才道:“我不喜欢他,喜欢他的是你。”
“谁喜欢他?”齐泫觉得好笑极了,他认定郗眠是在口是心非,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郗眠痴恋顾之延,搁着掩耳盗铃有意思吗?
同时又烦躁得很,不知为何,一想到眼前的人那么喜欢顾之延,他便一阵心气不顺,或许他就是看不惯郗眠。
把顾之延抢过来,心里会不会好受些?
齐泫在反复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他又看向无动于衷的郗眠,这幅表情把齐泫看得更是窝火,吩咐道:“把孤宫里的砚台墨石全搬出来,今日让他磨个够!”
郗眠没有理会这个疯子,疯子要寻麻烦,他没一次能躲过去。
齐泫一开始还在一旁坐着看他磨墨,约摸一个时辰后,便气得甩袖离开。
没了他在一旁监视,郗眠舒服了不少。只是手上渐渐吃力起来。
磨足三个时辰后,郗眠已经抬不起胳膊了,桌上也凌乱不堪,被不小心溅出来的墨汁染上点点黑色。
只可惜,浪费了这么多极好的墨条。
不过又有什么可惜的,都是齐泫自己的东西。
郗眠并未磨完桌上的墨条便被李善悄声通知说可以走,必然是得了齐泫的同意。
此时宫门已经落锁,出了太子寝宫,郗眠一时不知该去哪,巍峨的宫墙遮住大片的天,只留下方方一角,在黑夜中浓稠又狭窄。
像棺木,他是被锁在棺木中的行尸走肉。
黑暗中突然窜出来一个黑影,一只手揽住郗眠的腰,几瞬之间,他被带到了花园的假山之后。
那人将他压在假山石上,箍在他腰间的手很用力。低头将脑袋靠在他肩上。
夜风习习,郗眠听清了那一声呢喃:“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似乎痛苦到了极点,身体微微颤抖着,银色发冠在黑夜中偶尔反出几点光晕来。
电光火石之间,郗眠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东西,例如顾之延的变化,例如顾之延的行为。
他由着对方靠了一会,才将手放上去,温凉的指尖触碰到脸颊,能清晰的感受到不同于自己的温度,以及那人因自己触碰而战栗。
那人几乎迅速的抬起头来,错愕的看着郗眠,“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嘴唇却颤抖着,不敢再问下去,怕打碎这薄薄的梦境。
郗眠手指微蜷,挪到他下颌处,一边出神一边无聊的描绘着下颌线。
能清晰的感受到喉结滚动吞咽带起的力道。
齐泫想和顾之延在一起,这两人确实该凑一起,免得去祸害别人,但他们偏偏不放过他,要将他扯入局中来。
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毙,至少搅黄了主角的羁绊,只要他们不开心,他便开心了。
手腕被捏住,疼痛感让他回过神来。
“眠眠,多看看我好不好,我们回到曾经那样。”
而不是像现在,和他待在一起还在出神。
“你杀我的事我也不怪你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郗眠抬眼,直直装进那双黑色眼睛里。
“你喜欢我?”他扬起一边的眉,虽是疑问,语气确实笃定的。
顾之延犹豫了一会,点了头。
郗眠笑了,他的眼睛偏圆,眼尾却纤长,不笑的时候有些明艳的魅,笑起来却充满了少年气。
他稍稍抬起下巴,语气骄横:“吻我。”
一瞬间像是被云朵砸在了脑袋上,又软又懵,顾之延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连剖析告白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在郗眠眼睛里再看到厌恶。
未曾想还有峰回路转的一天。
他再也忍不住,也不想再忍,低下头去。
衔住了那片云,或许是棉花糖,又或是清晨的花蜜。让他忍不住汲取更多。
郗眠也没想到自己才刚说完,顾之延便急切的凑了上来,完全看不出平日里谦谦君子的模样。
尽管是他说的开始,却是他先招架不住,没一会便被亲得泪眼朦胧,睫毛都被晕湿了。
腰处的手越来越用力,圈得他喘不过气来,一只小腿也被抓住,往上折于前,顾之延的膝盖乘机鸠占鹊巢。
只有一只脚着地,郗眠不得不将重量落在顾之延腿上。
这和坐在他膝盖上有什么分别。
眼看他越来越不安分,郗眠刚想叫停,顾之延却自己停了下来。
他将脸靠在郗眠脖颈里,浓重的呼吸一下一下击打着郗眠的皮肤,手则圈在郗眠腰上,是一个将他完全抱入怀中的姿势。
郗眠的双眼被水汽遮挡,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些。
假山后面的人走了。
脖子传来湿润感,顾之延有一下没一下的吻着他的脖颈。
郗眠皱眉将他推开,却没推动,察觉到那唇又有向上的趋势,不悦道:“不要。”
“我知道”,顾之延声音暗哑,“我靠一会。”
顾之延抱着怀里的人,像是得到了一件稀世之宝,爱不释手,时不时就要凑上去嗅吻一番。
郗眠被他的行为烦得不行。
“我们”,算是和好了吗?
顾之延的话并未说话,就被郗眠打断,他不耐烦的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唇,露出来的眼角眉梢带着不耐烦:“我们什么?”
顾之延的话再说不下去。
这场景和上一次太像了,郗眠上一秒还抱着他的脖子撒娇,下一秒便将利器刺入他心脏,仔细想来,他每一次吻了郗眠,都会被他刺伤。
他便如此不喜他吗?
直到此时,顾之延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可是为什么呢,明明以前……那双眼睛里都是他。
前面便是他白日洗手的湖,郗眠看着那片湖,花了好些时间才平息了呼吸,他伸手去推顾之延肩膀:“让开,我要出去。”
顾之延收回了手,慢慢侧开身体。
脚上的手挪开,郗眠却因为腿曲了太久,一落地便一软,险些摔倒,旁边伸过来的手飞快扶了他一下,又迅速松开。
顾之延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不敢再碰他。
郗眠扶着石墙却走不了。
脚尖都是麻的。
他看向罪魁祸首,撇着眼道:“背我。”
直挺挺雕像一般站着的人终于动了,顾之延弯下腰来。
自从受伤后,顾之延较之以前清瘦了不少,但因他本就长得高,消减后也不显瘦弱,而是更加修长挺直。
腿弯被架住,郗眠双手圈住他的脖子。
“你太瘦了”,他不满的挪动位置,“骨头硌得我难受。”
他看不清顾之延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步子一顿,随后道:“抱歉。”
顾之延背着他一步步往前走,他的步子很稳,似乎也没有再咳嗽了,月光照下来,两道影子叠成一道,几乎重合。
顾之延一步一步踩在影子上,明明那么近,心却隔得那么远,他怎么走都走不进去。
喉咙间被拼命压抑的痒意越来越重,向万千根羽毛在他喉间扫荡。
他不能咳,郗眠会不舒服。
天空中飘落几滴细雨,郗眠伸手接了,雨丝落在掌心融化,春日是这样,小雨连绵不绝,下不尽似的。
湖面似乎因人的离开变得平静,连时不时被风吹得皱起的波纹也没有了,雨如针丝,直接刺进湖深处。
景观山后面走出两人。
齐泫看着已经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片刻后,他不解又带了些了然道:“竟是哭了。”
旁边是人给他撑着伞,落后半步。
身为跟在齐泫身边多年的暗卫,柳淞自然知道他主子现在有多癫狂,激动到癫狂,那双桃花眼里闪着诡异的光。
他往后退了半步,眼观鼻鼻观心,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齐泫却不放过他,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不明:“听说他差点与你成亲了?”
柳淞道:“殿下说笑了,我如何配得上郗公子。”
“哦?若配得上你便要同他成亲?”
柳淞:“……”
“殿下”,他算是见惯了这位主的阴晴不定,还是不能适应,解释道,“那只是做戏罢了,若这般说,顾大人岂不是也差点与那山匪成亲。”
“嗯”,齐泫满意的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又突然说:“那郗眠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你如何配不上他。”
柳淞:“……”
殿下您还记得这句话在哪吗?我们不是已经谈到后面了吗?怎么又把这个问题扯出来问。
柳淞颇为无奈道:“不如殿下做主向郗侯说亲,将郗公子许给属下。”
只有齐泫自己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一个人,盯久了是容易移不开的。
齐泫双眼一眯,凌冽的视线一寸一寸落在柳淞身上,似乎在看他有没有说谎。
最后,他一甩衣袖离开。
“不要得寸进尺。”
“孤还没玩够。”
好歹从小一同长大,柳淞还能不了解他。
“殿下没有舍不得?”柳淞朝他背影说道。
齐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蓦的侧过头来:“他算什么,孤会舍不得?”
“急什么,等哪日孤玩够了,自会将他赏给你。”
他这样说着,嘴唇却是抿得直直的,足以见得心情并不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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